这时,那轿车又返回来,子弹又“嗖嗖”地射来,在龙飞伏倒的周围扬起阵阵尘土。龙飞已看清轿车杀手的面孔,那是一个大胡子青年,额上有一碗口粗的亮疤。
龙飞瞄准杀手,接连射出一梭子子弹。那杀手被击中,轿车撞进灌木丛里。
龙飞走过去,只见那杀手仰身倒在车里,头部流血不止,龙飞见他还有一口气,于是问道:“谁派你来的?”
杀手断断续续地回答:“白小姐……”说完便断气了。
龙飞把杀手拖入灌木丛中,驾驶汽车飞快下山,朝台北市中心驶去,他要去龙山寺会见地下党的同志。
龙山寺位于台北市龙山区广州街,坐北朝南,庙宇宏大,雕饰尤精,是台湾四十多座寺庙中最负盛名的大寺庙,也是台北三大古刹之一。
龙飞走进龙山寺,只见全寺建筑布局以大殿为中心,结构严整,雕刻装饰集中,全寺是由万件石雕、木雕、瓷雕、浮雕所组成的宏伟雕刻集合体。
龙飞见时间还早,慢悠悠踱进大殿:只见殿内的藻井和神龛非常讲究,木雕精细排列,连人物服饰的衣褶细纹,鸟兽的羽瓴趾爪,花木的叶瓣都清晰可辨。殿内所祀诸神,释、道、儒萃聚一堂;中段主拜观音,侧有文殊、普贤;左右厢堂有四海龙王、十八罗汉、山神、土地爷等;后殿中祀妈祖,左右享堂则祀城隍爷、关帝、送子娘娘等。龙飞看见许多香客、信徒正在那里顶礼膜拜,人来人往,香烟缭绕。
中午1时整,龙飞来到寺后,果然见有一高大如伞的大榕树,树下站着那日见到的年轻空军军官。那军官穿着笔直的呢军服,胸前饰着一枚白象徽章。
“先生,借个火。”
龙飞掏出香烟凑了上去。
那军官小声地说:“龙飞同志。”
龙飞见他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感到一阵温暖,于是问道“你是谁?”
军官朝四外看了看,小声说道:“随我来。”说着带他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后面一个洞前,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人正悠然坐在山石上作画,四外静悄悄的。
“蔡太太,他来了。”军官小声地对那贵妇人说。
龙飞一见那贵妇人,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翠屏,原来是你?”
那贵妇人正是龙飞十四年前在南京紫金山梅花组织总部遇到的那个丫环。
翠屏比以前富态了,孔雀蓝的旗袍紧紧裹着她丰腴的身体,圆润的脸上薄薄地搽了一层粉,小姑娘的雅气已完全消逝了。
翠屏微微笑着:“想不到吧?一晃十四年过去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龙飞指了指那空军军官,问道:“这位是?”
翠屏道:“他是地下党员蔡少雄同志,现在是国民党海军的上校舰长。”翠屏望了望周围,小声说道:“我们进洞里谈,少雄在洞口望风。”
蔡少雄点点头守住洞口,龙飞随翠屏走了进去。洞内潮湿,充满了霉味,借着洞口射进的阳光,彼此还能看得见。
二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山石上。
翠屏道:“十四年前你从地道逃走后。我掏出手枪打伤了自己的胳膊,以苦肉计消除了敌人的怀疑。不久,敌人开始大撤退,我也随梅花组织总部转移到台湾,可是在转移中,我发现白薇失踪了;我想可能她没有撤走,留在了大陆。”
龙飞道:“这个狡猾的狐狸在大陆潜伏了十几年,一直不敢露面。今年才开始露面,我们也一直没有与她正面交手。”
翠屏继续说道:“后来我和蔡少雄结了婚。”
翠屏望了望洞口,又说下去:“党内有特务,蒋介石前几年搞了一次大清洗,台湾地下党的许多同志被捕,有的惨遭杀害。现在梅花组织内部的两派,自系和黄系,白敬斋一伙是蒋介石的嫡系,黄飞虎一伙的后台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另外,白敬斋的小女儿白蕾与苏联克格勃有联系,她可能是双重间谍身份。以后,你的联络地点是台北市洛阳街王麻子刀剪铺,那里有一个姓郭的刀剪匠,暗号是,‘请问,你们这里磨铜剪吗?’他答,‘磨,要磨几把?’你答,‘磨三把。’记住。今后千万不要与我和蔡少雄同志直接联系……”
龙飞回到黄飞虎的别墅,黄妃还是没有回来,吃过晚饭后,龙飞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看报纸。
晚上十点多钟,龙飞正要入睡,忽然黄妃走了进来。
龙飞问:“你到哪里去?”
黄妃说:“我还要问你到哪里去了?”
龙飞笑着说:“在这里憋闷得慌,因此出去兜了一圈。”
黄妃道:“我带你到一个不憋闷的地方瞧瞧。”
龙飞疑惑地瞧着黄妃。
黄妃向他招手道:“随我来。”
龙飞随她走了出来。
黄妃带他来到一间大厅。黄妃按了一个电钮,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据点,白色的小楼门口有两个便衣特务正在晃荡。龙飞清清楚楚看到那门牌上写着:岗山路22号。
屏幕上出现那个水牢,出现了南云的特写镜头。她衣衫破烂,两只手扶着铁栅,头发散乱,面容惨白,两只眼睛射出愤怒的怒火。
龙飞不忍再看下去,感到一阵心酸。
黄妃笑道:“龙飞同志,真是失礼了!”
龙飞一听,心头一震,心想:难道敌人发现了自己。她怎么叫出自己的真名实姓。
龙飞故作镇静,问道:“龙飞是谁?”
黄妃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只见是龙飞的全家照,照片上是龙飞,南云和孩子小云。
龙飞愣了一下,猛然悟道:妻子南云被派往国外工作,如今落在敌人手里;敌人在她身上搜出了这张全家照。
黄妃呵呵笑道:“龙飞同志,你干得不错呀!”
龙飞知自己已经暴露,猛地一纵身,上前扳过黄妃的身子,将她的左胳膊拧到背后,右手掏出手枪,顶住黄妃的右太阳穴。
这时屋内灯光大亮,黄飞虎带着一群恶奴闯了进来,有的握着手枪和自动步枪。
龙飞大声喝道:“你们敢动一动,我就打死她!”
黄飞虎等人一动不动,气氛十分紧张。
黄飞虎对着一个话筒讲了几句,然后把话筒扔给龙飞。
龙飞听到一人吼道:“女共党,你招不招!”
那人嘻嘻笑道:“瞧瞧,这是多么平和的一家子。可惜呀,照片上的这个小崽子见不到妈妈了!”
南云将一口血水喷在他的脸上,骂道:“匪徒,畜牲!共产党早晚要和你们这些刽子手算总账!”
一个匪徒气得吼道:“剥光她的衣服,给她点颜色瞧瞧!”
恶奴们扑上来,狠命地剥着南云的衣服;南云拼命挣扎、反抗、呼叫,可是哪里里敌得过那些壮汉。壮汉开始轮流侮辱南云,南云拼命反抗……
龙飞不忍看下去,大声喝道:“黄飞虎,你快命今他们停止这种暴行,不然我开枪打死你的女儿!”
黄飞虎见状,惊恐万分,走到一个扩音器前,大声喝道。“胡飞,快把女共党押下去,不要胡来了!”
那个匪首叫胡飞,听到黄飞虎的声音,立即命今停止对南云的侮辱。
龙飞押着黄妃从旁边一个侧门出去,穿过游廊,来到外面,只见门前停着三辆轿车。龙飞押着黄妃来到一辆红色轿车前,猛地一推黄妃,趁势钻入轿车,飞似驰向南道,驰向门口,撞开警卫,开入山道。
后面枪声大作,有几辆轿车追来。
龙飞驾车疾行,很快进入台北市车流中,他趁着夜幕的掩护很快甩开了后面追踪他的轿车,来到洛阳街附近,将轿车停在一个小巷内,找到了王麻子刀剪铺。
刀剪铺已经关门,龙飞轻轻敲门,一忽儿屋里透出亮光。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我想磨铜剪。”
“磨几把?”屋内人小声问。
“三把。”
暗语对上了,门开了,一个老头将龙飞带了过去,然后将门关好。
“后面有尾巴吗?”老头问。
“我已经把它甩掉了。”龙飞回答。
“您就是郭师傅吧。”
老头点点头。
“我是大陆派来的龙飞,情况紧急,我已经暴露了。”
老头镇静地点点头,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老头带他穿过一个院子,走进西厢房,挪开衣柜,里面是一个地下室,里面透出烛光,老头示意龙飞下去。然后将衣柜移好。
地下室内。藤椅上坐着一个老年男人人;他戴着一副眼镜,身穿洗得泛白的中山装,约摸六十多岁;他头发全白,面容慈祥,双目炯炯。
“老柯,原来是你?”龙飞失声叫出来。
这位老人正是原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柯原同志。
柯原与龙飞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惊喜地说:“想不到您还活着?我还以为您……”
柯原道:“小龙,不要激动,自从那次我们分手后,我们便和敌人的摩托部队遭遇了,经过一场激战,游击队的同志都牺牲了,我的右腿受了重伤,被敌人抓去。白敬斋一伙把我押解到台湾,关在牢狱里。1953年,地下党的同志把我营救出来,以后我一直在阿里山里活动,最近才来到这里。”
这时上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衣柜挪开,蔡少雄急匆匆走了下来。
蔡少雄说:“敌人正在大搜捕,龙飞同志的身份完全暴露,据大陆敌特提供的情报,敌人已经知道真的郑云亭已被我们逮捕,台湾派去的阮明也落在我们手中,而且敌人还得知公安部专案组的龙飞近日不知去向。”
“哦……”柯原沉思着。
蔡少雄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老龙,你会开飞机吗?”
龙飞受过此种训练,点点头。
“我把老龙带到秘密军用机场,让他驾驶飞机返回祖国大陆。”
柯原道;“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正好有机密文件让龙飞带回去。”
龙飞坐入蔡少雄的汽车,来到台北东郊山里一个秘密军用机场,路上虽有关卡,但蔡少雄手持秘密通行证,畅通无阻。
蔡少雄把汽车隐到丛林里,带龙飞走进机场,一个警卫上前询问,被蔡少雄一枪击毙。
蔡少雄带龙飞来到一架军用飞机前,小声道:“你朝西飞,超低空飞行,一般雷达发现不了,多加保重!”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
“向祖国人民,向党中央问好。”蔡少雄低声说道。
这时,从房屋里奔出来一个空军军官,他来到蔡少雄面前,说道:“空军司令部有命令,任何飞机今晚都不能起飞!”
蔡少雄用手一指旁边一个方向:“你瞧,那架飞机怎么起飞了?”
那军官一回头,蔡少雄用消音手枪一枪将他击毙。
龙飞已进入驾驶舱,飞机徐徐起飞……
龙飞往下一看,蔡少雄还在频频向他招手……
飞机在漆黑的夜空飞行,飞行了一阵,龙飞猛觉两侧有飞机发动机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近……
他清楚地看到带有红五星标记的喷气式飞机,啊,自己的飞机!他顿时感到一股热浪涌上来。
他惊喜地把准备好的白旗徐徐伸出机舱……
龙飞返回大陆不久,他的妻子南云也被我特工人员营救出来。
还有一次,龙飞奉命去武汉,以粉碎梅花党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的阴谋。为了迷惑敌特,上级让他暂离武汉,到上海市公安局任副局长,为的是放线钓鱼,制造假象,麻痹敌人,消灭内奸。起初,龙飞还不知道真相。
龙飞下了飞机被接到上海市公安局内,安排在小会议室坐下,办公室的同志给他泡了茶,说:“您先休息,领导同志开完会就来看你。”
一会儿,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龙飞到了?”
龙飞一怔:怎么会是杨副部长?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杨副部长,我……”
走在一群人前头的,正是龙飞的主管领导杨副部长,上海市公安局的局长、副局长也全来了。
“没想到吧?龙飞同志。”杨副部长握着龙飞的手,“怎么?不想来上海?”
“不——是……”龙飞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海市公安局局长说:“欢迎你来上海作客。”
“什么?作客?”龙飞惊疑地望着杨副部长。
杨副部长笑了笑,还没开口,只听那局长又说:“如果我们的中国第一神探真的调到上海,我这个局长就该让位了。”说得大伙儿都开心地笑了。
“杨副部长,这是怎么回事儿?”龙飞可真急了。
“龙飞,先坐下。”李副部长说:“我这次来上海,就是要与你在上海见个面,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龙飞心头一热,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
杨副部长说:“为让敌特相信你已调离武汉,今夜上海市公安局有个大举动,届时你可以露面并接受记者采访,明天的报纸、广播会报道出来。记住,你现在是上海市公安局没有任命书的副局长,只能给你过一天的副局长瘾。”说罢他哈哈大笑。
“原来组织上是在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那么说我还得回武汉去?”龙飞喜出望外。
杨副部长语气凝重:“看来斗争的复杂,出乎我们的预料呀。”
龙飞不再多问。
是夜,上海市公安局为迎接国庆节的到来,做好节日的安全保卫工作,出动上万名公安干警,对全市各个饭店、旅社、公共场所和角角落落进行了拉网式大检查,收容与抓捕无证与犯罪人员几百人,群众拍手称快。
行动结束后已近半夜,那些中外记者要求采访。这是意料中或可以说是事先安排的事;因此在福州路会堂,龙飞代表上海市公安局首次亮相新闻界。
“请问龙副局长,”在龙飞对答如流地回答了不少记者的提问后,记者群里站起来一位二十多岁操着广东话的女记者。
“龙副局长,我是香港记者,请问贵局今夜的行动,有无实质性的目标和实质性的收获?”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姓黄,是香港某报的记者。此行的任务是要采访新中国建国十四周年的建设成就及庆典活动。
龙飞反问:“如果我们没有实质性的目标,又怎么开展这么大范围的行动?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又怎么会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
台下一阵哄堂大笑,众记者鼓掌。
龙飞巧妙的回答赢得了主动,乘胜追击:“这位香港同胞,我不知你的‘实质性’,究竟是指什么?”
那女记者是香港公民,奉行的是“自由世界”那一套,随便惯了。此刻语出惊人:“我说的‘实质性目标’当然不是小鱼小虾啦,听说现在台湾敌特组织在大陆活动频繁,前几天想炸毁武汉长江大桥,没有成功,他们在上海会不会炸毁杨浦发电厂呢?”
记者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这个问题得很大胆,说起来也是给警方提个醒。
龙飞也一怔,这个女记者不简单。但他平静地说:“国际国内的反动势力亡我之心不死,我们早就严阵以待,就怕它不来。搞什么爆炸大桥、发电厂等卑劣的行为,将危及人民的生命财产,属于恐怖活动,不得人心,必将遭到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反对,他们的阴谋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历史事实不止一次地证明,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记者们热烈鼓掌。
那个香港女记者也由衷赞叹:“好一个文武双全的龙大警官!”她举起照相机,为龙飞抢拍了特写镜头。
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龙飞回到住处。他被安排住在杨副部长隔壁。
杨副部长正在等着他。一见到他就打趣地问:“龙副局长,新闻发布会开得好吗?”
“还不错,开始我还真有点紧张。”龙飞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你说呢?有什么新的发现?”杨副部长问。
“我觉得一位香港女记者不简单。”龙飞说。
“哦?”杨副部长来了兴趣,“说说看,她怎么个不简单?”
龙飞说:“凭直觉。”
“我请你来上海就是要你会会她。她就是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的小女儿黄妃,因为她整容,所以你没有认出她来。她是条大鱼,对她不可轻率行事,而是要掌握确凿证据。她明天就会离开上海,你亲自去送她一程。如果她是返回武汉,那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仍是长江大桥。你如果跟到武汉,先不要去专案组,这里有个地址。记住……”
“那武汉公安局内部的隐患也必须清除,您心中有数了?”龙飞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杨副部长笑了:“路明已经掌握,你放心吧。那只是小角色,你就对付大鱼吧。但要小心,不能低估了对手的能量,见机行事吧。”
龙飞此刻已不必多问。上面早就有成竹在胸,那当然稳操胜券了。
“杨副部长,黄妃住在哪里?我要不要马上盯住她?”龙飞已坐不住了。
“你先睡个好觉。黄妃住在国际饭店1108房间,有人盯着呢。她已订好明天上午飞往广东的机票。”
“她会不会逃往境外?”
“估计不会,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她订机票可能是虚晃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