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的某一日,西岐元天山。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五彩霞光铺成锦缎万丈,奇异美丽的景象一时间吸引了元天山附近无数的修士。有从洞府中走出,有慌忙从飞剑上落,伫立远望,即使是距离冰火重楼有一大段距离的西岐坊市的街道上,也很快有修士发觉到了远处的异象。
“有进阶元婴了!”
此即彼伏的惊呼声传遍西岐,石板铺砌的街道上不时有低阶修士奔走相告,一双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眼神仿佛是如同自己进阶一般。
茶楼之上中,一些清心寡的高阶修士也有些坐不住了,有举目远望,有轻声讨论,猜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成功地进阶元婴。
“林道友,你说是不是刘镇松刘道友,听说上次的拍卖会,他耗费巨资买到了淬婴丹,算算时间,或许很有可能。”其中一名金丹修士,又羡又嫉道。
另外一个而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没这么快,依我之见,多半还是元天宫的金丹长老。”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不少的附和声。这也难怪他们都这样猜测,元天宫在西岐一家独大,除了一些个别怪异的,基本上所有有一定潜力和实力的金丹修士或早或晚、无一例外地都被元天宫搜罗门,自然而然地,进阶者多半出自元天宫。
只是,相对于众对元天宫的信心慢慢,元天山接近顶峰的某座凉亭中,面带病容的齐姓元婴修士一脸懊恼。
“齐师叔,根据这异象的方向,弟子觉得或许是那位来自玄英门的何仙子。”王灿犹犹豫豫地道。
齐真的心情原来已经够糟糕了,闻听此言更是大为光火。这子总是故意给他添堵吧,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他来提醒自己吗?
见自家师叔又拿眼睛瞪他,王灿不禁畏缩地缩了缩脑袋。
看见自家弟子的不争气样子,齐真心里的邪火一子就冒上来了。
这百年来,他们元天宫可真是越来越没落了,明明也招揽了几个看着不错的,结果呢,至今为止却没一个能成功进阶元婴的。反倒是那些外来者,借着他们元天宫的地运和灵气,一个两个都进阶元婴了,这叫他如何不心中窝火。
算来,何微澜已经是第二个了,十四年前,他记得很清楚,第一个进阶元婴的修士是来自五道宗的叶奉之。
当然,如果这两仅仅是散修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是七大道宗其他宗门的。说起来也怪,不好好地在自己家里呆着,偏要不远万里来他们元天山修炼,这不是诚心给他们添堵吗?
齐真越想越觉得自己宗门吃了大亏,一甩袖子,道:“走,找掌门师兄去,一定明文禁止其他宗门的修士租借洞府。”
王灿急忙追了上去,然后声提醒道:“师叔,其他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何仙子,还是不要了吧,很容易得罪。”在师叔的怒目逼视,最后三个字他很识趣地咽到肚子了。
即使王灿没说完,齐真也知道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一想到那个,齐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慢了来。然后转了回去,冲着王灿,怒道:“你这子,难道不知道师叔我说的是气话?”
“啊,可。”一时之间,王灿被自家师叔的反复无常给弄糊涂了。
“哼,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何道友出关以后,你就代表我们元天宫去送份贺礼吧,记住别太贵重,也别太寒暄了。”齐真吩咐完毕,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一边走,还一边在叨唠着,自己的师兄当初怎么会收了这么白目的徒弟,一点都不懂得情世故,而且最要命的是,因为师兄走的早,这包袱就俨然成了他甩也甩不掉的。结果好了,每回一开口,包准能把自己气死。
且不提齐真这番暗自痛苦,留在原地的王灿也是一脸苦相。
师叔啊师叔,您派我去送礼,难道就不担心师侄我一去不复返?现在整个天染修仙界,有哪个不知道玄英门的何微澜是血魔君不可触碰的逆鳞所在。
当初灵山一役,死于卫君一剑的修士不胜枚举,又因手段血腥,血魔君卫君一之名便不胫而走。
道宗这边,亲朋好友被杀者有心生不忿,奈何不了卫君一,便想找传言中与其纠葛很深的何微澜的麻烦。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名声称要严惩道宗叛徒何微澜的七生道修士,在薄云城拍卖会上,被突然现身的卫君一一剑斩杀。
当时在场的众多修士中,除了七生道的两名元婴修士以为,还有他们元天宫的宋师伯,但却无一例外地没能拦住卫君一当众行凶。
这件事情的发生自然让他们道宗一方大失颜面,但恼怒能有什么用,众多高阶修士商量了数日,依旧一筹莫展。所以,到目前为止,卫君一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点都不像一些道宗修士预测的那样,终有一日,因走火魔肉身崩溃而死。
如果说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众尚且不明白血魔君突然发难的原因,那么,在接来几件质相似的事情之后,就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但凡有修士想为难何微澜,疑惑着计划暗中报复者,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卫君一的剑。
当然,很快就有想到劫持何微澜来威胁卫君一,或者捞些好处,但是,这些聪明的结局只有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时间一长,再没有敢冒着必死的觉悟去打何微澜的主意,甚至可以这么说,众对何微澜的敬畏犹在卫君一之上,逆鳞所在,不得不惧。更有好事者声称,自从灵山一役,血魔君卫君一真正动手斩杀的修士,均与何微澜有关。
如此一来,众算是终于弄明白了,恢复正常的血魔君平时还是很安分守己的,只要不触碰到他的逆鳞所在。
私底,还有一些修士声抱怨他老家为什么不早点说明白了。那些被杀的修士当中,有几个是误以为两早无瓜葛,所以才趁机朝何微澜发难的。
对于淡薄****的修士来说,很多都无法理解卫君一的这种含蓄亦或是,但是,至少有一点他们看得十分清楚,似乎可以做出这样的一个推断,只要何微澜还活着,血魔君就没有大开杀戒的打算。
而接来的三十年时间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观点的成立。血魔君并未加玉魔君麾,对他们道宗大肆屠杀,反而匪夷所思地一直固守在云雷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想到这,王灿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左右,应该没知道齐师叔说的这话吧。当然了,他私里认为齐师叔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贴切了,只不过,一想起别绘声绘影描绘过有关血魔君的狠辣手段,他就不免心惊胆战起来。
话说回来,等何道友,不,何前辈出关,他最好还是叫上秦师弟一起去,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王灿心翼翼地想。
再说众口中谈论的何微澜,如今正到了凝结元婴的关键时期。培婴丹果然功效显著,在药力完全融化之后,何微澜便感觉自己丹田内似乎有用不完的灵力,莹莹如玉的金丹隐隐间开始有了松动,大有片刻间就要脱离丹室桎梏之势。
何微澜眼观鼻鼻观心,澄心静神,闭目内视,在越来越浓密的灵气聚集之,金丹陡然脱离了丹室的制约,直冲中宫。一个眨眼,她顿觉自己犹如置身于遥不可触的万丈高空之上,冷眼俯视方芸芸众生,前生今世、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何为本心,何所凭依。天地之大,因何碌碌而为,到头来,茫茫前路,赤子又所求为何?
突如其来生出的迷茫使得何微澜只觉得神魂恍惚,竟有一种万事皆休的浓浓疲惫之感。如梦似幻之间,十丈红软内起起伏伏,其元神大有顷刻溃散之势。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天之外突然照射而来的一道耀眼霞光,使得何微澜的自我意识陡然间醒了过来。她马上醒悟,这突然而发的迷茫与疲惫应该就是自己的心魔。
既然有了这样的明悟,克服心魔只是时间问题。寻得元神归位,莲台之上,一个与她面容一般无二的赤渐渐显露。
到了此刻,何微澜竟无一丝惊喜之意,对元神成婴仿佛如山涧流水、万物枯荣般理所当然,平气静神继续凝炼。
洞府之外,五彩云霄幻化成紫霞千道,四面八方数十里的灵气汇集成漩,随着莲台上吸收的灵气增多,原本半透明的号何微澜到最后竟犹如实质一般,动静仰卧,一颦一笑,皆有神采。直到晴空骤然一声惊雷,何微澜终于到达了元婴大成境界。
斗室之内,她缓缓睁开眼睛,神略有感慨,不过短短一日光景,她竟仿佛从生到死走了一遭疲惫。
黑白分明的眼眸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陷了平静。修仙近二百年就能成就元婴,这种事即使是放在那些自命不凡的天才修士身上,恐怕也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她如是想着,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那。眼神一暗过后,又很快警醒自己须固守灵台,以免刚刚凝结的元婴不稳。
冰火重楼外的朱雀无忘,琥珀般的眼睛里则闪过一丝满意之。从当年一个平凡的不起眼的丫头,在这灵气匮乏的界能取得今日成就,何微澜也算不易了。每每在其意志消沉、自己怀疑或许所托非之时,这丫头却又百折不挠地站了起来。这丫头,看似软弱普通但骨子里却似乎有着一种令惊异的坚定和大智慧,令它这阅无数的神兽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一时间,它突然很想去见识一丫头口中的地球,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造就出如此矛盾的女来。
当然了,归根结底,丫头能有今日之成就还是多亏了它的指点。自视甚高的神兽大舒展了一美丽的羽翼,得意万分地摆着尾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