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国的人,把琴国的人全部都制住,等待着上面的处置。如今卫青阳处在下风,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他。
“清歌,上官,都过来。”顾轻寒沉声道。
清歌跟上官浩抬起模糊的眼泪,看着顾轻寒的眼神,有着哀求,可是卫青阳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求情。
看到他们两个还仵在那边,白若离上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拉了回来,淡声道,“卫青阳今天必须死,他若不死,对不起死去的千千万万百姓。”
清歌跟上官浩眼角滑过一抹泪水,低头,不敢去看别人,生怕他们看到他们通红的眼眶。
“卫青阳,春长老,钟长老,还有我百花谷,无数的黑骑军,这些人命你都得还给我。”白若离攥紧拳头。每每想到五年前,卫青阳追杀着身怀六甲的他,把他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些失去孩子,还把他如师如母的春长老,残忍杀害,人头悬挂在村头,他的心就止不住纠疼起来,对卫青阳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这五年,他失去轻寒,独自养大孩子,治理流国,日夜都在痛苦的思念中度过,这些都是卫青阳害的,全部都是他害的。
五年前那场空前盛世的大战,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多少人,死在那场大战里,白骨都堆积成了山,他若不死,何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亡灵。
“卫青阳,你杀了我主子,今天我尚真忆,拼死也要杀了你,替我主子,替我无数的陌家军报仇。”尚真忆跟暗黑不知何时相携走了过来。尚真忆咬牙切齿的道。
她家主子那么好的人,他都忍心害死她,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他们陌家,有着数百年的底蕴,全部都死在他的手上,到现在,他都数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
尚真忆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暗黑“砰”的下,跪在顾轻寒面前,朝着顾轻寒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哭声哽咽,“主子。”
顾轻寒心里一疼,忙扶起暗黑,眼眶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小子,越来越帅了嘛。”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暗黑胡乱擦了擦眼泪,这五年,他无不在担心着主子,他跟着陌家主的时候,也在河边,四处寻找主子,却一直没能找得到。他甚至以为,主子真的不在了……
没想到,他还能见到主子,更没想到,他以前就见过主子,只不过主子换了一张容貌罢了,可笑他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对不起主子。
“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大家都平安就好。”顾轻寒感慨万千,握住暗黑的手。
“还有我蓝玉棠的父母,族人。”蓝玉棠几乎从牙缝里蹦了出来,玄骨扇一横,闪身朝着卫青阳的双腿劈去,欲废掉他的双腿。
纳兰清雪以身相拦,一招回天望月直袭过去。虽然不是什么杀招,威力却也是极为强大,携带着磅礴的内力,让蓝玉棠不得不止住攻势,闪身应敌。因为纳兰清雪袭过来的地方,正是他的腹部,那里还有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顾轻寒眸子一寒,这个孽女,为了一个罪恶深重的杀人魔头,连蓝玉棠也下得了手,正要出手喝止纳兰清雪的时候,白若离先她一步,鬼魅般的身子闪了过去,劈掌过去,“纳兰清雪,你太过份了。”
“砰砰砰……”白若离气急,接连数掌连环拍向纳兰清雪,动作行云流水,迅速非常,下盘的旋风腿,更是横扫,劈,踢,点,与双手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把纳兰清雪打得险象环生,最后不小心,砰的一声,胸前挨了一掌,栽倒在地。
见她栽倒在地,重伤吐血,白若离虽然心疼,伸手还是想提起她的身子,赏她一巴掌。她明知道蓝玉棠身怀六甲,胎位也不稳,她居然还敢对蓝玉棠动手,她难道不知道,蓝玉棠也是她的父君,她的长辈吗?这些年来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就在他即将要扇纳兰清雪一巴掌,将他扇醒的时候,段鸿羽忽然跑到纳兰清雪面前,瞪着白若离,“你打啊,你打啊,有本事你也把我打死好了。”
“泥是坏银,泥是坏银,泥为什么要窝皇姐,宝宝讨厌你。”远处,一个穿着红白相间小马褂的小男孩,迈着短胳膊,短腿儿的,冲到白若离身边,对着白若离,又踢又踹又打的,使劲骂着白若离的坏话。“泥打皇姐,宝宝讨厌泥,泥是坏银,泥还要打窝爹,娘亲,白爹爹欺负人,他欺负宝宝,呜呜……”
顾轻寒上前拎着段思寒的后领,丢到夜冰翊怀里,阴沉着脸警告,“吵什么吵,闹什么闹,再吵下去,连你一起打。”
段思寒嘴巴抽噎了几下,又短又肥的小手,环住夜冰翊的脖子,靠在夜冰翊的怀里,嘤嘤哭泣,不敢再捣乱,他能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好,尤其是母皇,要是再闹下去,她真的会打他。
他们都好坏,打了皇姐还要打他跟爹爹,呜呜……
夜冰翊拍了拍段思寒的后背,安慰着他。
纳兰清雪挣扎着爬起来,对于段鸿羽三番两次的护她,她都记在心里。段父君平常的时候,总是到处闯祸,给她摆脸色,可是她知道,段父君对她的宠爱不会比皇弟少,只不过方式不一样罢了。
上官浩更是紧张的看看纳兰清雪这里那里,见她受伤,心都要碎了,看着白若离的目光也有些不善,“清雪只是一个孩子,她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就算她做错什么事,你跟她说一下不就好了。”
白若离攥紧拳头,心里纠疼纠疼着,他打纳兰清雪,他比任何人都心疼,只不过她实在太过份了,要是蓝玉棠出了什么事,她担当得了吗?
顾轻寒握住白若离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抬眼给暗白暗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看着重伤的纳兰清雪。今天卫青阳必死,谁也阻拦不住。
踏着轻步,顾轻寒一步一步走到卫青阳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打得你死我活的。曾经,她也对他有过好感,甚至想要一辈子对他好,只不过,终究还是错过了。现在她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可他必须要死。
“你们一个个都想杀了我皇兄,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皇兄罪孽深重,那你们有想过我皇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你们难道就没有错吗?”卫辰风忽然站了出来,指着顾轻寒等人,火气咻咻直窜,睚眦欲裂。
“笑话,我们有什么错?今天该死的人,是他卫青阳,谁敢帮他,本少主连他一起杀了。”
“你当然有错,第一个错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不是废了我皇兄的武功,毁了他的容貌,打断他的腿,逼得他服下助功的药,导致终于不孕,他会变成这样吗?如果不是你们把他的尊严都踩在脚底,如果不是你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他会变成这样吗?你明明知道他的自尊心很重,可你为了一己之欲,为了这个女人对你的伤害,你把气都撒在我皇兄的身上,我皇兄他哪里得罪你了?需要你这么残忍的折磨他?”卫辰风拼命忍住眼泪,一字一句,铿锵有声。
蓝玉棠嘴巴动了动。有着满腹的理由,却说不出来。
没错,当时是他太狂了,太傲了,太气了,所以才会拿卫青阳出气,只因为,他是顾轻寒的男人,只因为他要抢夺凤凰玉佩给顾轻寒………只因为他气恼顾轻寒的所作所为。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杀了他的父母族人。
“我知道我们都逃不过今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皇兄为什么不肯还手?为什么会一息之间,满头青丝悲白发?为什么会去屠杀蓝族,为什么会发动两国战争,为什么会追杀你们,为什么会从一个善良的人,变成现在你们所谓的杀人魔头?你们想过吗?”
顾轻寒等众人身子一颤。为什么?
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原因。
卫青阳难掩心中痛苦,一滴眼泪滑了下来,扯住卫辰风的衣服,有气无力的道,“别说了,别再说了,是我自己造的孽。”
卫辰风一把扯开卫青阳的手,情绪激动,暴吼道,“为什么不说?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知道吗?她只是把你当成仇人,把你当成杀人魔头。”
卫青阳双手无力的垂下,痛苦的闭上眼睛,往事不堪回首,他的人生只是一场笑话。
“你说他为我付了很多?为我付出了什么?”顾轻寒沉声。
“为你付出什么?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卫辰风冷笑。
“你有话就直说,我告诉你,卫小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会装可怜,扮冷酷,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异国囚犯罢了。”段鸿羽听到卫辰风的话,忍不住反驳。
“是啊,我皇兄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异国囚犯,所以你们从来都不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你们认为,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可是你们想过吗?我皇兄他难道就想做一个异国囚犯吗?他就想背景离乡去你们流国受尽你们的脸色吗?你问上官浩,他愿意吗?”卫辰风突然指向上官浩。
上官浩脸色忽地一白。
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不想去,可是他们没得选择,只能遵从,只能承受。
“我皇兄去流国的时候,他才五岁,他懂什么?他忐忑而小心翼翼的来到流国,不求大富大贵,不争权夺势,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可是你们流国怎么折磨他的?他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变成现在沉默寡言,把所有心事,所有委屈都吞在肚子,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内心,与世隔绝吗?”
“慎刑司,你知道古公公怎么对他的吗?你们所有都知道吗??你的父亲,古公公,五年来,就没给我过我皇兄一条被褥,甚至连棉衣都没给过,流国的冬天大雪连绵不断,你知道有多冷吗?你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五年的吗?你知道他冷得受不住的时候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五年,整整五年,他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白天各种训练,各种侮辱,各种打骂,三两天才能勉强得到一口嗖饭,稍微做不好,便是棍棒加身。你们知道跟我皇兄一起进去的有多少人吗?一千人,整整一千人,五年后,只有我皇兄活着出来了,你知道古公公在我皇兄身上都动了什么手脚吗?你知道他全身的骨头都曾碎过吗?你知道他被人扒光衣服,吊在慎刑司的二门,任人观赏吗?你们知道他只要跟人说一句话,第二天那个人就会被人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打死吗?你们不知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我皇兄出来的时候,那般凌辱于他。”
卫辰风扫向众人,拼命忍住眼泪,突然瞪向段鸿羽,“你总说我皇兄卑鄙无耻,是个真正的小人,可你扪心自问,我皇兄这么多年,害过你什么了?对你做过什么了?没有,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反而是你,故意栽脏冤枉,仗着她宠爱你,在她面前,使尽谗言,害得我皇兄多少个日日夜夜差点被凌。辱至死。如果我皇兄想跟你争宠,就不会自动请住在偏僻的竹雅轩。他已经绝望了,只想与琴为生,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竹雅轩,难道你看不见吗?为什么非得到处去找他的麻烦。”
段鸿羽忽然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是,他以前是经常找他麻烦,看着他被各种折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处去挑衅人,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看着别人痛苦,而放声大笑。
仔细想想,卫青阳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长期以来都这么讨厌他?处处与他做对呢?
段鸿羽忽然不明白了。也无言以对。
“还有你,如果说蓝玉棠是操着如的侩子手,那你就是幕后主导这一切的悲剧源头的凶手。”卫辰风趣讲越激动,瞪着顾轻寒,恨不得杀了她。
他在冷宫那么多年,恨过所有人,但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的皇兄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会这么痛苦。
蓝玉棠不想听到他在那里刮燥,直想一掌拍死卫辰风,顾轻寒拉住“他想说,就就让他说,说完再动手,我倒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我倒想听听,他到底为我“付出”多少。”
“你想听,好,那我全部告诉你。”
“辰风,你够了,走,这是我们的恩怨,跟你没关系,走。”卫青阳挣扎着爬起来,即便满伤伤痕,依旧挺直背脊。
除了辰风,他没有一个亲人了,早已报了必死的心给死去的人赎罪,可是,他不能让辰风出事,即便拼尽一切,都要安全的送他离开。
过去的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没有议异,还不如随着他的死去而淡忘。
“放手,我不走,你都想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如果不是还有你,我早就一刀抹了脖子,活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死也不瞑目,皇兄,这个世上,如果我还不出来帮你说话的话,只怕,再也没有人肯站出来替你说话了,你受的委屈,也没有人会知道。”
卫辰风流着泪,远离卫青阳,执着的看着他,态度对不可催,看向卫青阳还想阻止他,卫辰风忽然从地上捡起刚刚纳兰清雪掉在地上的匕首,横在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