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楚逸的父亲会活活饿死在屋里。
低头,看着还窝在他怀里痛声失哭的楚逸,顾轻寒一阵为难。
什么,有上官浩的消息了?她设计陷阱,她们也往下跳了。
顾轻寒心里一震。
白影一闪,暗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低声在顾轻寒耳边耳语了几句。
楚逸今天很反常,特别反常,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见也这么反常过。不过,顾轻寒却松了一口气,他能哭出来就好。
顾轻寒只是搂紧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楚逸窝在她身上哭了许久,一声比一声凄惨,压仰,越哭眼角的泪水越是磅礴而下,如开闸的河堤,汹涌澎湃,仿佛要将他多年的压仰的痛苦全部哭诉出来。
这一声声肝肠寸断痛苦哭泣声,让外面的人,听了都不禁潸然泪下。
顾轻寒吻着他的额头,“朕知道,朕统统都知道。”
楚逸说着说着,痛声失哭起来。
“当初若不是我贪恋母爱,也不会去献艺,也不会进宫,我进宫的时候,连我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一句话都没说过,我上次有见到我爹,可是我没有去认他,没有认他……”
“不怪你的,你爹那么疼你,怎么会舍得怪你呢,你能回家,他已经很开心了。”
楚逸窝在顾轻寒怀里,眼泪啪哒啪哒的往下落去,“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回来,我要是早点回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怪我,都怪我。”
顾轻寒看着情绪波动的楚逸,紧紧的抱着他,让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乖,想哭就哭,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帝师再看了一眼楚逸了,眼底闪过心痛,颓然的离去,那黯然寂寞自责的背影,看了不禁让人心酸。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弥补我这么多的伤害吗?对不起能让我爹起死回生吗?能吗?你滚,滚出去,这里不需你,不需要你,这辈子,我们都不想再看到你,滚……”楚逸怒吼。
“对不起……对不起……”
帝师面色惨白,她却实不知道,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她这些年里,一直忙着国事,从来都不曾管过家事,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那么多侍夫,庶子……更不知道除了影儿,她还有其他女儿。
顾轻寒一惊,楚逸向来温温润润的,何曾发过这么大的火。不过他也压仰够久了,让他发泄一顿出好。
楚逸豁然站起,冷冷道,“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这后院的人每天每夜都在等你吗?不知道你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地狱吗?不知道你的女儿连你的儿子都****吗?你不知道你的正夫,为了他的女儿能够顺利传承你的家业,将其他侍夫们生的女儿活活闷死?不知道你的正夫,为了一已私欲,陷害我跟段鸿羽,挑拔离间我们,让我们兄弟残杀吗?不知道我们在后宫如何翘首以待,如何数着日子等你来救吗?不知道我爹被你玩弄感情后,无情抛弃还天天惦记着你吗?不知道我的父亲,活活的饿死在屋中,尸体腐烂却无人自知吗?”
帝师面色苍白,无措的解释,“逸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们,娘不知道你们……”
她如果不爱,就不要娶他们,如果不喜,就不要生下他们,生了他们后,却如此残忍对待,她怎么下得了手,那可都是她的亲身骨肉。
她身为一个妻主,身为一个母亲,却从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他的孩子,夫郎备受折磨痛苦,一朝宠幸,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后,就丢到西院,不理不踩,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以前她对陛下还是很敬佩的,敬佩她的忠勇,敬佩她的无私,可现在,她对她,不仅没有敬佩,反而是厌恶,先不说段鸿羽跟楚逸,就拿刚刚看到的那一众人。
“帝师,既然楚贵君不想看到你,你便退下吧。”顾轻寒冷冷道。
楚逸说出来的话好冷,他不想认他这个母亲了吗?
听到楚逸的话,帝师心痛难当,捂住心口。
余光看到帝师站在一边无措的看着他们,楚逸身上骤然一冷,“陛下,臣侍不想看到帝师,臣侍的父亲,也不想看到他的。”
楚逸低头看了看他的父亲,点了点头,跟顾轻寒合力,将他父亲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来,我们一起把他扶起来,深冬了,天气很冷的。”
楚逸抬起迷茫的眼,似乎在想顾轻寒的话。
越过帝师,走到楚逸身边,柔声道,“楚逸,先把人放在床上好吗,天上,地上冷,你也不希望你爹受冻的吧。”
顾轻寒看了看天色,她们在这里陪着楚逸站了整整七个小时了,她倒无所谓,但她怕楚逸的身子吃不消。
再也忍不住,跨步就要上前,顾轻寒一个眼刀子过去,古公公讪讪退下,心里将楚逸咒骂了千万遍。
古公公越看越焦急,那尸臭味闻多了,多不好啊,陛下都闻了整整一天了。
楚逸这一抱,就抱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落幕了,还不松手,众人只能一直等着。
楚贵君也真的是,人死了就死了,赶紧埋葬不就是了,抱在怀里像什么话,也不看看陛下还站在这里陪着他吗?熏坏了陛下,他能赔得起吗?真他以前还夸他懂事呢。
况且那一阵阵的恶臭,闻得他都想晕眩过去,何况是离得那么近的陛下。
古公公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陛下回门,他本就不同意,如今又发生这种事情,多不吉利啊。
可是帝师,楚贵君,甚至陛下都在里面,谁敢离开,只能默默忍受恶臭的侵袭。
那越来越重的刺鼻恶臭,熏得她们想掩面而逃。
众人皆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候着。
楚逸抱着他父亲,死死的抱着,不哭不闹,就这么静静抱着,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望死去的人,直到他死了,她也未能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再望向屋里的一切,连个像个的家具了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张不知多少人睡过的破旧木床。
帝师心里一痛,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很想安慰楚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担忧的看着楚逸,心底划过一抹惆怅。
顾轻寒眼框一红,子欲养而亲不在,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到,这种痛苦自责,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楚逸不顾恶臭,一把抱住他的父亲,紧紧的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道,“爹,逸儿来了,逸儿来接您回家了,您醒醒啊,逸儿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了,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了。”
怎会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帝师府的人都没给他吃的吗?
放下手中的画,楚逸颤抖的将他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几圈,眼底又是一股热泪涌下,脱水而亡,活活饿死,渴死的症状。
这张画不是没了吗?怎么还完好无缺的在他的手上?
伸手将他手中紧抓的画纸拿了出来,却见那张画里,画着四个人,两个小人,两个大人,手牵着手,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他小的时候画的。画的是他们父子,还段鸿羽父子。
他的父亲才三十几,看起来却像六十几,他的脸色那般苍白,他的眼窝深陷,眼睛瞪大,望着皇宫的方向,他是在想念他吗?
不顾恶臭味,伸手将他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一张清瘦褶皱的脸。
是他错了,他应该早点过来接他认他的。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都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还没来得及认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现在很幸福,有一个很爱他的妻主,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们以后可以共享天伦之乐了。
十几天前,他的父亲还好好的,他都还看到他父亲在地上捡铜板,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终于见到他的父亲了,可见到的,却是一幅尸体。
蹲下身,跪在他的身前,泪水磅礴而下,模糊了他的双眼。
楚逸看到这一幅情景,眸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而落,颗颗滚圆的泪水落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地上的男子走去。
帝师脚步踉跄,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妾室,她侍夫,那么,今天的事,只怕难以善了了,她们帝师府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霉事不断。
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舞姬了?那房中,死的那个人……
原来,原来楚逸是她的儿子,她向来喜欢的楚逸,竟是她的儿子。
帝师心中又是一跳,想到当日在东城,她曾经问楚逸,他的父母是谁,楚逸脸色骤然难看,不顾礼仪的往外冲去。
那楚逸……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他的侍夫,他的妾室……
帝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苍白,无力的推开管家的手。
管家也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再有所隐瞒,“回帝师的话,里面住的,住的,住的是您的夫郎啊,西院住的,不是您的夫郎,就是您的庶子,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好像是当初哪个朝廷大臣送给你当妾室的庶子。”
帝师管不了太多,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连忙一把抓住管家,往偏僻的地方走去,问道,“这屋中,住的是谁?”
众人心里皆是一跳,特别是帝师府的人,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当今天子携贵君回门探亲,那个亲人,竟然死在屋中,还是他们帝师府,即便他的死跟帝师府无关,帝师府也免不了责任。
屋门大开,以至于外面的人也能够清楚的看得到里面的情景。
楚逸松开顾轻寒的手,怀着沉重的心,踏进屋子,一进屋子,就能看得到,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手里还揣着一本幅画,那阵阵的的恶臭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扑鼻而来的恶臭,让顾轻寒的心又是一沉,不用想,也能明白那股恶臭是怎么恶臭,那分明就是尸臭味,尸体腐烂而发出的臭味。
楚逸脚步一个踉跄,胸色刷白,惶恐而害怕的看着顾轻寒,脸色满是不可置信。
顾轻寒一把推开屋门,一阵浓烈的尸臭味迎面扑来,熏得众人赶紧屏住呼吸,以袖掩面,不敢去闻那浓烈的恶臭味。
“砰。”
看着还在恍惚中的楚逸,顾轻寒心底一沉,想到某种她不愿发生的事。
楚逸一路失神或许没有察觉得到什么,可顾轻寒就不一样了,刚刚她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越是靠近这间屋子,味道越是浓烈。
终于,走到了门边,抬起手,想叩门,举到半空,却紧张得叩不下去。
手上,抓紧顾轻寒的手,他害怕,真的很害怕。
楚逸一步步的抬脚踏近,每踏一步,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般,让他喘不过气。
安慰了楚逸后,顾轻寒狠狠的瞪了一眼帝师。
为什么回门探亲竟然探到西院来了?楚贵君果然身份低微啊,即便一般普通的穷人,也不可能住这种屋子吧。
不过,楚贵君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以前住在西院吗?
旁边一起跟来的众人,皆是砸异的看着顾轻寒与楚逸,陛下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对卫贵君宠爱有加。
“嗯。”
“坚强点,鼓起勇气,我们一起进去。”
他相信,他的父亲一定能够认得自己的,即便在茫茫人海,他的父亲也能第一眼认得他。
“嗯。”十年未见,他的父亲还能记得自己吗?
顾轻寒搂着她,将下巴抵在他的发丝,“别怕,没事的,他看到我们,会很开心的。”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滴热泪滚落。
楚逸脚步定在屋子外面,脸上惶恐不安,紧紧攥着衣角,近乡情更怯,近十年未见,近十年的思念,如今到了门口,反而彷徨了。
屋子已呈倾斜,随时都有可能翻倒,那窗户,几乎只剩下一个框架,那门,剥落腐蚀的不像话,里面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慌。
这间屋子比刚刚所看的屋子还要破旧,这间屋子独处西院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除各种树木外,杳无人烟,空冷寂静。
终于,她们一行人定在一座破旧的屋子。
眼里出现一片惶恐,很想将管家揪过来问问,却碍于陛下与楚贵君在此,不敢多言。
楚逸难道也是她的孩子?可他不是舞姬出生的吗?她帝师府,再差劲,也不可能沦到下等的舞姬吧。
帝师一路走,一路望着前方白衣飘然的谪仙男子,心里有一股想法,这股想法折腾的她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当然也不乏很多庶子,侍郎,只是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她。
后面响众多哭泣求饶的声音,有不少人想冲着追过去,侍卫连忙拦住,死死的拦住。
帝师心里五味杂陈,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些陌生的各色面孔。收起思绪,不顾后面哭闹的众人,急速踏步追上顾轻寒。
“领路。”顾轻寒揽着楚逸朝另一个更加偏僻的屋子走去。
这些难道真的是她的侍夫,庶子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的憔悴,帝师府没给他们吃的吗?
帝师脸上一红,她到底有几个儿子,几个小妾,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这些人,她压根就没见过,她到现在脑袋还是蒙的呢。
顾轻寒冷嘲热讽的看着陛下,冷哼一声,“帝师可真够威武的,竟然能生这么儿子,这里有三十四个了吧,呵,你的后院侍夫,比朕的后宫侍君还要多嘛,不错,真不错。”
楚逸点点头,他丝毫不怀疑顾轻寒的话,将心里的苦涩咽了下去,擦擦眼角的泪水,过了今天,以后他就可以长伴父亲膝下了,再也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再也不需要为了三餐了,辛苦劳作。
顾轻寒将楚逸揽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一会将你爹接出来,咱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朕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你父亲的,让你父亲的下半辈子开开心心,健康无忧的过。”
这些人,有不少人,年纪比他还大,却只能被困西院,连一个妻主都找不到,有些被侧夫们讨好某些朝廷大官,而被强行送出,活得没有一丝地位,就像他以前一样……
楚逸心里苦涩,如果他没有是宫,命运也像这些人一样的吧,三餐不济,挨冷受饿,还要忍受下人们,以及其他有地位的侧夫的虐打。
顾轻寒看着暗暗摇头,除了说她种马,说她不负责任外,她还说些什么?
有不少人还想奔到帝师脚下,拽着她的衣服,管家连忙命侍卫拦住,阻拦这些人的靠近。
这些只是中年,却看似古稀之年的中年男子,是她的小妾夫郎?
各种面容,各种眼光,帝师一眼间有些傻眼,这站着的数十个少年,孩童,大的二十几,小的五六岁,这些都是她的儿子吗?
有些惊喜的看着她,有些淡漠的看着她,有些则是仇视的看着她。
再看他们迷茫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满是陌生。
她的儿子吗?她的儿子怎么面色如此削瘦?
那这些少年男子,孩子,又是谁?
帝师左右望去,眼里皆是不可思议,这些面色腊黄,骨瘦嶙峋,穿着粗布麻衣的,竟是她以前娶来的我侍夫?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也不知站了多少人。
一个又一个的人往里挤出,奔相跪倒到帝师等人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肝胆寸裂,有的则是惊喜的大叫,有的还在不断整理自己的仪容。
“……”
“帝师帝师,这是您的儿子,您见过他吗,他今天都十六了,连您一面都没见过,来,清儿,快见你的母亲,这就是你的母亲。”
“帝师,您还记得妾夫吗,妾夫是陈大人的儿子啊,当年您看中妾夫的才艺,跟陈大夫讨了妾夫,迎进府里的呀。”
“帝师,妾夫终于等到您了,呜呜……你有十几年没有来过西院了。”
西院的人,穿的都破旧,一个又一个补丁打着,面色腊黄,骨瘦嶙峋,见顾轻寒及楚逸,以及帝师的到来,全部围拢出来。一些年纪比较小的,或者少年,皆转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们三个,而一些中年男子,则眼泪哗啦啦直掉,冲着挤着往帝师奔来。
西院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一排排的屋子都脱了漆,屋檐长草,门窗破旧,冬风呼啦啦的往里吹去,将破旧的门窗吹得猎猎作响,时不时的还能听得这各压仰的咳嗽声。
帝师紧随顾轻寒身后,望着越走越荒凉路上,心里一阵感慨,没想西院竟然这么偏,这里的屋子年久失修,仿佛大风一刮,就能够将屋子刮倒。
顾轻寒没有带多少人,只有一楚逸,与帝师三个人。
应该只是他的家人,在她们府上干活的吧。
不,不可能,如果是她的儿子,他又怎么会进宫,进宫可没那么容易。
帝师眸孔大睁,望着楚逸艳神如玉,白衣飘飘的身影,身体踉跄了几下。
难道……
帝师心里咯噔了一下,西院……西院……西院住的不都是她的夫郎,庶子吗?
小侍应了一声,不敢耽搁,急忙往头带路。
“带路,去西院。”顾轻寒冷冷的对着一个小侍道。
起身,牵着楚逸,十指交缠,述说着某种情义。
“不必了,他为朕生了这么一个宝贝贵君,又一个将朕的贵君拉扯到大,朕感激他,要亲自过去跟他道谢。”
“不知楚贵君的父亲是哪位,臣立即命人将他请来。”
帝师看得楚逸,即便楚逸成为陛下的贵君,可她对他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像家人般亲切,以前她一心想让她的女儿娶他,是她女儿没有这个福份。
楚逸向来平静的眸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紧张的看着顾轻寒,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帝师他也不想认了,他只想把他父亲接回宫好,以弥补这些的亏欠,至于帝师师,是好是坏,都与他没有半丝的关系,他对帝师已经彻底失望了。
“朕既然说是回门,自然过来看朕的楚贵君的父亲了。”顾轻寒理所当然的道。
帝师不解的看着顾轻寒,上前一步道,“陛下,这……”
下人们很识相的赶紧奉上上好的热茶,顾轻寒看到坐在主位上,慵懒的喝着热茶,看着下人们将一箱又一箱的的奇珍异宝扛了进来,逐在门口,那一箱一箱的珍奇宝物都整整众门口罗列到了后花园。
抬腿,跟在顾轻寒身后,一路往正门走去,领养她们来到一品堂,专门招待贵君的地方。
望着帝都万千百姓,心中惆怅一叹,她不仅失去帝王宠,甚至被帝王怀恨在心,当着天下众人,丝毫脸面也不留给她,只怕她们帝师府以后在帝都真的难以立足了。
帝师黯然,她一生为国为民,年迈却落了个被帝王猜忌,子孙绝脉,传承覆灭。
顾轻寒冷冷的帝师一眼,牵着楚逸的手,越过帝师,径自往帝师府走去。
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呢?难道楚贵君的父母在她们帝师府?
“陛下您今天来这里是……”帝师迟疑的道。
但除了帝师外,其他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向顾轻寒与楚逸,生怕被治了一个亵渎之罪。
“谢陛下。”帝师起身,及众人全部跟着起身。
顾轻寒与楚逸的手十指交缠,牵着他往帝师府上走了几步,淡声道,“起身吧。”
第一次,第一次以贵君的身份,以段家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踏进屋子里。
再看向帝师府的府门,这里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照样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朱颜红漆的高宅府门,门口两座巨大的狮子,霸气而又狰狞的吐着舌信子。
楚逸握住顾轻寒温暖的手心,踏步走下马车,望着周围的人都肃静的跪在地上,以头叩地,密密麻麻的一路看不到底。
何况离家多的,再次归来,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感触的。
被自己最敬重的母亲当作舞姬,献给一个残暴女皇,并且虐待他的父亲,从不不待见,不关心,任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顾轻寒冲着他安慰一笑,拉住他的手臂,一拉住,顾轻寒就感觉到他的手心沁出层层冷汗。
马车的楚逸,心里慌张害怕,身体却还是坐得笑直,手里紧紧攥住身上的衣角。
陛下会不会搞错了,楚贵君的家人怎么会在帝师府呢?
帝师行礼的时候,心里划过一抹不解,怎么也不会想到,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回门一事,回的竟然是她们帝师府。
领着帝师府的众下,双腿跪下,大喊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楚贵君,楚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师行礼的时候,心里划过一抹不解,怎么也不会想到,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回门一事,竟然是回她们帝师府。
领着帝师府的众下,双腿跪下,大喊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楚贵君,楚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袭深紫色简装的帝师急急忙忙出来,眼里还带着恐怖。
长这么大,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盛大仪仗队,其中管家刚好出来,见到这一幕,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忙让下人进去通报,陛下都亲自来了她们府上了,谁敢怠慢人,难连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只见她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帝师府门前,而帝师守门的侍卫看到这阵仗,吓得心神一颤,哆嗦不已。
耳边响侍卫的低语声,两人坐直,透过纱幔,看向前方。
“陛下,到了。”
如今都三天过去了……
望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楚逸起身,拉住她的手,“陛下,上官贵君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您别太担心。”虽然嘴里劝着,可楚逸心里却一点儿底也没有,上官浩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每天都得喝药,超过三天不喝,只怕他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了。
要是上官浩能够找到,那该多好,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上官浩在外面,会不会挨饿挨冻?那些人对他怎么好不好?
不管后宫的人如何争宠吃醋,楚逸从来不争不抢,安份守已的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体贴温柔的伺候着她,让顾轻寒对他的好感又增进一层。
楚逸很贴心,从第一眼见到楚逸,她对他就有了好感,只是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她不敢亵渎他,更舍不得亵渎他。
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粗声大喘,顾轻寒才放了他,将他揽向怀里。
如果不是在马车上,如果不是要陪着他回门,她真有那么一股冲动,将他狠狠要了。
顾轻寒本想轻轻一点,浅尝即止,然而楚逸身上的味道太好闻,闻着不禁让人想沉沦下去,何况他的味道那么美好香甜。
楚逸突然被顾轻寒深情热吻,身体瘫软,无力的栽倒在顾轻寒身上。
顾轻寒心神荡漾了一下,捧起他的头,将自己的红唇凑了过去,细细品尝他身上的味道。
鼻尖充斥着楚逸身上的药香味,闻得顾轻寒一阵失神,低头,看着他温润的侧脸,他的肌肤天生细滑优美,他的红唇不点而红,闪着阵阵流动的光泽。
“嗯。”楚逸轻声应了一声,搂紧顾轻寒腰身。
顾轻寒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背,“都过去了,一会咱们把你爹接进宫里,以后好好的孝敬他,以前的事,我们就不去提了好不好?”
反手抱住顾轻寒的细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眼角滑下一抹泪水。
苦涩着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感动着顾轻寒给足了他足够的面子,让他风光回府,他终于也熬出头了。
“陛下。”楚逸心底既是苦涩,又是感动。
“嗯,知道一点。”
顾轻寒眼底闪过一抹心疼,陛下这个老不死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真该让她告老还乡了。
楚逸心里又是一紧,抬起头来,有些局促的道,“陛下,您知道臣侍的身世?”
顾轻寒喝酒的余角,看到楚逸紧张端坐在一边,眼底柔和了一下,大手一揽,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墨发,“别怕,有朕陪着呢。”
还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若是陛下知道他的身份,她会不会耻笑他?
楚逸心里七上八下,他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他的身世,陛下摆这么大的排场陪他回门,陛下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
外面,是百姓们喧哗的羡慕声,有当今天子陪同回门,那是莫大的荣幸,换了旁人,只怕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可这男子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不过与鹅黄女子的舒适慵懒相比,男子显得有些拘束,手上不断绞着自己白衣胜雪的衣角,眼神闪烁。
在顾轻寒的旁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男子谪仙优雅,出尘脱俗,美得让人窒息,只是看他一眼,就觉得无限自卑,不敢直视。
马车里很宽敞,也很舒适,桌边放着上等的美酒佳肴,各种水果,地上用白虎皮毛做地毯,旁边摆放着各种书籍,以及一张软塌。
女子身穿鹅黄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牡丹,金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腰间挂着一块上等的墨玉,胸前是宽片乳白色锦缎裹胸,端坐一张白玉桌前,一手执杯,一手执壶,自斟自饮,享受性的品尝杯中的美酒。
马车里,一男一女两人坐在白玉桌上。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因为马车四周都被轻纱帷幔挡住,可里面的人却可以清楚的看得到外面。
马车的周边,用黄金雕刻一个又一个镂空的精美图案,它的通体都是幽黑的千年黑檀木,外表看起来不起眼,却极为奢华高贵。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有一辆超级豪华马车,马车系十六匹高大骏马拉动,从外面看,马车上上等的轻纱细幔缭绕四周,隐约可以看得到里面一黄一白两个人影,顶上挂着两排了坠铃,随着马车的走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