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义坊乃是京城各路商户云集之地,而位于吉祥里的如意柳,则是最为知名的上等温柔乡,锦绣华楼之上,日夜都是张灯结彩,迎来送往,那些千金一掷换倾城的故事,便时常在此上演.
孙固到得如意柳后院,见那具女尸已被仰面搁置在一块宽木板上,周围远远地站着些看热闹的酒客和歌妓,本来一个个正议论得热火朝天,一见到孙固来了,顿时鸦雀无声.那如意柳的鸨婆儿柳妈妈同****金三赶紧地上前来施礼,官差们也马上把看客们驱离,拦到院外,然后把守在门口.
“起初是哪位先见着尸体的?”孙固问了句.
“回孙大人话,是坐在临河二楼包间里的傅泰之傅老爷.他是丝绸商人,每天都要来听清云姑娘唱曲的.”柳妈妈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眉目之间仍旧看得出她年轻时的一些动人风韵.
“传傅泰之前来问话.”孙固对门外官差说了一声.
“小人在,一直等着孙大人您传唤呢.”门外人群中的一位中年商人连忙应声,“知道大人必然连夜来问案,小人就没敢先回家.”
孙固看了对面人一眼,“你便是傅泰之?好,你说说当时情况如何?”
“小人傅泰之,平日在这吉祥里经营丝绸生意,今夜是到如意柳来听曲的.当时小人坐在二楼靠河边的雅间里饮酒,一时觉得面上红热,就探了头去窗外吹些凉风,刚巧往楼下河里看了一眼,借着这月色和灯火,竟然见着一个黑影似的东西在那里漂着……我忙揉了眼去细看,那衣服身型象是个女子……我又叫了清云姑娘和其他人来一起看了,大家都慌了神,赶紧地叫了柳妈妈他们命人去河边打捞起来……之后的事,大人您就知道了.”
“你确定当时是随水漂来?又是何种方向?”孙固继续追问.
“回大人话,确是自西向东顺水而来.这如意柳有半边楼是临河的,而此段河道的水位,并不太深,想必也不会是在此处投的河.”
“你倒是有些见解.”孙固一边听傅泰之的叙述,一边走近那女尸.只见她面目已有些浮肿,双目闭合,并不象是刚刚淹死之人,那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也并不太好,只是普通百姓家女子常穿的粗布裙服而已,头上也无特别值钱的首饰,不过此女子肤色倒是白皙,而肚皮似是因为在水中泡了些时日,很是鼓胀.
此时仵作已经赶到,孙固便命他做细致检验.仵作应声,先验了女尸头面,不见伤痕,只在发间有些微泥沙,便又拉起女尸衣袖来,只见她两手轻握,双腕内有掐淤以及绳索勒系过的痕迹,之后又对尸身各处开始做些详细检查.
“大人,此女子应是投水身亡无疑.不是溺死,亦不是勒住双手被投入河中.”仵作验完之后,对孙固作了一揖,“只是我还需替她验身.这需得死者亲属来认过尸后,才好动手.”
孙固便发话到,“今日夜已深沉,因此地是发现尸体的第一处所,只得暂且将这尸身停放这里几日,我会命官差在此守护,明日一早就张贴文告令人前来认尸,待验过身之后,就立即移去义庄……柳妈妈,只是你这几日的生意可能要受些打搅了.”
“孙大人不要客气,我等也是这京城的百姓子民,原就有本份要协助官府办事的.”柳妈妈随即让金三去吩咐伙计们,这几日不要放闲杂人等进后院来,以便让官差好生守护着.
孙固同随从正要离开如意柳大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住.
“孙大人请留步,碧馨姑娘想同大人说几句话.”一名手里拿着琵琶的乐工走上前来,他身后的楼梯上,正站着一名头上珠钗轻摇的红衣女子.
孙固便又折返,回到如意柳的大厅中,那红衣女子只淡淡屈了屈身,“请孙大人到碧馨房中相谈.”
小小一名歌妓,竟然架子不小.孙固身边随行众人本欲发作,但见大人脸上并无怒色,只得按下不发.孙固点头,便上了楼,那乐工也跟着一路入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