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信德王府西偏殿揽秀阁,许良娣住处.
“良娣,这是上月府里各房开支用度的帐.”使女摘金从内侍孙多寿手中拿过帐本,递到许良娣榻前的小桌子上.
许良娣顺手拿起帐册,另一名使女扶玉赶紧移了一盏灯过来.
“也不知咱们这位新王妃是怎么打算的,她竟然对小人说,以后王府的帐目等事宜依旧交由良娣主理……看来这也是位图省事的娘娘.”孙多寿立在一旁看着许良娣的脸色.
摘金也忙添了一句:“王妃她自嫁过来,整日不是在房中写字作画,就是在内苑园中赏花观鸟.看起来就不大想管事的样子.”
许良娣一边提笔圈点帐目,一边冷笑:“你们懂什么,咱们王妃以前在娘家时可是撑着一府的生计的.未必她是不想管,倒可能是忌讳什么,不来管咱们的事才是真.”
“说到这里,有件事回良娣……季才人的病一直未见起色,大夫换了不少,连宫里的太医正都请过了,良娣看看接下来该怎么样?”孙多寿躬着身子递上一张药方.
“我就说了,这江南女子身子就是弱,没事风一吹就歪……还能怎样,继续找大夫给开方子养着呗.”许良娣鼻中哼了一声,她本是将门之后,出生于她父亲镇守东北边塞时的任上,称得上是正宗的北地胭脂,所以她早就不喜季才人那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样子,偏偏那个女人如今就有着她已经失色的两件东西:年轻,容貌.
摘金也替主子不平起来:“才人自从去年冬月里小产以来,那性子就更加傲了.她身边的佩锦也是很拿自己当一回事,几次驳我们这里的话来着.”
“再傲能怎样,她不过是云遥县府里一个文书小吏的女儿,会那么点酸腐的文,就拿自己当仙子了.”扶玉在一旁替一盆兰花剪枯叶,“王爷那次出巡江南偶然救了她爹而已,谁不知道她是自己贴上来的……什么小女子无以言谢,惟有以身相许,好老套的手段呵.”
孙多寿连忙打哈哈,“良娣,我还得去回干爹的话,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拿了帐本回去.”
许良娣白了他一眼,“怎么,急着去跟陈总管说我这里在论人是非么?”
“娘娘说哪里话,小人是娘娘这里荐出去的,要有反心还不遭雷劈啊”.孙多寿堆了一脸笑.
“跟好你那干爹,他才是王爷眼里最得心思的红人.”许良娣把帐本往孙多寿怀里一扔,转身进她的里屋换衣服去了.
孙多寿一路向外走,不想在濯翠池边遇到带着使女一路走来的殷保林.
“看保林这一路急的,您是要找良娣么?”孙多寿赶紧快跑几步,上前请安.
“嗳,正要找你们呢……我都急上火了,思儿又不吃饭了.我这急火都冲到眼里了.”殷保林忍不住叹气.
“小郡主又闹病了?”
“可不就是.前夜兰薰院里季才人请我赏花,她吵着要跟我去看热闹,大约是夜里吹了凉风,回到繁英馆里就把粥都吐了出来.”
“唉,唉,这可不好,我陪您赶紧跟陈总管说去,再请宫里太医来瞧瞧.”
“呸呸,我都不想再见那毕院正了,他老人家怕是年岁老了,位子高了,一点小病都瞧不出个谱来.”殷保林连着骂了几声.
“……要不请王妃过来看看,她很是通些医术的.”殷保林的使女芳雪在她身后插了一句.
殷保林立即白了她一眼,“咱们没那个福份!”
“芳雪你也真是多嘴,难道你也是那天看了王妃给松鼠治病不成?”殷保林的乳母张嬷嬷喝斥起来.
其他小丫环们纷纷窃笑起来,张嬷嬷的意思很清楚,她表面上是在骂芳雪,其实是在暗讽溪山不过是个兽医而已.
“保林不如直接跟我去找陈总管,这会他应该正陪着王爷在书房.”孙多寿走到殷保林面前引路.
兰薰院外,佩锦正送了昭儿出门.
“还是劝才人千万不要想太多,静心调养.有什么要紧的就找陈总管通报.”昭儿领着两个端着盒子的小丫环立在院外.
“明白的,昭儿姐姐慢走.”佩锦站在院门上福了一福.
佩锦身后,季才人正倚着门目送昭儿走远.
“才人,又出来吹风.”佩锦赶紧去扶.
“这王妃,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季才人似是自言自语的.她回头望着屋里溪山遣人送来的一堆东西,暗自猜测着那位总是一脸微笑的谢妃的真实心思.
此时佩锦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旁人就算送那么多东西来,终究还是自己的人贴心.季才人确实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