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课后,顾夜永便悄悄将这个消息以纸条的方式传递给叶南姝。
自从上次两人吵过架后,顾夜永出于补偿心理,也渐渐接受了她的不公平条约,在南姝的硬性规定下,答应她在学校“保持距离”,若不得已要交流,就以传纸条的方式。
叶南姝看了纸条后半天没回话,顾夜永心神不宁地过了一下午。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才收到她递过来一张纸条——周六下午三点,顾夜永提着半天的心总算放下来。
放学后,叶南姝照例很快收拾书包头一个离开教室,顾夜永想跟她再多商量一下周末的事情,就也匆匆收拾东西跟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带着恨意地看着他们。
“叶南姝可真行,这么快就把顾少搞定了。”一个女同学酸溜溜地说。
冯宝珠听见这话,原本就不悦的脸上更添几分火气,重重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放,“乱说什么,有这工夫不如好好去复习一下功课,后天就要月考了,我看你到时再考个六十分,干脆跟叶南姝做伴好了。”
那个同学撇撇嘴不说话,倒是另一个同学揶揄道:“宝珠,我们说叶南姝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帮着她说话?”
“我哪有帮着她说话?我只是见不得你们造谣,顾夜永是刚转来的新同学,老师才说过要多帮助他,你们就把他跟叶南姝扯在一起,他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叶南姝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搬出老师来,女同学嗫嚅着道:“也不算造谣,我看他们这些天总在一起。”
“行了,有工夫盯着别人不如多看看自己。”冯宝珠打断她道,拎起书包走
了。留下两个女同学目瞪口呆的,也不知哪句话触到了她。另一个女同学凑上来悄悄问:“喂,她怎么了?这两天怪怪的。”“谁知道呢!大概是顾少不理她,她心里不高兴吧!”“算了,她就仗着自己是班长耀武扬威的,谁不知道谁呀!人家顾少能看上
她?”“别说了,小心她听见。”“我就是瞧不惯她那样,以为自己是谁呢!叶南姝再不好可人家瞧上了。”
冯宝珠出校门时,远远看见顾夜永追着叶南姝跑了,她气得顿了顿足,朝另
一个方向走了。路上有同学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只恨恨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哎哟!”一个人抱着头应声在路边蹲下去。冯宝珠知道自己闯了祸,也惊了惊,忙跑过去问:“你没事吧?”“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呀?”那人没好气地道。宝珠本来很内疚,听他这么说也生起气来,“你怎么说话呢?”那人转过身,宝珠一愕,原来是班上的同学鼻涕虫。说起这个人,宝珠也不
陌生,两人从小学到中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上,他学习成绩并不坏,每次考试成绩总在前十徘徊,按理说宝珠应该早就注意到他,可这么多年她对他视若无睹或许是出于某种阴影吧。
鼻涕虫这个外号还是她给他取的,他真名叫周文康,家里穷,父亲在镇上厂子里做工赚几个死工资,母亲没什么文化,也没工作,偶尔帮人补补渔网做些零碎活儿赚两个油盐钱,不知是因为没有棉袄还是他故意的,冬天总是穿得很单薄,冻得直流清水鼻涕,总是吸溜吸溜的,大家嫌他邋遢,都不愿意跟她玩。那时候宝珠已经是班长,作为表率也不好太排挤他,有什么活动时反而是带头跟他玩。有一次体育课,老师分组做游戏,两人一组,轮到鼻涕虫,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宝珠只好再次牺牲自己。那次的游戏是双人合体竟走,两个人腿绑到一起,讲求两人身体的配合度与协调性,周文康在旁吸溜吸溜的,宝珠嫌他慢,忍不住催促他快点,谁知鼻涕虫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口水喷了宝珠一身。宝珠那天才换了妈妈给她买的新棉袄,大叫一声推开了他,捂着脸坐在地上哭起来。
老师过来问明了情况,一边劝慰宝珠,一边让周文康给她道歉,周文康怯懦地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宝珠却抬起头来骂了一句:“滚开,谁要你道歉,脏死了,成天吸溜吸溜的,讨厌鬼,鼻涕虫。”说完解开脚上的绳子起身跑走了。
宝珠在学校一向是个好学生,那次的反应大大出乎同学跟老师的意料,也害得周文康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事后,宝珠为了和解,还特意让妈妈新买了一件棉袄,夜里悄悄到他家送给他以示歉意,不过那天周文康躲着没见她,后来也没穿那件棉袄。再后来,大家就开始叫他鼻涕虫。
宝珠起初介意自己努力筑建好的形象被毁,事后发现大家并不在意,也渐渐
淡忘了,倒是鼻涕虫的外号永久地留了下来。宝珠说:“你放了学不回家,在这蹲着做什么?”鼻涕虫也好笑起来,“哦?我蹲着也有错了?我在哪用得着你管吗?我鞋带
开了系鞋带不行啊?”宝珠被他抢白,脸涨得通红,“我管你干吗!我不过是说,你要不在这里我也不会踢到你,你自己蹲的不是地方还怪别人。”鼻涕虫被他气笑了,“冯宝珠,平时你嚣张跋扈的也就算了,现在伤到人了还不道歉,还赖我?”周围已有四五个同学聚过来看热闹,冯宝珠本就不占理,怕人多了更说不清,脸上红了红说了一句“我懒得理你”就匆匆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