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乔小桥的演艺事业已经再攀高峰,与当红一线小生梁辰的二度合作,不仅为赶在暑期档上映的悬疑大片赚足话题,更将两人各自的演艺之路推向又一个高潮。紧随其后便是多家厂商的广告片约,且其中足有六成点名要她和梁辰一起出镜。展锋对此倒显得颇为淡定。B市某着名商业杂志访谈时,主持人似有若无地提及此事,展锋大度笑着回应:“我与小桥认识之初,她就坦言最喜欢我这种成熟型的男人。私底下我们和梁先生关系不错,都把他当弟弟看待……”
事后,小桥一手捧冰激凌盒另一手高举杂志,字字句句慢慢念完上面展锋的对答,先是轻笑出声,随即越想越好笑,仰在沙发上笑得停不下来。
展锋解下领带从卫生间走出,纯黑色衬衫大敞,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好笑?”
乔小桥笑得上气不fe下气:“我和你认识之初就说我最喜欢你这款男人?哈哈哈哈……”
展锋脸色微黑,不过口吻温柔依旧:“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这句问话颇有几分威逼利诱的成分,可惜乔小桥笑得太沉醉,平日里敏锐的神经雷达此刻全部罢工,愣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展锋见自己都这样问了,她还躺在沙发上笑得停不下来,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三分恼羞成怒的味道,不由凑上前单腿跪在沙发边缘,一手撑着沙发背,居高临下地问:“有这么好笑?”
适逢周五晚,乔小桥一张素颜,不管不顾仰面大笑,原本齐耳的俏丽短发已经长齐到肩膀,乌黑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撩着肩颈处的肌肤,她身上那件衣服本就宽大,领口一歪能挂到一侧肩头,这样全然不顾形象地仰倒在那,一边白润香肩微露,隐约可以窥见胸脯的美好轮廓。展锋这样看着,原本心头涌起的八分怒气消弭一大半,却又转为另一种灼烧人心的火,索性把小桥手里的冰碗一拿,俯身便亲了上去。
笑声戛然而止,乔小桥呆了片刻,便顺从地闭上眼,只是唇角的弯弯笑意始终不曾褪去。
一吻结束,连展锋都觉有些气喘,乔小桥才得了个空隙呼吸,抬眼一看对方脸上隐忍的神色,一转脸,又笑了开去。
展锋又气又笑,自己都不知道该做哪种表情合适,面上又觉下不来台,只能不管不顾又亲过去。偏这一次乔小桥又不顺从了,脖子一歪,一扭身,眼看就打算从展锋眼皮子底下逃开去,这还能忍?展锋胳膊一捞就把人又拐了回来,霸在怀抱里,额头抵住她的:“先把话说清楚再走。乔小桥从前多数时候都是大而化之的性格,可自从跟了展锋,也秉承了老祖宗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优良传统,与人交谈尤其谈判的时候,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展锋的奸商本色,有时就是对着展锋本人也不例外。这不,眼瞧着展锋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不收敛,笑吟吟一抬下颏,莹莹大眼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你想听什么?”
展锋怎么会不知道怀里的人从里到外愈发往某种红皮毛大尾巴的狡猾小动物靠拢了,可每每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恃宠而骄又自作聪明的小样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早已软化得一塌糊涂,即便明知道她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多数时候也不忍心戳穿她的那些阴谋诡计。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身为男人平生最在意的事无非两件:面子和女人。面子这种东西,说起来轻松,实则不容易保全,金钱、名誉、地位,说穿了,男人想要有面子,那是要靠金山银山以及多少人的功业堆砌而成的,自古至今皆是如此。而女人嘛,则要简单得多。自己看上眼的女人,尤其是自己掏心掏肺去宠和爱的女人,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染指一根手指头的,尤其像展锋这般占有欲强又有点洁癖的人,哪怕有人动念头肖想一二,都会觉得难以忍受。
故而乔小桥平日里的得意伎俩,此时此刻打的如意小算盘,是注定要落空的。
乔小桥说出这句话之后,看着展锋唇边笑意不减,眼睛里的神色却一点点地沉下去,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可这种不妙的预感还未来得及多做验证,她整个人已经被展锋打横抱了起来。从沙发到床的距离往常足有二十几步远,可此时被人抱在怀里,却不过眨眼工夫,就回归了温暖的床铺。
卧室里刚换的床单是展锋一向习惯的黑色,乔小桥一袭樱粉色的柔软睡袍,领口大敞,乌发柔顺,愈发衬得她肤色如玉,眼波盈盈。樱粉色布料娇嫩非常,带着微微褶皱,穿在身上最是妥帖,却也非常挑人。当时展皓的工作室设计出来这件晨缕时,设计师在用料上斟酌的时间最久。最后还是选定了现有真丝面料中最柔软也最为娇贵的一款,因为料子软薄娇嫩,带些微褶皱,价格却分外高昂,所以只在店铺里摆了一周做预售,生产出来的几十件基本都内销了。乔小桥当时只试了一件,就一口气拿下了二十件。其中五件给李韵韵拿了过去,剩下的都私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乔小桥躺在床上,转过脸蹭了蹭沁着淡淡药香的枕面,刚要开口,就听“刺啦”一声稀松脆响,乔小桥只觉胸口一凉,再一低头,就见自己最爱的也是唯一一条樱粉色晨缕已经撕裂成两半,一半尚且勉强挂在自己身上,另一半正被展锋攥在手里。乔小桥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开口说话时,向来骄横的气焰都不觉弱了几分:“你……你怎么撕我衣服?”
“又不是没撕过……”展锋俯下身,耐心细致地把她身上残留的衣物通通褪下,腰带一解,全身衣物飞快脱掉,整个人转眼间便覆了上去。乔小桥抬起两手捂住眼:“你不要脸!”
展锋笑着攥住她两只手:“你这演戏还演上瘾了?”
前不久上映的乔小桥和梁辰主演的都市爱情悬疑大剧,116分钟的片子展锋可说是眼都不眨从头看到尾,凭着这人过目不忘的本事,需要用的时候自然对其中桥段信手拈来。要知道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除了初夜那次,乔小桥鲜少对着展锋骂这类词汇,在情事方面也向来火辣主动。而在那部电影中,乔小桥饰演的女一号性格内向,与男主相处时既神秘又羞涩,在与男主第一次亲热时就曾这样说过对方。故而这样展锋这样说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乔小桥一看他绕来绕去说的还是梁辰,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禁挑起眉毛说:“你不是说,你和我平日里都把梁辰当弟弟吗?怎么这会儿又介意上了……”
展锋心头憋着一股子邪火,一面俯下身去亲吻她的脸颊、嘴唇、脖颈,一面一字一句地说:“我该不该介意,你心里知道。”
展锋说这话的原意有那么几分挑衅的意味在。如果乔小桥当真跟那个梁辰有点什么,那他展锋不仅会介意,而且会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手段毁掉那个演艺事业蒸蒸日上的年轻人;可如果乔小桥跟他只是做戏,并无真情,那展锋的所谓“介意”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哪怕什么都没有,他偏就愿意吃这个飞醋又如何?
乔小桥听了这句话,却没有展锋意料之中的怒火,反而主动揽上展锋的脖子,一边拱起身子任人轻薄。
展锋讶异地停住动作,看向她的双眼。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昏黄晦暗的光线里,展锋英俊的眉眼愈发透出一股子势在必得的霸道,从前飞扬的眉多了几分内敛的味道,深邃的眼眸则愈显沉静,比之一年多前两人刚刚认识那时,更多了三分对人事的笃定和自持。相比女人,岁月对男人总是格外宽厚,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时间留下的痕迹。
令展锋感到讶异的事,对乔小桥而言却再简单不过。清者自清,她和梁辰本就没有什么,而展锋看似蛮不讲理地想要“介意”、“吃醋”,无非是因为他对乔小桥足够在乎。想通了这一点,有哪个女人会不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呢?乔小桥抚着展锋的眉眼,嘴角噙起一抹笑:“我们认识多久了?”
展锋愣了片刻,堪比计算机的大脑随即得出一个精准的数字:“一年六个月零七天。”
乔小桥看着他的眼镜,又仿佛在望着很遥远的地方,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毛,慢慢地说:“好像也不短了。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和你不过是做戏而已。”
展锋知道乔小桥偶尔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感性时刻,想了想才道:“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身边,以后也会是我展锋的妻子。”见乔小桥蹙着眉间,展锋又加了句:“多少一开始真诚相待的情侣,结局也不过是彼此演戏,貌合神离;哪怕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做戏,可至少我对你是假戏真做了,这还不够吗?”乔小桥看着展锋微微拧着眉,有些困惑的模样,不禁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展锋低下头要吻,身下的人却微一偏头,很快又转过脸,一双大眼熠熠生辉看着他:“那个姓楚的女孩,看着不错。”
展锋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你这算是吃醋?”那个助理今天早晨刚被他辞退了,不过这件事,或许他没必要这么早让怀里这个丫头知道。
乔小桥一摆首,一昂头,唇角含着俏皮的笑:“没。我只是想起一句话。”“什么?”
“就是那什么……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成了墙上一抹蚊子血,白玫瑰反倒成了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
“打住!”展锋几乎哭笑不得了,捏了一把乔小桥的脸颊,神情几乎有点恶狠狠的:“这些天你闲着在家,别的没干,就读这种乱七八糟的书了?”
“什么乱七八糟,人家这是经典名着……”乔小桥被他捏着脸颊,有点口齿不清地嘀咕。
“再经典的名着,也不可能一句话概括了所有人的生活。”展锋有点无奈:“我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患得患失,连什么红玫瑰和白玫瑰的都整出来了……”
乔小桥还要争辩,突然就觉胸口敏感的位置微微一凉,展锋的唇舌已经开始在那儿轻轻采撷着。乔小桥难以自控地溢出一声轻哼,不满地抱怨道:“你又用这招……”
展锋头都懒得抬:“你见过哪个男人对墙上蚊子血这么热衷的?”轻飘飘一句反问,却是一贯展锋的风格,四两拨千斤,逗得乔小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也是,如果是展锋,家里墙上多了一抹蚊子血,他肯定二话不说找人把墙壁重新粉刷一遍。
吻越来越热,两人的躯体越缠越紧,展锋一个猛力顶到某个地方,换来乔小桥含糊的娇嗔抱怨,伸出双臂想要爱人的拥抱。展锋大方地俯低身体,将人整个搂抱在怀里。一边有韵律地动着,展锋气定神闲,谆谆教诲:“乔小桥同学,知道自己今天错在哪了吗?”
乔小桥被他有些激烈的动作弄得频频蹙眉,白皙的脸颊也泛起浅浅红潮,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得不可思议。她这会儿脑子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更别提反省自身错误这种技术性难题了。偏偏展锋今天是铆足了劲儿折腾她,只要她不松口,动作就一下比一下地猛,乔小桥受不了了,只能含糊地敷衍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什么?”
“不该笑你因为别的男人吃醋。”
“不对。”两人欢爱早已经有段日子,展锋对她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动作都了若指掌,知道她现在脑子糊涂着,身体却是最贪欢的时候。索性干脆停住要动作,一手撑着床铺,从上方含笑望着她汗湿的面庞:“好好反省。”
动得太快会让人难以消受,可全然不动则是折磨身心了。乔小桥半眯着眼,轻轻款摆着腰肢,磨蹭着展锋:“别这样……你,你动一下。”
“嗯……”展锋最爱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大发慈悲地动了一下,又停住,看着她的眼,字句清晰地说:“乔小桥同学,今天这堂课,主要就是为了教育你,不要妄自菲薄……”
乔小桥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眸,就见展锋黑眸含笑,手指轻抚过她带着热度的脸频:“你不是红玫瑰,也不是白玫瑰,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这句话的尾声很快便湮没在一室盎然春意之中。或许,会自比是红玫瑰或白玫瑰的女人,不过因为她没能拥有足够丰盈的爱。所以才会计较、会比较、会无端生出那么多的不甘和哀怨。没有人甘愿只做一朵插在花瓶里待人欣赏的花,如果可以,谁都想做那个被拥在怀里用心疼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