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英弦的心,再度沉到谷底。
又是太子!洛红妆就这么迷恋太子?她为何如此迷恋太子?她可曾见过太子?她可曾知道太子已另有所爱?
他这才想起,他不曾查过洛红妆与太子的事情,对洛红妆为何如此迷恋太子、太子对洛红妆又是什么想法,全然不知。
像她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可会因为仅仅听说太子如何的风采绝世,便暗自倾心,誓随一生?
任他怎么想,都想像不出这样的女子会如此浅薄无知。
但——他目光闪了闪,母后现在说的,就又一定是实情么?
在他看来,他的母后虽然胸怀宽广,雄才大略,但可不是那种为了博一个“大度”的好名声,就把特别出众的女子献给丈夫的软弱女人。
影如霜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看出了他的震惊和怀疑,也不急于解释,继续道:“这位洛红妆并非软弱、没主见的人儿,她当着皇上的面拒绝成为皇妃,皇上……唉,差点被气得吐血,连我都很佩服她的胆子。你也知道你父皇的脾气,当场也怒了,说她若是不从,他就赐她的死罪。”
说到,她长长地叹息。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真没想到,这个洛红妆是那么刚烈倔强的女子,都到这份上了,也不知服软,誓死不死。你父皇本不是那么冲动易怒的人,那个时候,我想他真是被气坏了,一时失态,当场将她赐死,我本想阻拦,但你父皇随后就晕了过去,脸色极其不好,我也顾不上洛红妆,先照顾你父皇去了。待我忙完,洛红妆……唉,已经香消玉殒。”
夜英弦紧抿双唇,捏了拳头,没有说话。
他的心里,此刻掀着狂风暴雨,但他却说不清这股风景到底是什么情绪,愤怒?不甘?压抑?还是什么?
影如霜被他眼底凝聚的风暴给弄得微微一怔:这个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迷恋一个秀女?而这个秀女,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令他执着至此?
这个念头,令她更为坚定地想将洛红妆彻底驱逐出他的心里和人生。
她幽幽地道:“我也知道这事很难让人相信,你去问你的父皇吧,让他跟你说个明白好了。”
她敢把皇上扯进来,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大概没什么精力去解释这个问题了。
皇上,恐怕没多少日子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要怎么跟儿子说清楚这种与女人有关的事情?
这个儿子还算孝顺,她就不信他会为了一个死掉的秀女而去刺激他病重的父皇。
夜英弦闭上眼睛,竭力克制心中的狂暴。
半晌,他睁开眼睛,冷冷地道:“我听说太子妃也参与了此事。”
影如霜微阖双眸:“是啊,如梦也掺合进来了。你也知道如梦对轻歌是什么感情,洛红妆私底下说非太子不嫁,如梦哪里能沉得住气?她跑来求我,求我别让洛红妆接近太子,你则跑来跟我要洛红妆,我想,让洛红妆跟着你不错,这样,你们两人都可以满意了。谁知道,唉,谁知道皇上也看上了洛红妆,事情就被弄成了这样……”
夜英弦直直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洛红妆的尸身在何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说什么他都不信,也不会放弃。
影如霜叹息:“一个秀女,被皇上赐死,要去哪里找她的尸骨?但既然这是你的心愿,母后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再等等……”
夜英弦道:“儿臣想自己去找,请母后成全。”
影如霜只得道:“那你就去找罢,有什么是母后能帮上忙的,到时你再来找母后就是。”
她真不想他没完没了地纠缠此事,但她也清楚这个儿子的脾气,这个儿子固执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做到底的。
当年,他拒绝当太子,惊动了无数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不知有多少人苦口婆心地劝他,他就是不为所动,令那些赏识他和支持他的皇亲朝臣捶足顿足,甚至有人以死相逼,他都不曾松口。
他拒了太子之位后,又极力拥护叶轻歌为太子,并放言只认叶轻歌为太子,以他的威望,有哪位皇子敢出头跟叶轻歌争权?加上叶轻歌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便水到渠成地成为了太子,而他,也如所言一般,始终爱护太子弟弟,不曾做出任何有害太子弟弟的行径。
在洛红妆的事情上,同样没有敷衍了事的余地。
必须要给逍遥王一个他能接受的结果才行,否则,无法结局。
夜英弦得到了她的同意,拱了拱手:“那儿臣就去查了。”
然后他就大步离开,脸色冷青如铁,透着绝不罢休的刚硬。
他一离开,影如梦就对吉安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不是问句。
吉安恭敬地行礼:“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
第一件事,要去通知太子妃娘娘,以皇后娘娘刚才所说的为准,统一口径。
第二件事,找到那天晚上侍候皇上的侍卫和宫人,“重演”事发过程,统一口径。
第三件事,制造一具洛红妆的尸骨,不露破绽地让逍遥王找到。
真正的洛红妆尸骨,就算还存留,一定有很多受虐至死的痕迹,可不能给逍遥王看到。
这几件事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办,其实一点都不难办,因为,皇上身边的人和太子身边的人,全是皇后的人。
皇后的人,没有废物。
只是——他一边走一边想,只不过是弄死了一个小小的秀女,怎么就扯出这么多麻烦来?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洛红妆太过美貌,红颜祸水的缘故?
希望这几桩事情办好以后,洛红妆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别再生出波澜来,毕竟,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这个在宫里当差了二十年的奴才,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