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工作的,喝什么无所谓。”尧舜说道。
邱怡泽打量了尧舜两眼后,问道:“你是?”
“刑侦大队尧舜,你可以叫我尧队。”尧舜自我介绍道。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勤娘子’又没有找到。”
邱怡泽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快。
“难道没有找到‘勤娘子’就不能找你有别的事吗?你架子挺大啊!”
邱怡泽的态度让王越凯非常不满,他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当然可以,你们是警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面对王越凯的质问,邱怡泽的态度依然冷漠,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我告诉你,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勤娘子’来的,只不过是要你再多提供一些关于‘勤娘子’的资料。”王越凯把茶杯放到了一旁的地上,黑着脸说道。
“这个我在十年前不是已经都说过了吗?”邱怡泽不耐烦的回道。
“我要的是另外一些资料。”
“什么意思?”邱怡泽疑惑的问道。
“我们想知道你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藏‘勤娘子’的?又是如何得到它的?”尧舜从旁问道。
邱怡泽的嘴唇动了动,刚想回答,但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来回看了尧舜和王越凯一眼后,有些不解地问道:“这问题和‘勤娘子’被劫有关吗?”
“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行了。”王越凯说道。
“如实回答?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二位像是在审问我似的,现在是我的收藏品被人抢了,我是受害人,十年了,你们没有抓到劫匪也就算了,连东西都没有给我找回,现在可倒好,还跑来审问我,怎么?难不成怀疑我自己抢自己的东西吗?”邱怡泽不满的质问道。
“倒不是审问你,只是想更深入的了解‘勤娘子’而已。不妨和你直说了吧,抢劫案我们已经查到些眉目了,而‘勤娘子’很可能还在某一名劫匪的手中,不过关于劫案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如果你想找回‘勤娘子’的话,就必须给我们提供更多的资料。”
闻言,邱怡泽顿时瞪大了双眼,激动的问道:“是真的吗?”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否则我们今天也不会来这找你。但是如果你不提供给我们关于‘勤娘子’的更详细的资料的话,那么我就不敢保证能不能物归原主了。”
尧舜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邱怡泽能够感觉到希望。因为他很清楚,邱怡泽原本是珠宝行的老板,有车有房,可如今却落魄到住棚屋区,靠摆地摊为生,这个打击对他无疑是沉重的,对于他而言,肯定非常希望能够东山再起,如果能够找回“勤娘子”的话,那么他就有机会翻身,所以为了“勤娘子”,邱怡泽一定会积极配合。
果然,邱怡泽在得知有机会找到“勤娘子”后,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脸上再一次堆起了笑容。
“可是警官,我所能说的十年前都说过了,你还要我怎么配合?”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尧舜说道。
“‘勤娘子’是我家祖传的,至于怎么得到的,我不知道。”邱怡泽简单地回道。
“既然是祖传的,那一定非常珍贵了。”尧舜说道。
“那是自然,当年它可值3000万啊!”
“既然是祖传的,又是这么珍贵的玉器,那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当年要把它拿出来拍卖,让人有机可乘抢走了呢?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你当年的经济好像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啊!”
显然尧舜的问题是问到了点子上,邱怡泽对此毫无防备,顿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尧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尧舜并不理会邱怡泽的反应,而是继续问道:“一般情况下,能狠下心把祖传之物拿去拍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济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可是你当年的珠宝行经营的有声有色的,根本就没有穷到要卖祖传之物的地步,那我就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你把‘勤娘子’拿出来拍卖的原因了,不知道你是否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呢?”
闻言,邱怡泽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他想拿起茶杯喝水,借此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是茶杯还没送到嘴边,他的手一斜,半杯水都倒在了身上,微烫的水温让他周身一哆嗦,随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没烫着吧?”尧舜问道。
“没…没…没事。”
邱怡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回话的同时,从一旁拿起块破布,擦着身上被水淋湿的部位。
“我们只是来找你询问一些关于‘勤娘子’的问题,你紧张什么?”王越凯问道。
“没、没有。”
邱怡泽虽然嘴上说没有,但是他的反常举动却已经“出卖”了他。
“劫案之所以至今没能侦破,我相信除了我们警方在侦察的过程中没有留意到的一些案件的细节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某些知情人刻意隐瞒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我说得对吗?”
尧舜板起了脸,两道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邱怡泽,这让原本就已经有些紧张的邱怡泽如坐针毡,他忙低下头,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
“劫案发生至今,已经过去长达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间,我们警方并没有放弃过对案件的调查,如果我们没有掌握一定的证据,今天也不会特意来找你询问关于‘勤娘子’的事,相信这一点你的心里应该有数。或许你可以为了隐瞒‘勤娘子’背后的什么秘密而放弃让我们警方替你找回它,但是我们绝对不可能放弃案件的侦破,更何况现在关于案件背后隐藏的秘密已经逐步浮出了水面,能否查出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
尧舜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就是要给邱怡泽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而他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从邱怡泽的举动上,他已经看出了在“勤娘子”的背后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和抢劫案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关系,否则他也不可能隐瞒至今,所以无论最终邱怡泽说还是不说,他都决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他相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邱怡泽的眉头此时几乎快扭成了“麻花”,从他纠结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的内心此时极为矛盾,正在说与不说之间游离。
过了片刻,邱怡泽似乎仍没有想说的意思,尧舜和王越凯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一齐起身准备离开。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告辞了。不过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不是在警局的审讯室里。”王越凯黑着脸,冷冷地说道。
很明显,二人用的是“激将法”,目的就是为了给邱怡泽施加压力,让他尽快做出决定。案件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可以说是到了紧要的关头,时间紧迫,多耽误一秒的时间,就有可能给幕后真凶多一分潜逃的机会。
见状,邱怡泽赶忙起身,乞求道:“先别走,先别走,你们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让你去考虑,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只能抓紧时间进行调查了。”
尧舜继续给对方的心理施加压力。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也有苦衷啊!”邱怡泽苦着脸说道。
“什么苦衷?”尧舜问道。
“唉!说来话长啊!”
邱怡泽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激将法”奏效了,邱怡泽有打算说出真相的意思,尧舜和王越凯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之所以会拿‘勤娘子’出去卖,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逼于无奈啊!因为有人恐吓我。”
这个回答让尧舜和王越凯都颇为意外,案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似乎比他们想像的更为复杂,同时他们也很清楚,如今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有人恐吓你让你把‘勤娘子’拿去拍卖?”王越凯问道。
邱怡泽默默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尧舜催问道。
“唉!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我都已经落魄成这副德性了,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勤娘子’最终能不能回到我的手里,我已经不敢奢望了。”
邱怡泽非常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心灰意冷的说道:“话要从我父亲说起了,说心里话,我真的不希望把这事说出来,我父亲都已经过世十来年了,这事是他老人家一生的污点,他临终前还特别嘱咐我,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再提起这事。”
从邱怡泽为难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接下去所要说的事一定不简单。
“你所说的你父亲嘱咐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的事和‘勤娘子’有关?”尧舜问道。
邱怡泽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勤娘子’并非我家的祖传之物,它的来历不光彩啊!”
“不光彩?它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王越凯问道。
“盗墓。”
闻言,尧舜和王越凯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邱怡泽刚才会那么紧张了,原来“勤娘子”压根就不是他祖传之物,而是他父亲盗墓的非法所得。
邱怡泽继续说道:“其实小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会时不时就离开家一段时间,然后就会带回钱,一部分给母亲当生活费,一部分他就拿去赌了,没两天那些钱就输光了,之后他就会又离开家几天。直到父亲过世的时候,我才知道父亲以前是干盗墓的。我记得在我还十几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半夜,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什么也没说,就收拾好行李,带着我和我母亲连夜离开了村子,坐着火车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并且隐姓埋名的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开了一间珠宝店,说是珠宝店,其实就是卖些金银首饰罢了,主要光顾的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
“你说你们来了这里之后隐姓埋名,这么说你原来不姓邱?”尧舜问道。
“哦,对了,原本我姓徐,我父亲叫徐山川,我叫徐昭远,后来到了这里后,我们就改名换姓,父亲改名叫邱荣昌,我就叫邱怡泽了,改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现在也懒得改回去了。”
“原来如此。”
尧舜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邱怡泽继续。
“当时的珠宝店就是后来荣昌珠宝行的前身。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父亲突然带我们离开家乡,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不让人知道关于我们一家人的事。我曾经问过他,他说是他不想再干盗墓的勾当了,所以才要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也是因为怕被人知道自己曾经干过盗墓贼,可是我总觉得好像父亲有事瞒着我和母亲,因为自从离开家乡后,父亲就变得沉默寡言,除了有生意上门的时候会和人说上几句话外,其余的时候基本都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不过母亲却认为这样挺好的,因为他再也没有出去和人赌过钱了。母亲过世后,父亲就变得越来越孤僻了,晚上睡觉还经常被噩梦惊醒。”
虽然对邱怡泽的家史,尧舜和王越凯并不感兴趣,不过为了能够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们并没有再打断邱怡泽的话,而是任由他说下去。
“至于‘勤娘子’,以前在家我从没有见过,是在来到这里后,才见父亲拿出来看过几次,不过父亲除了告诉我玉器的名字叫‘勤娘子’外,似乎并不愿意多提这件玉器,每当我问他‘勤娘子’是哪来的时候,他都会不耐烦的让我别问那么多,接着就把它收进了保险箱里,直到他去世之前,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邱怡泽说了半天,才终于说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也一下子提起了尧舜和王越凯的兴致。
“父亲临终前,把我叫到床边,他把‘勤娘子’交到我的手里,并且和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好‘勤娘子’,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件东西都不能拿去变卖,更不能随意和人提起家里有‘勤娘子’的事,因为它的身上背负着一桩人命案。”
闻言,尧舜和王越凯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邱怡泽所说的话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也是之前调查过程中所不曾想到过的,现在的局面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都没有打断邱怡泽的话,事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只能先静静地听对方叙述完事件的真相后,再做打算。
“父亲说当年他都是和临村的李军一起去盗墓的,因为他们能力有限,所以都是挑一些比较小的墓下手,虽然能偷到的值钱的东西不多,但是风险也相对低一些。那一次,他们选定了一座位于荒郊的古墓下手,经过几个晚上,他们挖出了一条盗洞,然后由我父亲进入墓内偷随葬品。父亲进入墓内后发现,这个墓的主人并没有多少随葬品,除了身上的几件金饰外,就只有一个摆放在尸体旁的小铁盒,他砸开了盒上的锁,借着油灯的微光,看到盒子里装着一件玉器,而且保存的似乎是完好无损,于是他拿出了玉器,发现这件玉器通体光滑细腻,而且还镶嵌了许多的珍珠,在玉器上还挂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勤娘子’三个字,他凭经验认定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品,和李军一起盗墓这么久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宝物,所以就想将其据为己有,可是如果藏在身上带出去,又担心会被李军发现,于是他就把‘勤娘子’放回了盒子里,藏在了墓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想等第二天再回来拿。之后他就拿着那几件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金饰钻出了墓。原本他想说用几件金饰把李军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可是李军也不傻,他见我父亲在墓里呆了半天才拿出了那么几件值不了多少钱的金饰,自然是不相信,说要搜身,我父亲就让他搜,李军见没搜出什么,也就不再说话了。第二天晚上,父亲就偷偷回到了墓里,从里面取出了‘勤娘子’,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钻出墓后,发现李军居然站在墓外。原来李军并没有因为搜身一无所获就放弃了对我父亲的怀疑,他一直暗中跟踪我父亲。见我父亲拿着个盒子从墓里钻了出来,他就冲上前去抢,我父亲还没来得及反应,盒子就被李军一把抢了过去,李军打开盒子后,发现了‘勤娘子’,我父亲眼看到手的宝贝被抢走了,自然也是不甘心,于是又扑上去想抢回来,就这样,两个人打了起来,当时李军死死的掐着我父亲的脖子,说既然他想私吞,就让他下去给墓主人陪葬,我父亲挣扎中摸到了掉在一旁用来挖墓的铲子,然后他一把抓起铲子拍在了李军的头上,李军当时就惨叫了一声,满头是血的昏倒在了一旁,我父亲知道李军如果醒过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杀人他又不敢,于是他就把昏迷的李军推进了盗洞里,然后把洞口填上了。直到父亲说完这一切,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带我们连夜离开,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的躲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了。”
邱怡泽终于将整件事情的真相说完了,说完后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他之前一直不肯说出真相,因为这件事曝光后,就算找回了“勤娘子”,他也不可能再把它拿回去了,这对邱怡泽而言,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随后邱怡泽诚恳的看着尧舜和王越凯,乞求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我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我知道‘勤娘子’是拿不回来了。但是我希望二位在调查的过程中能尽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虽然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在死后还被扣上一顶‘杀人犯’的帽子,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邱怡泽总算是说了一句良心话,从这一点看,虽然他的人品不怎么样,可总算还知道一个“孝”字。
“难怪你刚才不想说了,原来‘勤娘子’的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你放心,今天的谈话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一定会尽可能避免泄漏你父亲的秘密。”尧舜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邱怡泽感激道。
“你为了父亲的名誉,隐瞒真相,虽然说你是尽到了做儿子的孝道,可是对死者李军以及他的家人,你认为这样公平吗?”王越凯质问道。
邱怡泽自知理亏,面对质问,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只能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