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最受读者喜爱的美文(3册)(选题报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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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六年之思

李秀红

记忆的书签为什么没有告别?为什么没有挥挥手再走出我的视野?为什么你不用告别将我们的相聚就此终止?这告别已成了记忆的书签,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随意就翻到那一页。那一页会清楚地记下你离去的背影和我不舍的眼神,好让我对你不再抱有幻想。

但是现在,我只有在记忆的书本里翻寻,翻到了这一页,是你我在相对谈笑;另一页,是你我拉着手在大街上穿行。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深深的思念,郁郁的忧伤。我只好拼命地翻,想翻到足以能够证明我对你还有刻骨铭心的感情的那一页。可是没有,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平常得就像家里篱笆墙上怒放的喇叭花。

你还记得家里那篱笆墙上,有着淡紫色和深紫色的喇叭花吗?每当你早晨送孩子来时,它们都在热烈地开放着,好像一只只奏着欢迎舞曲的小喇叭。花的藤蔓常常伸出热情的手,拉着你的衣袖,可你从来不愿多看它们一眼。你总是脚步匆匆,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直到最后我的视线里再没有你出现。

那喇叭花即便曾经满布了你我的视野,可它们只是永远作为背景出现的。而你留在我心中的记忆竟然都如同这屡见不鲜的喇叭花,每一片、每一页都是背景,为何不把个别的作为这背景之中的高潮呢?不会有告别时撕心裂肺的痛苦,你让我为你流出的泪都是滞涩的,它点点滴滴,永流不止。

同龄人空暇的时候免不了会有种种设想,假如我同你一样大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分解你的忧伤,分担你的忧愁,分享给你我的快乐。可是你比我大六年,六年的差距总是让我在后面追赶你,我在后面一路遥望你艰难的脚步,想帮一帮你,却永远也追不上,帮不到。

但是,现在我终于追上你了。在我心目中我的时间在前进,而你的时间在我的心中已经静止。今年我刚刚好是你离开时的年龄,我们成为了同龄人。此刻,我多想拉住六年前你的手,与你相望,同你对视,让我作为你可以互诉衷肠的朋友,让我来融化你心中那冰封的苦痛吧。可是我只能用流泪来面对你的虚无,你还是永远只存在于我的心中啊。

我拉住你那虚无的手,只属于我心中的手,一起回望你来时的路,可我并没有与你一同走过来的痕迹,但是,在你的足迹里留下的却是我永远的伤痛!

淡泊六年的时间可以说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长是因为它可以让一个幼儿成长成为少年,说短却只是宇宙间那不能一提的一瞬。

你的儿女在六年的时间里长大,他们是在没有母爱的呵护下长大的,所以女儿早早地工作,儿子也早早地辍学。他们是两个可怜可爱的孩子,可由于他们有着我讨厌的姓氏,而那姓氏又有对他们的绝对权力,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爱全部给他们,更不能用我的爱来代替你的爱。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的姐妹之情,我和大姐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他们,尽力给他们以幸福和快乐,我们也想这么做,也做过,可是这想法和做法之间有很多的障碍。可能,我和大姐要让你失望了。

六年的时间足以冲淡很多事情,足以让我的女儿忘记你是谁,我告诉她你是二姨,可她还是要问,二姨是谁?她当然不会记得在她刚出生就跑来看她的你,也不会记得看到她就欢喜地抱她的你,她只记得她心爱的一只长颈鹿是你买的,只有这样。

六年的时间,埋藏了我无尽的泪水,也自以为深情地写文章怀念你。可是,我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已如一幅日月久远的画,慢慢地淡了,淡了。你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我越是想看清楚,反而越是模糊了。

当我在你女儿面前谈起你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脸的漠然,仿佛人是谁与他们无关。

我们早已经建立了与你毫不相干的生活。可是我明白,如果你能够回头展望的话,你一定会泪流不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