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昭
友人聚会时，一位把吵架喻为家庭生活中油盐酱醋一般重要的朋友说，吵架是夫妻之间情感宣泄的最佳方式，由此既可以减轻精神压力，同时又可以锻炼自己的能力（至于是什么能力，他则不愿意袒露）。听过了朋友的一番话，再想想自己这几年波澜不惊，平淡如白开水一般的婚姻生活，我不免有点心动。回到家，我对妻说，真想找个理由吵一架。妻听了微微一笑，调侃我，不妨试试吧说来也怪，如果不是平常将吵架视为家常便饭，而是窥伺时机找个理由吵它一场“开开洋荤”还真很难得。其实，要吵架的理由多得是：比如吧，夫妻俩在大街上漫步，我的眼角总一束余光闪射在迎面走来的漂亮女孩身上。一般情况，如果是别人会对自己的“色郎”大声咳嗽一下，以示警诫，待回家后一并算账。可是，妻却放纵我，反过来幽我一默：“怎么？熟悉的地方就没有风景了吗？”再比如，我偶尔心血来潮与狐朋狗友彻夜未归，次日天明像具幽魂野鬼一样疲惫不堪地漂荡回来，妻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开门。按常理说，如果换了别人，多半难免会对着自己的丈夫劈头盖脸地斥责一番，然后缠着他“大闹天宫”。然后，未及一脸愧意的我先开口，妻慢条斯理地说：“没什么，现在的男人晚上不回家都成时髦了。”一句话说得我心生愧疚。妻的真诚着实感动了我，让我无地自容。
夫妻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难免会磕磕绊绊，吵架的理由其实也俯拾皆是。可是，妻总以她独有的大度、宽容和忍让将它融化在悄无声息之中。好几次，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摆出一副“出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妻见了，笑得站不直腰，说：“想不到你还真的这么快进入角色了。”妻的一句戏语逗乐了我，胸口块垒也顿时消失殆尽，心也柔了，嘴也软了。平心而论，妻的确懂得如何呵护婚姻，在这方面是位不折不扣的“高手”。
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令我永生难忘。那天，妻回娘家去了，又是一个难得的周末，孤孤单单的我没了内容，于是，趁妻不在家，呼啦啦的一片吆三喝四招来几个哥们在家逍遥一宿。翌日清晨，刚合上眼，妻闯人家门，见三四条汉子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呼呼大睡。地上烟蒂堆成小山，桌上杯盘狼藉，几只苍蝇在碗碟上飞来飞去。
“都给我起来！”妻勃然变色，突然大吼一声。睡得正酣的几位朋友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呆了，睁眼一看，原来是我的妻回来了。大伙儿一言不发，颤巍巍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溜了。
妻的此番做法，“极大”地挫伤了我的自尊心。接下来，爆发了我和妻之间的首场大战。一开始，我还以为妻在表演“军事演习”，谁知几句话一说便吵闹起来，而且越吵越凶。妻越是针锋相对，我越是据理力争，“寸土不让”。我实在气极了，正欲挥起一只手朝妻的脸庞打过去。刹那间，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悲哀，那只手也不自觉地停在半空中。妻诡秘地瞥了我一眼，说：“这一巴掌打下去，你会后悔一辈子。”
妻的声音不高，但很有分量。抽回来的那只手会不会后悔一辈子，我不得而知，但我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与浮躁。妻眼里蓄满了泪水，为了遮掩自己的情绪，妻用双手捂住眼睛，说：“你不是总想找个理由吵一架，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吧？”
我不语，很久，才对妻说：“一生有这么一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