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读课,初二(10)班书声朗朗,伴随着晨风朝阳,不啻天簌。
但并不表示所有的同学都是这样。里侧角落中,潜小麦收听着英语广播,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的这种悠闲自在惹得南薇薇很是嫉妒,抿了抿干燥的唇,喝了口水,忍不住伸出手去骚扰同桌。
耳塞突然被拔掉,潜小麦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睡眠不足的漫不经心。见入目的是南薇薇一脸得逞的笑意,便懒洋洋地问:“怎么不好好早读?要期中考了。”
南微微扁了扁嘴:“你好意思说我。我好歹读了半节课,你早上可是一声没吱。”
“我昨晚没睡好,现在不想读。”潜小麦说得不假,昨天下午回到学校,心绪满溢感想连翩,便去了兴趣小组活动中心作画,一直到门禁时间才回寝室。
眼见着同桌闭上眼睛,又要往耳朵里戴耳塞,南薇薇抢先一步忙阻止了:“别急别急,我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嘿嘿,”南薇薇笑得神秘兮兮:“我昨天闲来没事,就呆在家里看电视。转到华阳地方台看专题重播,你猜我看到了谁?”
见同桌爱理不理似乎不感兴趣,只得自己一个人唱单簧:“啧啧啧,没想到你哭起来那么楚楚可怜,梨花一枝春带雨啊……”
闻言,潜小麦放下耳塞,赶忙扑过去捂她的嘴,眼睛瞪得老凶:“不许再说,再说我就把你的‘好事’全告诉你爸”。
慑于淫威,南薇薇只得点头应下。但潜小麦的手刚刚放开,她就不满地嘀咕开了:“什么清秀婉约小女子?明明是强势老江湖一个。完全是两个人嘛。”
这一次潜小麦没有再捂,反而很疑惑地凑过去问:“真的能看到哭吗?”明明只掉了几滴泪啊,怎么好死不死偏偏被拍到了,这摄像机的清晰度未免太高了点吧。
“嗯。一个大特写。”南薇薇点点头,抖着肩膀嘿嘿直笑:“我爸也看见了。他还说,小麦以后不愁嫁不出去了,只要哭一哭,就能吸引一大片男生……”
ORZ,潜小麦悲催了。那自己流泪的窘态不是尽收彭辰眼底了?仿佛内心最隐秘的东西,被赤裸裸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围观,潜小麦浑身发烫,感觉非常别扭。好在,自己与彭辰没什么深的交情,也没多少交集。那天打的离开工艺广场,两人都是默不作声。到了华阳大学,校车已经早早停在那儿,而后便是登车返回学校各自行动。迎回归知识竞赛仿佛只是一个交叉点,交叉点一过,大家就都按各自的轨道前行了。随着期中考试的临近,大家都很忙,听刘飞鹏说,F3最近都在参加一个模航比赛的训练,除了上课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是前后座,却极少打照面,更遑论交谈。这让潜小麦深深吁了一口气。
南薇薇还在那里闪着纯真的眼睛追问同桌:“现场真的那么感人吗?”
潜小麦轻描淡写回了她一句:“第一次接受采访,被摄像机闪到而已。”公主啊,你哪能体会,我那是相遇同类、心有戚戚。
“不是吧?又不是那种老式照相机?”南薇薇还在一旁小声地嘀嘀咕咕。
为了及时堵住她的嘴,潜小麦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纸袋,递过去说:“喏,今年明前的野茶,孝敬你爸的。”
果然,南薇薇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纸袋掂了掂重量,又凑过去闻了闻,笑嘻嘻地说:“你再不送,我就要开口讨了。我爸都念叨好几回了。自从吃了你家的茶,龙井、毛尖他都说无味了。”
潜小麦轻轻一笑,拽拽地抬了抬下巴:“那是你爸识货。”
南薇薇不由翻了个白眼:“刚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说什么呢?”后面突然窜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把正说着悄悄话的南、潜两人吓了一跳。
南薇薇拍拍惊魂未定的心,不满地说:“刘飞鹏,你的头发还不去理理,都以为教室窜出长毛猩猩了。”
刘飞鹏嘿嘿笑了几下:“这不,人家想艺术一把嘛。你们说什么呢,叽叽咕咕半天了?”
南薇薇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在说小麦家的茶。”
“真的?我吃吃看。”刘飞鹏迅雷不及掩耳,捞过南薇薇手里的纸袋,抓起一小撮野茶,不由分说就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看得南、潜两人目瞪口呆,连连感叹:“牛嚼牡丹,牛嚼牡丹。”
果然,牛还是比较习惯吃草。撑死不出两分钟,刘飞鹏就皱着一张苦瓜脸,探头向窗外喷出一嘴残渣,惹得窗边彭、潜两人急忙闪躲,不约而同大喊:“恶心死了。”
刘飞鹏频频叫屈:“不是我的错,是你的茶太苦了,真的太苦太苦了。”
彭辰离得近,躲不及终究被喷到了,雪白的运动衫上沾了点茶叶末儿,正低头轻轻掸拭着。
潜小麦听了却嘿嘿直笑:“刘飞鹏,你很有做演员的天赋。但你可以演得更逼真。听着,我来教你。……第一步:捧心。”
“是。”刘飞鹏立马做出西施捧心状。
“第二步:捶胸。”
“得令。”刘飞鹏捶胸顿足,顺便调侃了一下自己:“像不像手舞足蹈的青蛙?”
“第三步:叫口号。很简单的六个字”潜小麦掰着手指头念道:“‘我-的-命-好-苦-啊!’”
刘飞鹏听了微微怔住,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继续着他的青蛙四肢运动,还不忘加上农村妇女哭天喊地纠结的声音:“老天爷~~我的命好苦啊~~连小麦都欺负我~~~”
滑稽的表qing动作逗得南、潜两人捂嘴闷笑不已。旁边的彭辰听了,仿佛想起什么,立马潮红了脸,低下头一阵翻找,拿起矿泉水往嘴里猛灌。
待笑够了,南薇薇正想收回袋子。不料,彭辰却伸过手来,两指轻轻捏起一芽干茶叶,放入嘴里,轻轻嚅动着。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般舒畅,优雅得仿佛训练过一样。尤其是那双白晳修长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泛起了微微的粉红色。看得潜小麦心里忍不住小小嫉妒了一把。靠,老天爷果然是偏心的,有了好东西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公子公主身上塞,连双漂亮的手都不漏给穷人。
半晌,彭辰微微启唇道:“好茶。细紧重实,滋味醇厚。”
听得刘飞鹏一脸狐疑:“难道是两棵树上的?”接着,也有样学样捏了一芽入口。嚼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奇怪地说:“明明还是一样的啊。”
看得南、潜两人唏嘘不已,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