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情意有了着落,仿佛水到渠成,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明朗起来。
彭辰的心情用春风得意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目光从电脑移开,不时凝视着书桌对面的潜小麦,眼神宠溺带笑。
和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全部黏糊在一起。可是,繁忙的工作和肩头的重负,根本不允许他们抛下一切,去谈一场如火如荼、风花雪月的爱恋。
最近,随着成衣春季订货会的临近,潜小麦每天早出晚归,开始频繁往返于华阳、金田两地。而彭辰的忙碌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都很认命,与其对着行程表抱怨嘟囔,还不如加快动作提高办事效率,好挤出晚上的时间相处。
可是,就连这么点时间,都还不时被事务打断。譬如现在,两人就各自占着书桌的一端延续处理白天未完的工作。
“看好了?”感受到彭辰专注热烈的眼神,潜小麦从一堆的文件报表中抬起头来。她也不想把他一个人搁在边上,但陈墨晚上送过来的东西比较急,必须要在明天早上她去金田之前签字做出批复。
“没事,你继续。”仿佛看懂潜小麦眼里略微的歉意,彭辰揉揉眼睛,轻笑着出声安抚。能这样面对面坐着,看着她凝神思索奋笔疾书,他就已经很满足。
“你是不是眼睛干涩酸痛?”整天注视着电脑荧光屏,潜小麦自已有时也会出现这种状况。通宵达旦画稿时,甚至会出现眼球胀痛和头痛。
“只有一点不适。”彭辰轻描淡写带过。
闻言,潜小麦言简意赅,快速在文件上写下几点处理意见,又稍稍改动了几句内部刊物的《创刊词》,钢笔一放,文件夹一合,便起身走了过来。
“去沙发躺好。”
“呃?”彭辰大惑不解。但随后,他便马上关掉电脑,乐颠乐颠跑过去躺好,并且手腿大张冲着潜小麦喊:“老婆,我来之前洗过白白了,现在奸杀虐掠随你的便。”
潜小麦差点被口水噎着,赧红着脸,狠狠瞪了一眼沙发上悠闲自在的人。以前怎么还觉得他斯文成熟呢,真想把他这副幼稚厚脸皮的德性拍下来,传给他们公司的员工看。
一定会跌破很多人的眼镜吧?
潜小麦暗自好笑,转身进了卫生间,抽了条新毛巾,又打了热水出来。
彭辰躺在沙发上,仍是满脸的疑惑,直至潜小麦在旁边坐下,把毛巾浸透折叠,轻轻敷上他的眼睛,他才恍然大悟。
热水毛巾温温湿湿的热气透过来,间夹着有一双素手在眼窝四周微微挤压,彭辰手臂轻轻环过潜小麦的纤腰,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隐隐的沐浴乳香味儿,嘴里不由舒服地叹息出声:“老婆,你真好!”
“说多少次了,现在不能这样叫。”
“我提前练习嘛,省得结婚后叫得嗑嗑绊绊被人笑。”
“你可真够‘高瞻远瞩’!”
潜小麦嘴里不客气地讥讽,明眸却慢慢染上了一抹娇媚。彭辰似乎很喜欢这样叫,她屡次抗议都无效。好在,不管私底下怎么闹,在外人和公共场所,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隔着热水毛巾,潜小麦纤细的手指在彭辰眼窝上方内侧轻按,接着缓缓沿骨头向外侧按摩,然后又灵巧地朝睛明/穴的方向移动。
很长时间,彭辰都没有说话,呼吸开始变得绵长缓慢,仿佛睡着了一样。
客厅里静谧如斯,惹得潜小麦也粉唇微张,无声小小打了个哈欠。轻轻拿下已经变冷的毛巾,正想起身去换盆热水,腰际却被彭辰死死箍着不能动弹。
“我去换盆热水。”
“不用,已经舒服多了。”彭辰眼睛仍旧微闭,声音沙哑,明显有了困意。
潜小麦也不多作坚持,就着刚刚的热水,把毛巾清洗拧干,重新折叠给他敷上。闲着没事,素手再次攀上俊朗的面庞,在外眼角和眉梢之间轻轻按摩起太阳/穴。
明亮的水晶灯下,看着这个自己决定拼尽全力去爱的男人,潜小麦的心柔柔的。注视着彭辰坚挺的鼻梁,性感的唇线,他手臂的热度隔着衣服隐隐传来,不由心跳怦动,面颊瞬间火烧起来。如若不是彭辰蒙着眼睛,她还真不好意思这样对他上下其手。
“学过按摩吗?你的手法很熟稔。”
“这是夸我吗?”
“嗯,我老婆好能干。”我好想今天就把你娶回家藏起来,省得别人在旁边觊觎。
“没有正式去学,只自己看了几本药书。小茉高三的时候情绪紧张,容易闹头疼眼疼,我在家的时候就替她按摩按摩……你是不是常常一动不动坐着看电脑?”
“嘿嘿!我老婆好聪明!一猜就准!”
潜小麦无奈,只得随他叫去:“你后颈肌肉很僵硬。最近事情很忙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这阵子,沈周跑去西部处理他家分公司的烂摊子,月湖山庄的事全丢给了我。过几天奠基典礼他会赶回来,到时候我就轻松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客厅电话响了。看了看时间,潜小麦心下了然,这是爸爸妈妈每天睡前的例行电话。轻声示意彭辰别说话,起身去了另一头接电话。
“小麦,有煮宵夜吃吗?”话筒里传来杨勇温和的声音。
“爸爸,我晚上吃得迟,现在肚子还很饱。”
“那……”话筒那边传来细微的嘀咕,接着杨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妈叫你喝杯牛奶再睡。”
“好。”潜小麦说谎不眨眼,她又不是三岁小娃了,还喝什么牛奶。除了让小茉小海带走一些,其余的她都送给了楼下的小胖孩。
“小麦,你妈说,你这样天天两地跑太累了。不在金田住的话,就中途下高速拐回家住,这样最起码省心省力些。”
我倒是想啊,但谁叫华阳现在天天有人翘首等待呢。
这么想着,潜小麦微微抬眼朝沙发上的人抛去一瞥。不知什么时候,彭辰已经抓下毛巾正襟危坐,此时正瞪着一双“无辜良善”的大眼,深深凝视着她,好像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喵~呜~”注意到潜小麦朝这边看过来,彭辰恶作剧心起,快速朝她扮了个鬼脸。
滑稽的动作逗得潜小麦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才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去掩话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麦,屋里怎么有猫叫?”杨勇大大地疑惑。
“嗯。有个朋友要出差,晚上把猫寄养在我这里。”
潜小麦嘴里忙不迭撒谎,眼神控诉地飘向沙发上某只乐不可吱的大猫。却见某猫眉梢眼角都是笑,眸光如温柔的波浪,层层卷来,仿佛誓要将她包围淹没。她的心跳陡然破百,赶紧转过了头。
“爸爸,最近我很忙,都不在家吃饭,冰箱里东西还很多,你和妈妈就不用再送东西上来了。”
“还是送一点吧,小茉小海周末回来,才有东西吃。”
“爸爸,这周末他们不回来。下周末……我们三姐弟可能会一起回南江,到时候我们自己带。还有……”
“怎么啦,有什么特别的事?”老父也是知道女儿心理的,大女儿一吱吱唔唔,就表示有重要但不好意思启齿的事要说。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潜小麦粉唇微抿,话到嘴边又咽了三咽:“就是……我想抽个时间,带个人回来……给爸爸妈妈看一下……”
潜小麦红着脸,一句话说得扭扭捏捏、声若蚊呐,但听在彭辰耳里却是有如天籁,忍不住从后面凑过来,想偷听杨勇的答复。
“男……的吗?”杨勇微微一怔,心里刹时打翻了五味瓶。这女儿长大了,身为老父,心理还真是千头万绪。看来,今晚夫妻俩是睡不着了。
潜小麦轻“嗯”一声,算是承认,伸手轻轻推开某只笑得像偷了腥的大猫。
“我和你妈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好。”父女俩又稍稍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还不等潜小麦放好话筒起身,彭辰又不依不饶挤了过来,满脸期待地问:“爸爸妈妈怎么说?”
“你不都听到了吗?”潜小麦晕倒,严正强调:“叫‘叔叔阿姨’。”
“反正迟早要叫爸爸妈妈的,不如干脆一步到位!”
有些人的脑神经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潜小麦的脑海刹时浮现一连串的成语: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两人正无声对峙着,又有电话进来。只不过,这次响起的是彭辰的手机。
“HELLO,妈咪!”
……
“我还没有回酒店。”
……
“你不用担心,华阳天气不冷。”
……
“衣服够穿。缺的话,我自己会去买……”
……
彭辰拿着手机和母亲“卿卿我我”煲电话粥。
潜小麦看了微哂,这两头的父母,还真是心有灵犀,凑巧到连问的话都八九不离十。稍微整理了一下,她便端着脸盆进了卫生间,磨磨蹭蹭整理好卫生,又慢条斯理刷牙洗脸完毕,才慢慢腾腾开门走出来。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是一片岑寂,彭辰也杳无踪迹,不知跑哪儿去了。潜小麦正奇怪着,微掩的大门便从外头开了进来,彭辰漾着笑,很自然地朝她挥了挥手道:“老婆,我在这里。”
潜小麦好奇不已,轻轻踱步走去楼梯间。窄窄的楼道窗户外,月亮像白莲花般在云中穿梭,洒下的光辉透过窗户照进来,影影绰绰停在两人的脸上,和着晚秋的夜风,微凉而清爽。
彭辰又稍稍寒暄了几句家常,接着便挂了电话。
“我一直在跟我妈夸你,高不高兴?”某人一副做了好事讨奖励的样子。
“呵呵,你是怎么夸的?”
“我挑的老婆,自然是最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啰……”
“呵呵,那你快回去睡觉,说不定会早点见到你的‘神仙姐姐’。”潜小麦轻笑出声,暗淡的光线里,仍隐约可见其笑靥如花、唇红齿白。
彭辰屏息静气,在月色如此美好的夜晚,幸福的甜蜜像茂盛的海藻,在心里漫无天际地生长。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吻住怀里人的粉唇。
潜小麦也不做作,闭上眼睛,温温柔柔一点一点回吻回去。
良久,两人好不容易分开了,却是脸红心跳、呼吸不稳,浑身发软发麻拥抱着瘫在了门上。彭辰低下头,在潜小麦耳际喷着热气喃喃低语:“小麦,爸妈这阵子比较忙,要忙完圣诞生意才能回国提亲。”他好郁闷滴说。
“嗯,知道了。”潜小麦被吻得迷迷糊糊地应着。
楼下,触摸式感应灯亮起,有人晚归,正爬楼梯回家。一个是强劲铿锵的“咚咚”声,一个是高鞋鞋敲击地面的“啪答”“啪答”声,间夹着小孩子“嘿哟”“嘿哟”爬楼梯的喘气息。
潜小麦心下了然,是楼下小胖孩一家回来了,于是素手推了推彭辰。哪知,彭辰接到讯号后,非但不松开,还愈发箍紧了双臂,舌尖放肆邪恶地舔过她敏感的耳垂,吮吸她颈间跳动的脉搏。
“混蛋!”黑暗里潜小麦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又羞又恼,挣扎不动,只得出其不意去挠彭辰痒痒。果然,彭辰立马不敢造次了,胸腔雷动,趴在她的肩头憋笑不已。
“小麦,我突然发现房子买在多层顶楼也挺好的。通风好,阳光足,环境幽静,而且……在门口KISS特别刺激……”
还不等他说完,他的后背就挨了潜小麦一记粉拳。潜小麦很郁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仿佛变成了暴力女。
电灯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熄灭。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五楼停下,传出悉悉嗦嗦掏钥匙的开门声。紧接着,又是一道“呯”的关门声。
“我就说没事吧。”彭辰洋洋得意,仿佛预言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可是,下一秒,他的背就变得无比僵硬了。
电灯尚未熄灭,明亮的楼梯拐角处,一个幽幽的声音慢慢传过来:“潜小麦,你要在门口上演活春/宫啊?”
来人一身简易的黑白休闲服,微烫的黑发胡乱披散着,上面只粗粗戴了个银色的水钻发箍。手里提着个小旅行包,看起来风尘仆仆。但饶是如此,也很难遮掩她杏眼桃腮、唇红如樱的天生丽质。
只是第三秒,潜小麦气沉丹田的吼声便贯穿了整幢房子:“南薇薇,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