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王简又走到公销社门口。下雨天人都闲的无聊。村里有叫狗剩的人,在雨里又跳又唱的逗着别人笑。狗剩是个可怜人,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其它人名字都挺好听,唯独他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三十多年只长了不到一米四的个头,和一张成熟的脸。鸡胸,锅背,没有劳动能力,爹妈死了后就东家一口,西家一口的过日子。
人闲下来的时候,就是他最活跃的时候,别人说:“狗剩唱一个!”他就唱一个,别人说:“狗剩跳一个。”他就跳一个,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别人看,他就会表演。
“花蓝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风光……”别人看着,议论着:
“他傻哩,装哩,一点也不傻!”
“你说捡个破烂吧还顾不了个吃喝?就是懒的!”
雨虽下的不大,狗剩的脸上已挂着水珠,还在唱,还在跳。这时有一个人说:“你唱下的是个屁,给你支烟快走吧!”一支烟扔到了狗剩脚底下,烟雨淋出焦黄色的晕然。王简一看是狗剩吵的别人无心下棋了。狗剩弯腰去捡,王简一脚拧成了碎沫。把狗剩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多半包烟。
狗剩问他去哪,王简说:“马路上等车!”本想说一说狗剩,但他知道无能为力,想想还是算了。谁叫他寂寞呢!
王简往马路上走,一路的垂杨柳上早已没了叶子,但都和他打招呼,都给他说话。这一枝说:“话要好好说么,别一回去就和你父亲吵呀?”王简说:“说不通的,他就不理解我,从不提我想想,就说这次拿钱吧,本来需要三千,我觉得是不是太多了家里不给,想想省一省也许二千六就够了。结果家里再讨价还价,给了两千四,说够也不够,说不够也许能够,结果是不够了。问题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事情不成就是我不争气了!”又一枝说:“为什么那些工作你都不干呢?”王简说:“不是不干,是干不好!”另一枝插嘴说:“只要用心做,哪有做不好的?”王简说:“我不跟你说!你说话像我姐,有些事情做不好就是做不好,不是什么事情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那是屁话,哄人的屁话!”这时,一枝柳枝摸了他的脸,说:“还生气了?正月里家里给你花了那么多钱找的工作,你为啥回来了?”王简说:“不说还不来气,花谁知道我姐花哪了,找了个建筑队,建筑队是我干的活么?”刚才插嘴的柳枝说:“建筑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农民工,你自己也是农村人?”王简说:“你能不能不说话?我不是看不起农民工,是农民工看不起我,累个半死,也干不出别人连说带笑的活。觉得实在累的撑不住了,但不知道这个时候别人累不累,也就不知道是该累还是不该累,一点自尊也找不到!”摸王简脸的那枝杨柳说:“也是,终究干苦累活是要凭身体的,你太单薄了!”王简落泪了,说:“你知道我姐说我什么么?”“什么?”王简擦了泪说:“说我二等残废,社会上的废品!”这时一滴水落到了王简脸上,王简说:“你哭了?”那枝杨柳说:“没有,是风刮下的雨水!”
在马路口,王简前面看到了母亲,母亲说:“刚回来就走?”王简点了点头,满腔的委屈堵的说不出话来,母亲说:“回家吧!”王简摇了摇头。王简的母亲两脸泪的从裤兜掏出几百块钱说:“不管怎么样要吃好,不行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