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老师带着若男乘坐夜车去了北京,两个人辗转几站终于回到了滨海市,一路的夜车让若男很不适应,老师却仍旧神采奕奕。
“若男,你这样可不行,经常出差是要习惯这种生活的,你看你,候车室和火车上都不睡的。”老师开始取笑若男了。
“老师,我真的不行,我很恋床,也怀念我的枕头。”若男看老师都已经开始模糊了。
“好了,快回宿舍补补觉,我还要去一家培训学校,谈谈合作的事情。”老师也不勉强,毕竟若男还是孩子,以后会习惯的。
若男着实佩服起古代汉语老师了,这是个和时间赛跑的人,相比之下,若男都觉得自己虚度光阴了,不过这些先放一放,她好困,好想睡觉啊。
大学的时光剩下的不多了,若男一遍遍修改自己的论文,一次次和指导老师交流,最后终于定稿,自己的完成之后,开始着手黄洋的论文,若男问过黄洋,黄洋的要求不高,只要写出来就行,所以若男选取了比较好写的一个题材,中国汉字的演变,她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搞定,没想到,居然一次性就通过定稿了,这让若男一度怀疑自己开始选择教法是不是选错了。
黄洋四级没有过,眼看着就要考试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当然了,仍旧有答案,这一次,若男决定亲自上阵,确保黄洋四级的通过,四级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黄洋的父亲,使得黄洋给父亲打电话时候底气不足,毫无信心。
“恩……我知道……恩……”黄洋仍旧不让若男出声,听着黄洋这种没有底气的声音,若男很是恼火。
“我想和叔叔说两句。”若男拽了一下黄洋的衣襟。
黄洋先是很诧异,但是看到若男坚定的眼神,耸了耸肩,将手机按下免提。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让若男紧张的心跳加速。
“黄洋,如果这次四级没有过,你就没回来了!”
若男深吸一口气,既然黄洋不敢说出她的存在,和她为他的付出,那么,只好由她毛遂自荐了。
“叔叔,您好,我是萧若男,你先消消气。”若男尽量放慢语速,毕竟双方语言不一样,虽然是普通话,也要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哦,你好。”对方的语气马上变得客气。
“叔叔,马上四级考试了,这次黄洋一定会过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学四年,他其实很不容易,入党是一波三折,不过最后我终于搞定了。叔叔,您要相信他,鼓励他,而且毕业后的工作我也安排好了,你可以放心。”若男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高调,但是如果等着黄洋来说这些事,恐怕她要等到猴年马月。
“哦,黄洋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了。”对方明白消化了一阵若男的话,这种感谢说的冷漠而疏离。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若男开始后悔,是不是她有点心急了,总觉得起到了反作用。
“我再和黄洋说几句话。”黄洋的父亲语气很平和,一点温度都没有。
“好。”若男将手机递给黄洋,但是阻止了黄洋取消免提的做法,她想听叔叔想和黄洋说什么,她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黄洋面露难色,但是没有再坚持,朝着手机说话。
“爸。”
“黄洋,我问你,入党是那个小女孩安排的?”原来他在确认若男话的可靠性。
黄洋看了一眼若男,接着说:“是的,不仅是入党,就连之前的所有考试,毕业论文,都是她帮我的。”
“你个混小子!自己不会做吗?干嘛麻烦别人!”叔叔在电话那头开始发飙。
“爸,我知道错了。”在若男面前,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黄洋的面子实在挂不住。
“刚才那个女孩子,家里是哪的?”对方开始打探家底了。
“是重山市的,农村的。”黄洋如实回答,语气显得战战兢兢的。
“她一个农村的小丫头,怎么会那么有本事,莫非不是什么正经人吗?”
黄洋父亲此话一出,若男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来抢手机,却被黄洋抬高。
“什么啊,我要解释一下!”若男的自尊收到了严重的伤害。
“爸,我这把还有事,以后再给你打电话。”黄洋一方面让若男小点声,一方面抓紧时间挂电话。
“洋洋,什么意思?”若男的眼泪上来了,她为黄洋做的这一切,没有得到他家里人的称赞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她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是那种凭借出卖自己谋取利益的女人,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男男,你别多想,我爸的意思是你好厉害,农村来的,没钱没势的,却能够办成这么大的事情。”黄洋急忙解释,自知理亏,声音很小。
“是吗?你们家都是这么夸人的吗?”这种明显的搪塞,若男听得出来。
“男男,你别这么敏感,其实我家里人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黄洋将若男强行抱进怀里。
“算了吧。”若男从黄洋的怀里挣脱出来,冷冷的说:“应该是今天才知道的吧,你一直都在骗我!”若男忍受不了黄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转身想走。
“男男!你听我解释!”黄洋一把拽住若男的胳膊,说:“咱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我家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不给我找工作?凭我家人的实力,进政府绝对没问题!你说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我要和你回重山!他们一直支持着我们,而你现在却误解他们,我很心痛!”黄洋说着,锤了一下胸口。
“真的吗?”若男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这是我老爸亲口和我说的。”黄洋坚定的点了点头。
黄洋的话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想拆散他们,这次实习,都不可能放黄洋回来,也许真的是她误会了黄洋的家人。想到这里,若男忽然间觉得自己很不懂事,又是她自尊心作怪。
“洋洋,对不起,我激动了。”若男软了下来,和黄洋道歉。
“没事的。只要你相信我就好。”黄洋将若男抱进怀里,闻着她的发香。
“洋洋,如果你不爱我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了,请你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怕我接受不了。”若男的眼泪湿了黄洋的衣襟。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我们在滨海好好做,站稳了脚步,我们就结婚!”黄洋的眼中满是温柔。
“真的吗?”听到“结婚”,若男的眼中重燃希望。
“当然是真的了,好好干,未来,有我们一起承担!”黄洋在若男的额头烙下一吻,封锁誓言。
若男依偎在黄洋的怀里,只要他爱她,愿意陪着她就好,哪怕她违背了母亲的意思,她也甘愿,从此之后,两个人就要在这座城市打拼,不依靠家里人,完全靠双手撑起自己的未来了,若男有信心,只要和黄洋在一起,她做什么都觉得很开心。
四级考试的日子近了,宿舍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都变了一个模样,海娇将头发烫卷了,一身性感黑色短裙,更显妩媚,田甜将一头长卷拉直,白丝袜短裙实属可爱,苗薇梳了两条小辫子,娇羞柔美,郭云满头锡纸烫,动感十足,李丽长发剪短,干练了不少,每个人都往成熟稳重的方向打扮,相比之下,若男还是老样子,一脸稚气,唯一不同的就是眼中含着些许愁思。
“老大,别来无恙啊!”海娇大喇喇的打着招呼。
“是啊,好漂亮哦,实习了就是不一样呢!”若男笑着说。
“大家都去哪里实习了?”在家玩了俩月的苗薇比较好奇这件事。
“我啊,去北京了,在朋友开的幼儿园,孩子们太吵了,我毕业后肯定不会做幼师。”想起她的实习经历,海娇直皱眉头。
“我也在北京啊,不过是我舅舅朋友的公司,人家都是研究生,我一个本科很受歧视呢!”田甜嘟嘟小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在我们那应聘上语文老师了!”郭云忽然说。
“真的吗?你怎么应聘的?”田甜凑了过去,想让郭云传授下经验。
“是啊,就你那普通话水平,居然也能当语文老师,不是误人子弟嘛!”海娇嘲讽着。
“是啊,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面试上的,我记得上回我问你,你还在咖啡馆做服务生呢!”李丽也来了兴致。
“我确实在咖啡馆做服务生,而且还有一个很帅的调酒师追我呢!”郭云一脸的陶醉。
“咖啡馆有调酒师啊?”苗薇不留情面的揭穿她的谎言。
“怎么没有,我们那随时咖啡馆,其实就是一个酒吧,反正什么都有。”郭云接着说:“那个咖啡馆好难进的,和我们当地的黑社会挂钩,进去之后还要押身份证呢!”
“好了好了,我们想听当老师那段。”田甜出声打断了郭云的长篇大论。
“好好好,我们家那边招待课老师,我就去试试,你们记着,去面试的时候一定穿的土一点,这样人家会觉得你能吃苦。”郭云开始传授她的“经验”了:“当时让我们自我介绍,然后抽题讲课,我抽的是村。”
“《春》吧!”海娇一脸的鄙夷。
“别打岔!郭云你接着说。”田甜白了海娇一眼。
“反正我分不清,我也不会讲啊,我就站在上面一顿白活,告诉你啊,别以为评委素质有多高,她们就是傻子,你把自己当疯子就行了,我就是,结果我就选上了。”郭云说完得意的笑着。
“哇,好厉害啊!”田甜露出崇拜的目光。
“好说,好说。”郭云有点飘飘然。
“你去了学校,那你的身份证怎么办?”海娇总觉得郭云有点夸大其词。
“什么身份证?”郭云有点发蒙。
“不是在咖啡馆压着呢吗?”海娇露出一脸坏笑,她就喜欢看郭云谎言被揭穿的时候的穷迫。
“哦,我偷出来了啊。”郭云说的理所当然。
“你自己回去的?你就不怕被黑社会追杀啊?”苗薇忍住没笑出声,这个谎言编的真没有什么水平。
“当然不是啦,是……是那个调酒师帮我偷的,他对我可好呢!”郭云好不容易好了一个借口。
“那狼哥哥可要小心了,多了一个劲敌啊。”海娇眉飞色舞的。
“我觉得吧,狼哥哥应该会很开心才对,终于可以换个新的了。”苗薇调笑着。
“好了啦,反正我做了老师了。”郭云偷偷白了海娇一眼,说:“李丽,你去哪实习了?”
李丽耸耸肩,说:“瞎跑呗,没去哪。”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也去了北京。
“老大,你呢?”苗薇转向若男。
“我啊,在学校被,每天互为师生那样的实习。”若男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这些事情早就和她无关了。
“唉,总觉得四年很长,转眼间就要毕业了,毕业后去哪里啊,觉得好迷茫。”海娇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我啊,打死也不会做老师的,操心还不得好。”苗薇才不要费力不讨好呢。
“我和小帅商量好了,去北京闯荡,成为北漂一族。”田甜早就计划好了未来。
“我还是回我们家当老师。”郭云说着。
“其实不用这么悲观,应届毕业生有很多福利的,我听说有特岗教师考试,不过重山市没有。”若男最近一直在关心各种就业考试的消息。
“真的吗?特岗教师就是支援贫困地方的吧,我们京障市肯定有。”海娇似乎看到了希望。
“是啊,可以考考看,听说是第一年,应该不难的。”若男看着海娇开心的样子,自己也很开心,毕业确实很茫然,但是要有信心,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也不能绝望,说不定下一个路口,就是转机。
四级考试如约进行,若男亲自上阵,为黄洋念答案,生怕他抄不上,若男几次重复,还特别提醒按照顺序来,不用在乎题号对不对,不过貌似这次考试监考不严格,若男都能收到黄洋的求助短信,将一个个中文翻译成英文,给他发过去,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过关。
不管愿不愿意,不管准没准备好,毕业季还是来了,等到所有的同学齐聚一堂拍摄毕业照的时候,若男才真正的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四年前,她怀揣着憧憬,踏进了这座校园,住进了曾经温馨快乐的311宿舍,现在,若男心怀感激,捂着伤痕累累的心,站在校门口,回首望去,往事一幕幕上演,剪不断,理还乱,心中万分不舍,终将随着穿肠而过的离别酒沉入腹中,毕业了,是真的毕业了,再也没有可上可不上的课程了,再也没有老师点名留作业了,再也没有赖在床上,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了,再也没有成宿成宿的谈心,熬夜,打哈哈了,没有图书馆,没有自习室,没有分数的要求……
宿友们离开宿舍的那一天,若男没有哭,她的泪只在心里流,这四年,朝夕相处的姐妹,最后成了这番模样,若男很是心痛,也很失望,或许,融入到社会上,大家就会明白,到底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过去的四年的点点滴滴,若男已经将它们存档,放在心中最柔软的的地方,也许以后都不会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