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段大道第三区的建筑公司聚集地,仅仅设计类公司便有十余家,大小资质工程承包公司也有七八家,本青几人初次来到这里,见到这番景象也是赞叹连连,D市真不愧它所负的美名,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有它独具一格的的一面。
四人参观了几家公司之后,便随意的行走在街景之间,见识过青桐,原塑这种大型公司之后,这里的小型公司并没有带给几人太多的意外。
此时夜幕降临,许多公司已经下班,远远看去只有几家还在亮着窗灯,不知在加班做着什么业务。几人也无目的,只是随意的边走边聊,入夜的街市有些安静,除了偶尔穿梭的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声音,一直可闻的还有不远的海滩不时传来的浪花声。
然而D市的这种宁静和谐好像不能影响所有人的内心,以使每个人都潜移默化的与这座城市的宁静和谐的价值观相同。比如此时行走在街道上的本青四人,都惊讶的看着身边一栋写字楼的二楼窗户,因为刚刚从上面飞出的一堆东西,把他们吓了一跳。
几分钟前……
……
四人吃过烧烤来到南大道,在参观了几家公司之后,时间已晚,几人也有些疲惫,正准备回酒店休息,路过一栋还在亮着灯光的写字楼下,忽然一堆文件从天而降,险些砸中他们,几人吓了一跳,正想发怒,接着又听到二楼窗口传来一人的怒骂声。
本青几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楼上传来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大概是某个职员正被老板责骂。
本青四人在楼下驻足,想要观察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女人推开一楼玻璃门,女人后面跟着一名神色如常,略显暮气的青年。
愤怒的中年女人后面跟着一名青年,青年后面还跟着几名男女职员,显然是青年的同事。
中年女人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怒容,指住青年,嘴角扭曲,胸口起伏,看起来怒不可遏,颇有些尖酸刻薄的味道,看到青年走了出来,女人又接着刚刚的责骂,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想管我们的事情,先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青年停下脚步,面色如常,仿佛女人责骂的不是自己,听到女人的话,青年淡淡的看着女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门口已经因为女人的声音,吸引了许多过路人的目光,不一会儿四周便围满了人,女人还在气头上,看到四周的人群,女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看到青年对自己的愤怒无动于衷,心中愤怒更盛,女人再次伸出手指,指住门外的那堆文件纸张,用尖锐的嗓门说道,
“拿着你的杰作,立马离开!”
青年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看女人,走出大门,身后便传来女人用力关门的声音。
门外围观的众人不乏性情中人,看到女人愤怒的丑态,又看见青年神色不变一言不发,略显弱势,很多人看向女人的眼神都有些愤怒。
青年走出写字楼,没有理会围观的众人,缓步走到从天而降散落一地的那堆文件旁,蹲下身子准备一张张捡起。
从楼上,到楼下,再到女人的侮辱责骂,青年始终一言不发,神色如常,此时蹲在地上捡起纸张,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像是在对待世间生命一样尊重。本青和仝良看到这一幕,仿佛想到了李恒粉刷墙壁的那个傍晚。
这应该是一种信仰的力量。
他竟然对这些纸拥有如此信仰。
本青脚步动了动,仝良,李恒,余弦三人看着他,本青又动了动,身子已经走出人群,弯腰,屈膝,青年的手正欲捡起本青脚边的那张印满黑字的纸张,本青已经抢先一步把它捡起。
青年诧异的看着本青,本青微微一笑,身子已经蹲下,同青年一样小心翼翼的捡起身边散落的纸张。青年没有说话,盯着本青的眼睛凝视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再理他,转过身子整理身边的文件。
本青轻轻坐在地上,仝良三人也已经走出人群,同样分散蹲下,各自默默的帮助青年收拾着地上的纸张,周围的人群有些动容,但是再也没有人加入,也没有人离开,仿佛还在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五人好像默契一样,围成一圈收拾着身边的纸张,文件很多,叠起来足足三十公分,从二楼扔下来,文件散落一地,想要收拾起来,必须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本青四人刚好很有时间。
青年刚刚被开除,显然也很有时间,周围的群众都是下班后前来游玩休息的人,同样很有时间。
于是青年不疾不徐,本青众人,围观众人纷纷默契的保持了沉默,静静等候接下来的事情。
十分钟之后,地上散落的文件已经被收拾干净,本青等人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青年,青年接过文件,站起身来,腰板挺直,文件的厚度大约三十公分,青年目光扫视周围的人群,神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表示,然后转身离开。
本青没有起身,依然静静的坐在地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仝良三人站在本青身边,和周围的众人一样,有些不解又有些奇异的看着转身离去的青年。
青年的背影在夜幕街道的暗影里显得有些单薄,微微佝偻的身子给他平白增添了几分沧桑,始终如一,波澜不惊的表现让人感受到一丝高傲的神秘。
除了写字楼上的那些职员,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故事。
但想来,一定是有些痛苦的吧?
本青双手撑起身子,轻轻拍了拍臀部的灰尘,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侧目看向仝良三人,发现他们的表情同自己一样,大概是一种对未知和神秘的求知渴望,大概是一种冥冥无形的羁引,他们没有兴趣去了解他的过往,却纷纷被他的现在所吸引。
如果有可能,他们更想看看他的未来。
散落一地的文件上,几乎写着相似的内容,从未见过的建筑结构,超乎想象的设计构思,以及一份叫做《行业三十年》的报告书。
便是他们看到的所有惊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