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几乎没有作业,更没有什么兴趣班、实习班,节假日,除了玩还是玩。大人也不太管束,基本上由着我们性子为所欲为。
看过电影《铁道游击队》之后,对飞虎队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就住在铁路边上,每天翻越铁道上下奔跑。明明提议,我们也来个飞虎队好不好?众人一致响应。
我们的大本营在台门的天井里。十多个孩子零零落落地席地而坐,七嘴八舌各说各的。凭着年龄的优势,我做头儿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我不愿意这样,推举明明做司令。明明有些兴奋,涨红着脸问我:那你呢?我嘛,我是参谋长。
那时还没《沙家浜》,后来看到刁德一,心里便想,他小时候说不定也玩过我们这种把戏。
我们的小飞虎队就这样成立了。司令、参谋长已经齐全,接下去还得封别的官儿。一个军长、两个师长、四个旅长、八个团长……哈,全照搬军棋的编制。邻居阿嬷笑话我们,买了一斤烤鲞全是头!我们不管这些,在乎的是下级服从上级,当然,司令得听参谋长的。
小飞虎队能做点什么?追来追去冲冲杀杀的勾当太没新意。生活在铁道边上,但我们总不可以学老洪飞车搞机枪吧?新社会了,扒车是犯法的,再说我们也没那手本领啊。
集思广益,最后决定,早上练兵习武,然后集中复习功课,下午呢,学习当年八路军,为老百姓做好事。
别的都好说,只是做什么好事呢?开头两天还好,我们打扫卫生,十几个人拿着扫帚畚箕到处扫地,“老百姓”们一致称赞。但很快“老百姓”不领情了:你们这班小祖宗,省省吧,灰尘满天飞,越弄越脏!最后,我们一动手,他们就抢扫帚夺畚箕。我们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太窝囊了。丢盔卸甲地跑到马路边上,一帮人席地而坐,不知所措。
过来一队运粮的,拉车人一个个低头弓腰汗流浃背,十分费劲。我灵机一动,跳起身一挥手:推车去!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小飞虎队员,顿时精神抖擞一跃而起,一人管一辆,用劲推了起来。走了有一里多地,明明突然大声问道:喂,叔叔,你们是去哪儿的?哦对啊,要是太远了,我们可不能这样一路推下去。一位叔叔喘着气说,不远不远,西门仓库。
西门仓库才两三里远,很快就到了。我向明明使了个眼色,明明会意,伸手作一个挥手枪的动作:撤!好几个叔叔一起召唤,别这么快走啊,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做了好事不能公开身份,这是我们早就立下的纪律,于是,只听得大家很雄壮地异口同声:小飞虎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