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一向认为搞女人只能是大人物的专利,小特务搞这名堂当然得严惩,于是命令徐远举将刘笃一扣压起来,囚禁在白公馆看守所里。
毛人凤刚刚应付了杨森和朱家骅,又见徐远举急匆匆进来,道:“局长,刘笃一是不是也要处决?”
毛人凤道:“你刚才没见我已经签杀了吗?”
徐远举道:“都是自己人,还是放了罢。”
毛人凤不悦道:“又不是我要杀人,是总裁的指示。”
徐远举道:“您可以向总裁求情嘛!”
毛人凤道:“总裁近日的脾气很大,刚才我为朱家骅保周均时、为杨森保杨汉秀碰了一个大钉子,还挨了骂,人又没救下,弄得我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现在我谁也不保了。”
徐远举道:“局长,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刘笃一是你多年的部下。”
毛人凤道:“谁叫他六根不净,稀里糊涂乱搞女人?女人是谁都可以搞的吗?”
徐远举趋前一步道:“局长,刘笃一老婆哭哭啼啼求上门来了,说她上有老下有少,全靠她丈夫养家糊口,怪可怜的。”
毛人凤皱眉道:“凡是要杀的人哪个不可怜?哪个没老没少的?同志,我们是于杀人职业的,不是慈善机构!”
徐远举从正面说不通,附着耳小声说:“刘笃一老婆好漂亮哟,局长要不要——”
毛人凤听得,马上眉开眼笑,道:“你叫她进来吧。”见徐远举欲出门,又招手叫住道:“慢!我不能乘人之危,你先问她,若愿意时,就进来,不愿呢,就成全她做贞节女子。”
毛人凤这一招为的是省时间,如今是大兵压阵四面闻楚歌的时候了,凡事讲求快和省,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调情玩浪漫。
一会儿,刘笃一老婆进门来了,垂着头,脸上挂着泪水。这种时候,她没有选择贞节的权利自由。
毛人凤见着女人,马上就有了反应,边走边道:“为刘笃一这号用情不专的人,你不值得一哭,新时代男女平等了,他乱来,你也有权利偷人养汉,这才公平。”
毛人凤走近刘妻身边,用手端起她的下巴,发现确有几分姿色,咽了口水道:“这么漂亮的老婆,刘笃一还去外面乱来,真是没心没肝。来。”
毛人凤搂着刘妻,一边剥她衣服,一边命令道:“徐远举,帮我把了门,不要让人进来!”
原来,刘笃一和徐远举一向关系很好,徐远举因此占了车队不少便宜。刘笃一被关后,刘妻也三番五次求他,到了这节骨眼上,不得不建议刘妻用色相救夫。
半个小时后,刘妻头发零乱地开门出来了,徐远举问道:“事情说妥了没有?”
刘妻说道:“他要我等一等,具体事项要和你商量。”
刘妻走了后,徐远举进门来,见毛人凤正打着呵欠斜靠在椅子上养神。
徐远举等了一会儿,毛人凤道:“干这玩意真是好累,不干又做不到。”
徐远举道:“局长,刘笃一是不是马上就放?”
毛人凤立即坐了起来道:“不行,我签杀的绝对不可以更改!”
徐远举一惊,道:“那、那他老婆这里如何交代?”
毛人凤想了想,招手要徐远举过去,如此如此一番。徐远举边听边点头。
毛人凤小声说完话,突然提高声音问道:“徐处长,现在几点钟?”
徐远举抬起手,看了表,答道:“快11点半了。”
毛人凤点点头,沉默片刻,道:“嗯,还早,你马上通知杨进兴,要他开始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徐远举打了一个立正,应道:“是!”退了下去。
杨进兴接到命令,说:“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了。”
杨进兴来到白公馆牢门口,叫道:“黄显声,毛局长找你谈话。”
人群里马上站出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此人就是黄显声将军,他原是东北军张学良部下副军长,因“西安事变”中支持张学良。“兵谏”被扣留,十多年来,一直关在白公馆里。
黄显声出了门,杨进兴探头对里面的人说:“现在时局变化了,毛局长准备释放大家,想单个谈谈话,出去以后为他美言几句。”
杨进兴说罢,转身对黄显声道:“黄将军请走罢,毛局长在步云桥那边的办公室等你。”
步云桥离白公馆不到半里,过了桥要经过一个小山坳才能到毛人凤的局本部。
黄显声在前面走,过了桥,来到山坳前,见平时要过的小路前面已挖了个大坑,正想着怎么过去时,后脑勺已中了一弹,眼前一黑,被身后的杨进兴一脚踹下坑去……
杨进兴杀了黄显声,对潜伏在附近的手下道:“你们去一个一个给我把他们骗过来,看我的!”说着,弯腰从松土堆里寻出那把三十斤重的大板斧。
第二次被骗出来的是四名国立六中的学生,这四个孩子一时贪玩、好奇,从歌乐山小路上下来误人中美所禁区被毛人凤扣押,家长学校到处寻人都寻不着,早当失踪处理了。此时,这些孩子认为自己没有罪,对杨进兴的谎言深信不疑。
步云桥这边他们是来过的,被特务骗出后来到这里,见杨进兴坐在那里,以为走错了,欲转身,杨进兴道:“没有错,从这里下去有条路。”
四个孩子走过来,杨进兴“噔”地站起,一斧头把后面的一个劈倒,轮起斧来又劈倒第二个,前面两个吓得调头就跑。
杨进兴对部下吼道:“你们死了是怎的!”
部下这才醒过来,拔枪打倒一个,杨进兴也追上另一个把头劈下来,因担心后面的已经来了,忙命令道:“快,把尸体拖进坑里去!”
杨进兴边拖尸体边骂道:“我说一次解决一个,谁叫你把4个一次叫来的?”
部下道:“我是只叫一个的,可他们非要一起出来。”
正说着,后面又来人了,杨进兴一脚踹在部下屁股上,骂道:“你他妈的误我的事,
杨进兴抬起头,见来人是刘笃一,便放下心来,刘笃一见了学生的尸体,吓得全身发抖,求饶道:“杨所长,高抬贵手……”
杨进兴道:“毛局长已吩咐了,不杀你,但你得自己跳下坑去和死人呆到天黑,到时你老婆会领你回去。”
刘笃一这才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帮着杨进兴拖尸体,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装成死人。
接下来是周均时,他走近坑边,马上转过身来对杨进兴说:“你们不能杀我,我同学朱家骅会对你不客气的!”
杨进兴狞笑着道:“我怕死朱家骅了,我不敢杀你的。”说着,猛蹿上去,手起斧落,把周均时的头劈成两半,一脚踹下坑去……
已经杀到第三十六个。杨进兴放下斧头,活动着手关节,自言道:“累死了,累死了。毛局长也是小气,杀一个人才给两块银洋。”
最后一个是一位女士,名黎剑霜,她是同丈夫一起关进来的,因此,在狱中怀孕生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她抱着孩子,走过步云桥,来到小山坳,见杨进兴提着利斧站在那里,双手沾满了血,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走近后,因杨进兴刚从黄显声将军身上搜得一支金笔、一只游泳表,此时正往怀里揣,就在这时,黎剑霜向坑下一看,不禁惊呆了:三十多位与她朝夕相处的难友,全倒在血泊中,其中有的尚未断气,正在挣扎着呻吟……
她自知难免一死,双腿跪下地求道:“杨所长,这个孩子命苦,一出世就在阴暗的监狱里,现在还不到周岁,根本不曾知道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我求你留下她,愿代他多挨几斧,杨所长,你慈悲慈悲吧,你也有孩子呀……”
黎剑霜道:“你就当多养了个女儿,不行时,也可送人,放她一条生路。”说着,抱住了孩子,泪水如泉一般滚下来,狠狠地在小脸蛋上亲吻一口。
杨进兴弯下腰,从黎剑霜手中接过孩子,此时,孩子睁着一对黑豆似的眼睛看他,咧着嘴,无所顾忌地笑了……杨进兴打一个响口,逗了一下道:“挺可爱的。”突然。脸一沉,露出凶相,举起孩子向地下掼去——
黎剑霜奋不顾身扑了过去,用凄厉的、悲惨的声音叫道:“宝宝、我的宝宝——”
黎剑霜见到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伟大的母爱驱使她叫喊着,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与杨进兴拼命,就在这一瞬间,杨进兴的手下抽出匕首刺向她的腹部,黎剑霜随即倒了下去……
因为没有杀中要害,黎剑霜还在蠕动,伸出双手,用沙哑的、无力的声音叫着,向她的孩子爬来。杨进兴从地上拾起斧子,当着黎剑霜的面把还哭叫的孩子劈死,剁成几块,这才回转身,把斧背砸向黎剑霜的脑袋……
杨进兴杀完最后两个,把斧子扔下,坐下去喘着粗气。就在这时,听得步云桥那边有人叫好,并拍着巴掌。
抬头一看,见是毛人凤在徐远举等人的簇拥下走过桥来,拍巴掌道:“好,干得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同志!”
毛人凤走近又道:“好同志,不要坐下,站起来,前面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你去杀、去砍!”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毛人凤亲手给杨进兴发了奖金,又指示道:“明天血洗渣滓洞,今晚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夜。这些尸体明天一早再来处理。”
毛人凤等人走了以后,刘笃一心惊胆战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恰好他老婆叫着他的名字寻来了,不提。
话说渣滓洞看守所,名义上是隶属于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不属保密局。因它归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第二处领导,而二处是由保密局领导,实际上等于就是保密局领导的。
渣滓洞原关押约三百人,在此之前已屠杀一次。上一次屠杀的具体时间是1949年8月中旬,大都是中共地下党员。
这些地下党员,是1948年春徐远举搜查《挺进报》,因中共重庆市委书记刘国定叛变而被捕的,《红岩》中有详述,此处略之。
因杨进兴屠杀白公馆的人手段残忍,得到毛人凤的表扬,渣滓洞看守所长李磊、看守长徐贵林很不服气,准备干个“更漂亮”的让毛人凤看看。为此,他俩叫了一个名叫钟铸人的杀手一起研究,终于想出一个“绝招”来。
第二天一早,钟铸人驾着一辆大卡车,带了十几名小特务去重庆市购买了十大桶汽油。
上午钟铸人从重庆回来了,问李磊和徐贵林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徐二人点头道:“嗯!差不多了!”
钟铸人跑到牢房一看,见每间都有犯人,火道:“什么差不多了?还是老样子!”
李磊道:“我是说那间大牢收拾得差不多了。”
渣滓洞集中营是一长列监牢,共有十八问,另外还有单独的一栋女牢,全是砖石结构,铁门、铁窗,可以囚禁三百人。
钟铸人领着李、徐两人,逐个对十八间牢房的监守特务道:“把你们房里的犯人全解到女牢中去,我们要开个大会,毛局长亲自训话。”
约四十分钟后,十八间牢里的犯人全部集中到女牢里了,钟铸人命令李磊道:“快,把铁门关上!”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顿时,牢里的犯人骚乱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按预定计划,关上铁大门后,钟铸人、李磊、徐贵林端着汤姆生机枪冲过来迅速散开,一人占着一个窗口,对着房内疯狂扫射:“哒哒哒……”
一时间,女囚牢里一片惨叫声,“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和着机枪声,在中美合作所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枪声停止了,房内一片血肉模糊。当徐贵林指挥着一群小特务把汽油用水管往里喷浇时,钟铸人抱着机枪,“哇”的一声吐了……然后,他把枪扔掉,刚好毛人凤也亲自来督阵。钟铸人跑过去叫道:“局长,让我快点去台湾吧。在战场上和敌人打仗,因为怕被敌人打死,开机关枪时,越打越起劲,可是,在这里用机关枪扫射人犯,看着他们手无寸铁,又锁在牢里乱窜惨叫,心里实在难过。但是,这是你的命令,我们只能这样扫射,这个玩意真不好干啊!我们这样杀人,如果共产党捉住了我,对我们还会饶恕吗?共产党打到重庆来了,局长,快安排我去台湾吧!”
这时,一个小特务跑了过来,对钟铸人说:“钟队长,他们命令我点火烧人,我下不了手呀,我也是人,里面还有很多活的……”
毛人凤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叫道:“徐远举,把杨进兴叫来!”
恰好杨进兴听到机枪声过来看热闹,听到毛人凤叫他,跑步过来,道:“局长,有什么吩咐?”
毛人凤指着那个不敢放火烧人的小特务道:“把他投进牢里,一齐烧死!”
小特务听了,杀猪般号叫道:“钟队长,救命啦——”
毛人凤听得火了,从腰上拔出手枪,“砰砰”两枪打死了小特务,恶狠狠地对钟铸人道:“谁胆小,这就是榜样!”
钟铸人捂着面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转身边跑边叫道:“我要去台湾,我要去台湾!”
毛人凤动了杀机,对着钟铸人的背影举起了手枪。
徐远举一眼见了,叫道:“局长,不可以!”
毛人凤这才没有扣扳机,回头对徐远举道:“有什么不可以?如果都像这些人一样贪生怕死,我们面临的这一大堆任务谁来完成?”
徐远举道:“不就是新世界监狱还有一批人没杀么?我已经派人在松林坡挖好了坑,等会儿杨森派人解到这里来,用机枪一下子就解决了。”
毛人凤道:“你以为新世界的犯人解决就没事了?可以去台湾了?同志,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的任务比平常要多一百倍。”
徐远举道:“我们的任务是屠杀嘛。局长,说句心里话,不是我胆小,实在是我们杀的人太多,给共产党抓住,谁的脑袋都保不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尽快过台湾去。”
毛人凤和徐远举说话的时候,钟铸人已经跑远,毛人凤提着枪还要追,突然,杨讲兴举着一个火把,怪声狞笑着尖叫道:“哈哈,烧大火了,哈哈!”
毛人凤循声望去,只见杨进兴将火把扔进浇了汽油的大牢里——“轰”地一声火光冲天,周围的人被窗口和门缝里蹿出的大火烤得没法忍受,纷纷退了回去。
一开始,牢房内还发出囚犯临死前的惨叫,随火光的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长,惨叫声没有了,变成了浓烈的肉糊味……大火持续烧了一个多小时,直至房子轰然倒塌,才渐渐微弱、熄灭,剩下一堆瓦砾,冒着夹杂肉糊味的青烟。
几百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比炸雷还要威猛百倍的响声,毛人凤感到像地震一样的震撼,中美所所有的窗户玻璃震得哐哐响。
徐远举把耳朵堵住,叫道:“飞机来了!”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巨大的爆炸响起,这爆炸声更近,渣滓洞十八间牢房的瓦片在滚动,玻璃几乎全被震碎,那些来不及堵耳朵的,耳膜被震得嗡嗡响。
毛人凤见徐远举这样子,笑道:“你放心,共产党还不会这么快。”
“毛局长,毛局长,共产党打进来了,我们快逃吧!”爆炸声一停,杨进兴一改刚才放火杀人时的威风,哭叫着跑过来要求毛人凤放他去台湾。
此时,毛人凤已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害怕共产党报复,因众心所向,他不好再发脾气,只好改口道:“你放心,共产党还不会来,而且也来不了,总裁亲自在重庆坐镇,胡宗南、宋希廉防御作战,重庆的防务固若金汤,这响声是杜长城在执行炸毁大渡口钢铁厂、铜元局兵工厂、郭家沱五十兵工厂、二十兵工厂、磁器口发电厂。”
杨进兴道:“既然有把握固若金汤,这些家当为何要毁了?”
毛人凤自知难圆其说,只好道:“这是总裁的策略,我们不必细究。我们现在还不能跑,新世界的犯人还没有处理,这批人一定要杀!”
杨进兴一听说要杀人,马上又来了精神,道:“局长,等杀完人,我们可要逃走了,这里不能久留。”
徐远举也在一旁道:“是呀,局长,我们这些杀人的人,共产党都是存了档案的,不比其他部门的人。”
毛人凤道:“好吧,好吧,等完成任务再说!”
这时,有一个穿国民党军服的年轻人东张西望,见了这边有人,跑过来问道:“请问谁是毛局长?”
毛人凤干咳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
来人道:“我是杨森将军的副官,他令我把新世界的几百个犯人用车队送来,不知怎么受理?”
杨进兴走过来道:“你他妈的办事拖拖拉拉,我们已等了多时了。瞎了你妈的狗眼,这位就是毛局长!”
来人忙脱下军帽,向毛人凤点头行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