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周伟龙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程潜竞选副总统失败后回到长沙,在湖南停止征兵、征粮,实行二五减租,准备起义。这时候,周伟龙派他的政工处长易珍回到湖南以加强联系。同时,他还一方面停办交警队的反共刊物《警钟》,并让同乡张朗山接任文化专员,创办有亲共倾向的《前进》月刊;另一方面周伟龙又邀请他的陆大同学董克虎担任交警总局驻衡阳办事处主任,负责与程潜、唐生明联系,并控制驻湘的交警部队。稍后,他又把交警总队家属和2/3的工作人员由南京乘铁甲车抵达衡阳。
当然,这一切都没能逃出毛人凤的杨靖。于是,毛人凤下令对他实行严密监视。
1949年1月,蒋介石宣布下野,引退奉化。国防部命令周伟龙调两个加强总队前往担任警卫任务。周伟龙在接到命令后。抽调了两个从前线撤退下来残缺不全的总队去奉化担任警卫,企图把大部分的交警部队开往湖南,他后来甚至还想把警卫蒋介石的这两个总队抽调走。同时,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们也命令他成屯京沪铁路司令;部,把交警部队集中在京沪一带待命。周不愿意把集结在浙赣线上准备开往湖南的部队往回调,仅成立了一个空架子护路州令部。
毛人凤的整肃行动将拿周伟龙开刀,他当机立断,将撒向周伟龙的网迅速收拢,利用周伟龙企图经上海乘飞机去衡阳之机将他逮捕,并秘密押解到台湾,准备枪决。
与此同时,毛人凤又将打击之手伸向了张严佛。
张严佛,又名张毅夫,湖南醴陵东乡人,北京师范大学毕业,曾在程潜的第六军司令部任过少饺、中校科员、科长等职。第六军垮台后,由同乡邓文仪介绍,进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南昌行营调查课任中校股长。当邓文仪被撤职,由戴笠接管该课后,见张对情报业务很熟悉,且有大学文化程度,办事能力很强,便将张严佛调任为复兴社特务书记长。张感谢戴笠的知遇之恩,工作十分卖力。1941年,戴笠因西北地区工作重要,委派张严佛为军统局西北区区长,不久,又调张为军统局主任秘书。但由于张既非浙江人,又非黄埔出身,且生性耿直,不善吹拍,为戴笠的江山同乡所排挤,一度降为秘书。而原来的部属毛人凤反而成了他的上司,对此张内心十分不满,耿耿于怀。1946年秋,张被任命为同防部保密局设计委员会主任,这是一个闲职,并无具体工作可做,心情极为苦恼。
张严佛在南京期问,陈明仁也正被贬为总统府中将参军,张严佛和陈明仁系小时同学,交情甚笃,同感国事日非,张便积极怂恿陈设法再谋兵权,以图兵变。
程潜竞选副总统期间,张积极为程拉票,程落选后回湖南任省主席和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张亦为摆脱同毛人凤的关系,返湘谋职,程委以长沙绥靖公署中将高参兼湖南党政军联合办公室副主任,后又升为主任,总揽湖南党政军和平解放事宜。
程潜在湖南停止征兵,立即让蒋介石觉察到程有“叛变危险”。曾指示毛人凤说:“绝不能让湖南再出一个傅作义了。”言下之意甚是明确。
毛人凤心领神会,叫来毛钟新:“湖南现在看来会落到共产党手里。程潜、陈明仁等正在大肆活动,我刚才又接到了湖南站站长夏松的密报,军统的几个人也在那儿跟着起哄。张严佛、任建冰等都有叛变的迹象。现住我命令你立即到行动组去挑几个人,到湖南会同保密局夏松站长,在长沙组成湖南政局侦防组。伺机干掉程潜、陈明仁等人,另外对保密局的反叛人员一律格杀勿论!”
“是!”毛钟新一个立正。
“拜托了。”毛人凤又劝慰了几句,然后缓了缓语气说:“我本来想安排你到北平去干掉张治中、邵力子、刘斐等,但北平现在局势实在是不好下手,共产党的防范太严了,算便宜了他们。”说完,毛人凤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在湖南,我们的势力还是不小的,万望你们到长沙后小心办事,不负总裁的栽培和厚望啊。总裁不希望让湖南再出一个傅作义。”
“是,我照办就是。”毛钟新又一个立正,匆匆地领命而去。
第二天。这位毛人凤手下的得力杀手,带着四个曾在军统局,兰州特训班受过特训的特务悄悄地潜入了长沙。
5月的长沙,天气变得越来越热。
这个历史上的名城,曾经在军阀的手中颠来倒去,上演过一出又一出的惨剧,令人发指,耸人听闻。
而今,在共产党大军压境之际,这个城市在程潜、陈明仁的手中。却又在酝酿着摆脱国民党、蒋介石的控制,准备继北平以后完成和平解放的历史使命。
当程潜回到湖南后,就做出一系列的摆脱国民党势力控制的措施,而今,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已在三大战役中输得精光,连国民党的首府——南京也落到了共产党的手里,程潜感到和平解放的时机已然成熟,正在多方地活动,加强与共产党的联系。
但是,过国民党的军统和保密局的特务早已是深深地植根于这块土地上了,他们也在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等待着毛人凤的指令。
当毛钟新秉承毛人凤的旨意到达长沙时,保密局湖南站站长夏松急匆匆地把毛钟新接到自己的秘密巢穴,密谋暗杀活动。
毛钟新看着有急急惶惶的夏松,安慰着说:“夏站长,鄙人这次到长沙还望得到你的鼎力支持啊。”
“这个自然。”夏松接口说,“不过,现在长沙形势可是一边倒啊,连原军统和保密局的人员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怕程潜他们先下手为强啊。”
毛钟新恶狠狠地说:“总裁曾经说过,除了反共到底外,当过特务的人是没有别的路可走的。共产党是一定要清算这些人过去的反共罪行的。因此,我们绝对地只有反共到底,该杀的一个不留。局长说过,叫你们在长沙好好地暗杀几个,然后撤回后方,去台湾,到时候局长自然会给你们论功行赏的。”
孙坤站了起来,“对,不成功便成仁,夏站长,我们是应该干几件漂亮事才对。”
夏松看了一眼这个为人凶狠,杀人连眼都不眨的特务,点了点头。他知道孙坤是在兰州受过特训的杀手,枪法又准又狠。把杀人任务交给他是令人放心的。
于是,在毛钟新的策划下,“湖南政局侦防组”这个暗杀行动小组成立了。孙坤被任命为行动组长,具体地执行暗杀任务。
一系列的暗杀计划就这样开始布置起来,并将枪口指向了程潜等人……
殊不知,毛钟新、夏松的安排百密一疏,走漏了消息。当张严佛从保密局湖南站人事科员刘炳文那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尽管张严佛知道毛人凤迟早会派人来,但没料到来得这样快。作为一个呆在军统多年的高级特务,张严佛自然知道这些杀人如麻的特务是如何地不择手段和行为诡秘。于是,张严佛立即将这一消息密报程潜等人,同时他也开始布置计划来挫败毛钟新的暗杀阴谋。
一方面,毛钟新在策划详密的暗杀计划,孙坤也带着人昼夜伏击,追踪程潜等人的行踪,查找张严佛的住址;另一方面,保持高度警惕的张严佛也在布置着反谋杀的计划。
为了彻底挫败毛钟新的暗杀计划,张严佛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曾任军统南昌站副站长的陈达。陈达与毛钟新的私交很好,当时又不在长沙工作,由他来长沙必定不会引起特务们的猜忌,同时也好了解毛钟新的具体部署。
陈达经不住张严佛的再三恳清,悄悄地来到了长沙。
毛钟新果然没有怀疑陈达。于是,一次又一次的详密的暗杀部署通过陈达而泄露给了张严佛、程潜……
毛钟新的杀人计划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他不免心慌起来。而毛人凤那边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来电催促他尽早动手,毛钟新明显地感到了毛人凤的不满和愤怒。
长沙,程潜的起义步骤也在迅速加快,形势也越来越倾向于明朗化。
毛钟新如坐针毡。
程潜已向他传递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看来,他毛钟新已处于程潜的监视之中,不得已,他只好向毛人凤汇报,匆匆地逃离了长沙。当时,毛钟新在离开长沙之前,立即布旨孙坤继续监视张严佛等,并伺机下手。
这一边张严佛通过刘炳文搞到了军统和保密局布置在湖南各地的一份潜伏特务名册,很快交给了程潜。
8月,程潜、陈明仁宣布湖南和平解放。保密局在湖南的特务被一网打尽。
毛人凤在台湾得到消息后,更加愤怒不已,立即指示他的特务再一次潜入长沙。这一次毛人凤下了死命令:“首先,务必将叛徒张严佛暗杀,其次,凡留在长沙的军统、保密局人员皆已叛变,都应干掉,以示惩诫。”
深谙此道的张严佛早已是秘密地把自己藏了起来,深居简出,以防不测。再一次让毛人凤暗杀计划落空了。
然而凶狠的杀手孙坤当然是不甘失败的,他们的目标又瞄向了刘人爵。
刘人爵在保密局内部的地佗并不高,本来刘人爵没有列入毛人凤指令的暗杀名单上,但孙坤等几次暗杀计划都未成功,也怕回去后不好向毛人凤交代。于是,他们决定暗杀刘人爵。
长沙解放前夕,刘人爵任湖南省会警察局局长,随陈明仁起义后,刘被任命为长沙警察局局长。
刘人爵当时住在长沙浏阳门正街二十五号。他家隔壁有一个茶馆,每天生意兴降。
孙坤带着他的手下就常常悄悄地潜入茶馆,以喝茶为掩护,暗地里窥探刘人爵的行动,策划着暗杀方案。
一天,他们探听到只有刘人爵一人在家,孙坤便叫焦玉印(此人与刘人爵熟悉,是孙坤的手下)借口没有工作,请刘人爵帮忙安插工作为由,踏进了刘家大门。
刘人爵在家里二楼客厅里接见孙、焦二人。孙坤趁刘人爵转身倒水之际,当即拔出手枪向刘射击,刘中弹后倒地身亡。孙坤赶上去察看,确认刘人爵已死,便同焦玉印一起从容下楼,并连夜离开了长沙……
毛人凤获知孙坤、焦玉印得手后,大加赞赏,随后马上指令发给他三千元奖金,并每人晋职一级。再将这两个杀手派到云南保密局工作。当然,毛人凤对未能暗杀到张严佛、刘建冰等保密局的高级特务而大感遗憾,并密令各站特务对此二人严加监视,一有时机格杀勿论……保密局对特务内部叛徒的暗杀构成了毛人凤在大陆最后行动系列的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五、解放前夕,上海大屠杀
1949年元旦,蒋介石发表完了求和文告,却迟迟不引退,一再观望,一再耍赖。
1月5日,新华礼发表评论,题目是:“评战犯求和”,揭露蒋介石是企图利用和谈来保存反革命实力。
1月10日,淮海战役全部结束,蒋军五十五万五千精锐部队被歼,长江以北的华东、中原地区基本上已被解放。
形势越来越对蒋介石不利,他腹背受敌,后面,有解放军的追击;内部,副总统李宗仁的桂系部队要将他逼下王座,不得已返回家乡浙江奉化溪口。
李宗仁担任代总统之后,很快把手插进了保密局,毛人凤不仅无能力杀他,李宗仁还要求保密局裁员,并要毛人凤提供详细的报告,把保密局的活动情况、外围组织、地方武装等档案材料整理提交总统府办公室,要求保密局随总统府迂往广州。
在这紧要关头,毛人凤带着他的情妇刘青芳、薛树华随他乘专车去溪口听蒋介石的命令。
一路上三人蓄足精神,向窗外望去,不知身在何地,只有异乡的风景从车窗闪过。三人又是一阵打闹,根本不去管只剩半壁河山、前途渺茫。人生欢乐几何,今夜有乐且乐他个痛快淋漓。
且不说毛人凤和刘青芳、薛树华如何风流,不知时间过得快。车子突然停下,司机回过头报告道:“到了。”
毛人凤惊道:“怎么这么快?没走多远嘛。”
刘青芳也道:“我感觉到才离开南京,怎么会就到了奉化呢?”
然而,事实不得不令三位信服:外面天已大亮,车子停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古镇上,那街上涌现出了许多穿了军装的罔民党兵,和一辆挨着一辆的轿车。
这正是蒋介石的家乡奉化溪口小镇。毛人凤等人这才恍然记起因一路快活,忘了时间间路程,以至到了目的地还不知道。
毛人凤这才急了起来,飞快地整装准备面见蒋介石。毛人凤让刘、薛两女人在车内好生呆着,自个领了司机兼警卫去了“牛镐房”。
丰镐房是蒋宅之名,有楼房十余间,窗明几净,在这小镇之中,算是上好房屋了,此时,到处警卫森严,蒋介石虽已引退,但来找他的各类大员都是一拨一拨的,每天川流不息。他的势力依然在左右着形势的发展。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毛人凤向蒋介石汇报李宗仁打保密局主意之事。蒋介石沉默片刻,和毛人凤如此如此一番计议,想出一个敷衍李宗仁的妙计来。
毛人凤从蒋宅领旨回到车上,刘青芳、薛树华正在等着。
单说毛人凤从奉化一边搂着刘青芳、薛树华,尽情地享受连历代帝王都不敢企望的艳福,虽是千里之遥,感觉中只是须臾便回到南京。
回到南京便按照和蒋介石密谋的计划,首先向李宗仁提出辞职,由徐志道担任局长,造了一份只有九十二人的花名册,让徐志道拿着去了广州。
接下来毛人凤考虑到李宗仁会来追查保密局的档案,便将保密局抗战后新建的办公大楼浇上油料,然后谎称“失火”,南京洪公祠一号就这样燃烧了了三天三夜,变成了一片废墟瓦砾。
由于保密局的全部档案资料被毛人凤一口咬定“全部烧了”,李宗仁便只得到徐志道那份九十二人的花名册。
在焚烧保密局办公大楼的同时,毛人凤已悄悄把重要文献、档案全部迁往上海,把上海作为真保密局的指挥中心,保密局的生杀大权仍紧握在毛人凤的手里。
就这样,在国民党形成了以毛人凤为首的上海保密局和徐志道领导的广州保密局,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真假保密局”。
上海毛记保密局设在蒲石路一百一十八号。原计划能在上海坚持三五年,与共产党作对,事实上形势越来越严峻,解放军势如破竹,上海也岌岌可危。
在这关键时刻,毛人凤召集他的部下,向他们进行政治演讲:“各位辛苦了,我毛某人代表总裁感谢各位!”说着,躬身向部下致敬,然后语带激动地说:“同志们,现在党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全国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疾风知劲草,动荡识忠奸,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相信各位都是忠于总裁、忠于党国的好同志。因此,越是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鼓足勇气,效忠党国、效忠领袖。总裁指示我们,保密局组织立即进入紧急状态。针对当前形势急剧变化,首先要求同志们精诚团结,努力工作,与党国共存亡。”说到此处,毛人凤用冷峻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部属,非常沉重地说道:“过去我们杀了那么多共产党,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据一些传来的风声,共产党叫嚷最恨特务,抓住了都要零刀碎剐。因此,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有更加多的杀人,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了,杀三个、三十个就是死也死得瞑目!”
毛人凤越说越激动,终至唾沫飞溅,挥着拳头道:“同志们,共产党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对待他们,我们各位必须做到心要恨、手要毒。总裁告诉我们,我们之所以沦到今天的地步,主要是杀的人太少、太少了。现在我们要猛醒过来,先从上海开刀,来一个大逮捕、大屠杀,血洗上海!同时,我们还要把上海毁平,不给共产党留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