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国民党在战场在上节节败退,政治上的内讧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桂系大员这时玩起逼宫的把戏,老蒋恼羞成怒,急欲将李宗仁等杀之而后快。1949年,蒋介石再次玩起以退为进的把戏,李宗仁代理总统,而实权仍掌握在蒋介石手中。毛人凤为贯彻蒋介石大破坏、大屠杀的意志,来往奔波于溪口与上海之间……
一、暗杀李宗仁,万事俱备
话说毛人凤自当上局长之后,为了稳定自己的江山,少不了绞尽脑汁,对内打击异己,对外天天杀人,时刻听从他的主子蒋介石的命令。
近来,国民党里有一个人成了蒋介石的心病。按以往的惯例,有了“心病”就得搬出军统来解决…现在,理所当然要想到保密局。
毛人凤得到旨令后,因事关重大,需要得力的人选才能胜任,此时,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醉。
毛人凤之所以能挤垮郑介民当上保密局长,沈醉是功不可没的,按常理,沈醉该受到重用,但事实却适得其反,因沈醉能力非凡,毛人凤出于个人的小心眼,有意冷落排挤他,把他调到云南任站长去了。
这一天,沈醉突然接到毛人凤从局本部发求的急电:火速回京,另有任务。
沈醉看了电报,以为毛人凤记起了他,当即处理了一下身边事务,作好了登机回京的准备。
第二天下午,沈醉已在南京了。他是乘飞机到上海,然后换“特快”到南京的。
新任保密局总务处长成希超亲自去火车站迎接,然后将他送到了“诚庐”宾馆。
“诚庐”是毛人凤当局长后,买下的一幢房子,专做各单位特务头子下榻和开会之用。毛人凤保留了军统的传统,每月邀请宪兵司令、中统局长、警察总署署长、国防部二厅厅长等开一次会。
沈醉在“诚庐”刚住下来,毛人凤便亲自来看望:
“老弟辛苦了,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沈醉起身道:“有劳局长大驾了。我正要到局里报到。不知这么急调我回来,有何重要任务?”
毛人凤道:“是校长亲自指定调你回来的,任务是主持刺杀一个重要人物。此前,我本来让叶翔之担任这项工作,并进行了一些布置,但校长听说叶是文人出身,只会动笔而不能亲自杀人,连说不妥,非要你这个老手主持。校长如此看重你,你可不能含糊,一定要表示能完成任务。”
毛人凤说完,便带上沈醉去晋见蒋介石。
蒋介石态度和蔼、亲切,也很讲究谈话的艺术,先是问沈醉的家庭和工作情况,然后才进入正题:
“毛局长告诉你到南京的任务没有?”
“报告委座,已经告诉过了。”沈醉毕恭毕敬回答。
蒋介石好像很满意,“嗯嗯”两声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踱着步,神情严肃,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这次行动,事关党国安危。共产党迟早总是可以打败的,而我们内部的捣乱却比共产党还要难对付。共产党人少装备差,为什么能打胜仗?就是因为它内部团结,只有一个敌人。我们却有两个、三个,不仅有外部的,还有内部的。为了一致对外,只有采取这个迫不得已的办法,以统一我们内部。”
讲到这里,蒋介石突然顿住了,然后看了看沈醉,继续说:
做这项工作,首先要有荆轲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牺牲精神。你以前的成绩很出色,特别是雨农遇难后,你甘愿冒生命危险去寻找雨农的下落,确非他人能比。这次所以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主持,也正是由于你过去的出色表现。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党国对你的信任。”
沈醉连忙表示:
“请委座放心,我决不辜负委座期望,不成功,即成仁,任何牺牲在所不辞。”
蒋介石很高兴,夸奖说:
“好样的,我相信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说完了这句,蒋介石的口气又严肃起来:
“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要从速布置,作好准备,只要一声令下,就要绝对完成任务!”
“是!我要尽一切办法,去完成委座亲自交给我的任务!”
蒋介石满意地握着沈醉的手,看着毛人凤,说:
“这是我们最忠实勇敢的同志,他工作上和生活上如有困难,你要尽力帮助解决。”
“是,人凤一定照办!”
从蒋介官邸出来,沈醉满腹狐疑,忍不住问道:“毛局长,委座到底要我杀谁呀?本来我想当面问他的,可一见他那么沉重的样子,就不敢问了。”
毛人凤把一只手搭在沈醉肩上,笑道:“你这就聪明了,委座要杀的人一般是不会直接对执行者点名道姓。你若问他时,反显得你浅薄、不识趣。”
沈醉明白地点点头。
毛人凤又道:“经过马汉三事件后,郑介民已经被我彻底踏在脚下了。因此,我也不再有顾虑,这次召你叫来,第一个方面是让你完成最光荣的任务,第二是趁你完成任务后,马上提升你。”
沈醉听罢,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自从被充军到云南后,心里充满了对毛人凤的怨恨,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娘,怀疑他是嫉贤妒能。想到这里,沈醉便觉得错怪毛人凤了,眼睛红红地道:“谢谢毛局长栽培,这次不管是暗杀谁,沈醉一定完成任务,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毛人凤微笑着点点头,又在沈醉的肩头轻拍了几下,道:“这次要暗杀的对象是新选上的副总统李宗仁。这家伙历来就是委座的宿敌,曾两次恶战并长期割据广西。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才和白崇禧一起率桂系归顺到委座旗下。”
沈醉先是点点头。然后才询问蒋介石为什么要杀副总统。
毛人凤道:“现在内战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我们各路战场相继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中共方面已经开始反攻。我们的失利原因其实就是内部不团结。针对这个形势,美国方面急忙派来了特使魏德迈。魏德迈一来,就被李宗仁缠住了,诬蔑南京政府贪污腐化、麻木不仁,骂委座昏庸,只有他李宗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打垮共产党的本事。”
由于李宗仁在这场战争中存了私心,到现在为止,他们桂系在长江以南仍然没有受到挫伤,保持原有的雄厚势力。于是,美国就向美国国务院建议让李宗仁取代委座,马上召开国民大会,积极支持李宗仁竞选副总统。
李宗仁有美国人的暗中支持,就狂了起来。到了真正竞选的时候,委座为了避免和他一面冲突,建议李宗仁不要参加竞选,同时搬出拥护委座的孙科,有意让孙科担任副总统。同时,委座还让国民党内的所有有影响的人物出面,劝说李宗仁退出竞选。李宗仁还是不让。委座没办法,只好亲自找他谈话,很明白地对他说:‘我告诉你,你最好是主动退出,免得伤了和气。你如果一定要竞选,没有我的支持,你一定选不到!’谁知李宗仁竟敢放肆回答道:‘等着瞧吧,没有你蒋中正的支持,我李宗仁同样可以选上副总统!’就这样,两个人还骂了起来,委座骂‘娘希匹’,李宗仁骂‘丢老么嗨’(广西土话)。
最后,因为有马汉三的暗中支持,一边帮李宗仁拉选票,一边抓住孙科和日本特务川岛芳子有关系大做文章,结果,李宗仁真选上了。
李宗仁的野心是再明白不过了,让他当了副总统,等于狼已入室,这种人不杀委座能安心睡觉吗?”
沈醉道:“不能安心睡觉。李宗仁千该杀,万该杀!”毛人凤满意地拍了拍沈醉的胸脯道:“这回就看你的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来到毛人凤停在外面的小车旁,司机早已下来把车门开了,请两位上车。这时,俞济时跑得满头大汗地追上来道:“两位慢走,两位慢走!”
毛人凤、沈醉停了下来,待俞济时走近,毛人凤递个眼色,俞济时便凑了过来。
毛人凤小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俞济时附着毛人凤的耳朵道:“委座很赏识沈醉,问你目前给他什么职务?”
俞济时欲往下说时,毛人凤止住了他,回头对司机道:“委座有重要事情叫我回去商量,你先带沈站长回‘减庐’休息去,等会儿再来接我。”
接着,又对沈醉道:“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保密,委座要我回去商量具体方案。好好休息罢,明天来局本部见我。”
小车载着沈醉,“吱”的一声冒一股黑烟离去了,毛人凤这才随俞济时回蒋介石书房。
一路上,毛人凤问道:“侍卫长,最近我送你的一尊金佛收到了没有?”
俞济时马上小声道:“真是个好宝贝,哪里弄来的?”
毛人凤亦小声道:“从马汉三家里抄出来的,你好生收藏着,别让人知道了。这宝物本是四尊,我借口送给委座,才分出一尊来。”
俞济时明白地点点头,两个人不觉就到了蒋宅。
蒋介石抬起头见沈醉没有同来,问道:“毛局长,沈醉同志哪里去了?”
毛人凤答道:“准备任务去了。”
蒋介石道:“沈醉给我的印象不错,我正想着保密局现任副局长徐志道是李宗仁的心腹,你应该考虑一个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接替,你看,沈醉怎么样?”
毛人凤早就估计到这一点,因此,准备也相当充足,答道:“委座,沈醉这种人万万不可重用!”
蒋介石一惊,道:“怎么,你不是一向很器重他么?”
毛人凤答道:“委座有所不知,沈醉这种人只可利用,不可重用。”
蒋介行道:“此话怎讲?”
毛人凤道:“过去,沈醉先是唐纵的心腹,唐纵待他太好了,结果只是一点点儿不遂意,就背叛了唐纵,投奔郑介民。郑介民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太信任他,结果怎么样?整材料出卖郑介民的就是沈醉。只有我,历来对沈醉既不亲热,也不冷淡,反过来跟我的时间最长,最听我的指挥。这就叫用人的技巧。”
蒋介石听罢,用手捏着下巴点头道:“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好罢,就依了你。副局长的人选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毛人凤道:“不用去想,一旦把徐志道赶走,潘其武、叶翔之等人谁都可以胜任。”
蒋介石在鼻孔里“唔晤”几声,表示对毛人凤办事选人的欣赏。
话说第二天一大早,沈醉就来到局本部。
毛人凤关心地问道:“昨晚睡好了没有?”
沈醉拍着胸部,道:“睡好了。”
接着,毛人凤派人把局长办公室主任潘其武、行动处处长叶翔之叫来商量行动方案,只把副局长徐志道甩在一边。
经研究,决定成立一个特别行动组,其中一部分担任监视,一部分担任暗杀。两部分的布置由沈醉、叶翔之协商。
毛人凤还亲自命令经理处、人事处:“特别行动组”要人给人、要钱给饯、要东西给东西,一切要尽量满足需要。
一星期后,一切布置就绪:
沈醉为暗杀工作的主持人,秦景川(一向在军统看守所担任处决“犯人”的工作,枪法准确,也很沉着)、王汉文(东北土匪出身,能以手枪击中飞鸟)由毛人凤选派,为其副手。
“特别行动组”其他特务也乔装打扮,各就各位:
傅厚岗后面李宗仁的官邸附近的马路转角处新摆出了一个旧书摊,监视李宗仁的出出进进。
在通往光华门外飞机场的一条必经之街上,多了一家杂货店,杂货店装有电话,如果李宗仁去机场,立即用约定的暗语打电话报告,由毛人凤通知随时作好准备的两架战斗机,只要李宗仁乘机离开,即起飞追击,造成“飞机失事”,机毁人亡。
在火车站附近多了一个香烟摊,只要李宗仁乘火车到安徽的桂系部队,立即追赶,在火车停留的小站狙击。
在南京汤山附近的公路旁,新开设了一个小饭馆,如果李宗仁乘汽车往杭州游玩,便以毛人凤拨给“特别行动组”的两辆高速汽车追上狙击。
蒋介石告诉毛人凤,毛人凤转告沈醉:李宗仁如果瞒着蒋介石突然秘密离京,一定是去遣将调兵实行“武装逼宫”,那就格杀勿论,不必请示。蒋介石在毛人凤面前恶狠狠地说:
“李宗仁如果不辞而走,便是自寻死路。”
但若在南京城内暗杀,何时动手,蒋介石叮嘱,一定要等他作最后决定。
沈醉及其助手秦景川、王汉文,还有“特别行动组”的其他特务,一个个都枕戈待旦,作好一级战斗准备。毛人凤有令,只要委座一发话,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要立即执行,如李宗仁不出门,便到李宗仁的官邸予以狙击。
但蒋介石迟迟没有下令。
现实无情。局势的恶化使蒋对“制裁”李宗仁一直犹豫不决:辽沈战役,四十七万“国军”精锐被歼;淮海战役业已开始,“国军”二十多万被歼、三十多万被围;而美国仍不援助……杀了李宗仁就能保住自己的权力地位、渡过眼前的危机吗?
12月初,蒋介石开始考虑另一条路——引退。12月14日,蒋介石派张群、张治中、吴忠信到李宗仁官邸,就其下野一事进行了初步的洽商,达成了非正式协议,预定元旦下野,同日由李宗仁接任。
二、协助“太子”打“老虎”
1948年12月的一天,南京刮起了大风,到处都是落叶,把整个街道都盖住了,阴沉沉的天空下,一切都毫无生气,好像到了世界末日。南京这个国民党的首都,沉浸在一种恐怖气氛之中。
此时,最擅长制造恐怖气氛的人、保密局局长毛人凤正呆坐窗前,一言不发。根据特务从前线发来的电报看,国民党在大陆是呆不下去了。可现在豪门世家还在纸醉金迷,上海不断传来金融风潮的消息,蒋介石让他加紧调查是谁干的。其实这根本不用查,还不是蒋介石的那些”皇亲国戚”干的?但这能跟他说吗?说了,又能起作用吗?毛人凤在心里冲自己连问了几个“吗”。
“叮叮叮”电话响了起来。毛人凤抓起电话,里而传来蒋介石威严的声音:“是人凤吗?你尽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毛人凤不敢怠慢,立即穿上衣服,乘车向总统府驶去。
蒋介石正在房间踱步。伴随战争的节节败退,毛人凤发现蒋介石在屋内散步的时间越来越多。四周非常安静。毛人凤悄然地走上前,“委座,我来了”。毛人凤特有的低沉语调在房间内游荡。
“很好。最近上海的情况怎么样,市面平静没有,你查出是谁在后面操纵局势没有?要如实汇报。”
“委员长,据保密局报告,上海这次市面混乱的原因有很多种,一是战争形势不理想,一般市民的心理很不安定,二是确实有人囤积居奇,操纵物价,使物价一日几涨,老百姓难以承受。”
“都有哪些人在后面活动,破坏国家的经济局面?”
毛人凤看到蒋介石对自己的分析有点不耐烦,又不敢说出为非作歹者的名字,十分尴尬。
蒋介石又说:“人凤,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要紧,说出来。敢于和豪门世家斗是军统的好传统,你要学习戴笠。学他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学生一定向戴局长学习,只是这次军统对上海的调查还不充分,有消息说好像孔行长的大公子很活跃,还有……”毛人凤感觉如果不说出孔令杰的名字,蒋介石一定会觉得他在耍滑头,因为孔祥熙的大儿子,一直在上海做棉纱的生意,谁人都知。
蒋介石听了,沉默半天,突然说:“杜月笙最近在上海干什么?他的儿子听说很厉害,许多人家在他手里倾家荡产。”
毛人凤心里一惊,“难道老头子要对杜月笙下手?”他迟疑一会儿说:“杜月笙的儿子也在做投机生意,保密局有证据,可是杜月笙有没有参与现在还不知道。”
蒋介石沉痛地说:“孔祥熙是个败类,养的几个孩子都是混蛋,在上海带头搞投机。现在国家局势一天不如一天,他们要这些钱干什么?上海是国际大都市,经济一定要稳定下来,我准备派蒋经国到上海整顿经济秩序,你觉得如何?”
“有蒋经国先生去上海,经济形势一定会有好转。”毛人凤恭维一句。
“有的人同欢乐可以,不能共患难。杜月笙和孔祥熙我对他们可以说是非常信任,他们从我手里捞的钱应该不少。可是现在国家危机,竟然不顾中央的三令五申,带头搞投机,扰乱经济秩序,真是令人痛心。”蒋介石转过身对里面的一间房子喊了一声:“经国!”
蒋经国应声出来,好像没有看见毛人凤似的,叫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