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宗亮得意道:“我姐夫的‘痛爱’并不是那么好得的,只有亲信和心腹才有这种荣幸,比如赵理君、沈醉、王孔安。”
毛人凤道:“那么你呢?你得到过痛爱没有?”
毛宗亮没想到毛人凤冷不丁会提出这问题,搔了一下头,道:“没有,不过这并不是说姐夫不痛爱我,我们是一家人,不用打的。姐夫对我可好了,说特务处就我是他最亲最亲的人,还说他和姐就一个亲弟,常常把我叫到密室,要我注意有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我的话他没有不信的。”说到这里,眼圈也红了。
毛人凤暗地里叹着气,不明白戴笠足怎样看待他,笑道:“不知你姐夫对我怎么样,会不会像沈醉一样痛爱。”
毛宗亮摇头道:“不,我姐夫和我说了。”
毛人凤急问道:“说什么了?”
毛宗亮道:说在特务处我第一亲,你第二亲,为这他是不会打你的。
这显而易见是智商不高者编造的谎言。毛人凤失望地轻轻叹,忙道:“等一等,我还有话——”
恰在这时,前面住宅里传来哭喊声,毛宗亮道:“齐五兄,我姐夫今天的火气很大,快,我们去劝一劝,不然他会把王孔安往死里打的!”
毛人凤咽喜爱自已的话,也辨出那是戴笠在“痛爱”王孔安,甚至连手杖打在肉上的闷声都听得清楚,暗道:“打得好,打死更干净,免得我以后做出成绩又成了你的。”
毛宗亮见毛人凤发愣,拉了他的手道:“你还呆着干嘛?人家王先生是为你挨打,你不救他该谁去救?”
毛人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道:“有没有搞错,我哪里招他惹他了?”
毛宗亮道:“一句话我跟你说不清,你去了就知道了。”
前面的住宅是戴笠的临时居所,过去是朱家骅的住宅,后来空在那里,专门接待上头来人居住。和毛人凤的斗室只隔了一片约二丈来宽的小菜地,菜地里种着豆角。毛宗亮慌乱中想抄近从菜地过,衣服给扦豆角的竹竿缠住。后面的毛人凤绕道先到,果见王孔安趴在地上,裤子脱到大腿露出两瓣屁股,戴笠则咬着牙,涨红着脸,举起手杖打屁股,每打一下,王孔安就痛得哭叫一声,那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戴笠还是不罢手,往死里打。
毛人凤虽不明白自己做出何事惹王孔安挨打,但他相信毛宗亮是老实人,绝小会哄他,因此奋不顾身扑过去搂紧戴笠央求道:“处长,求你饶了王先生!”
戴笠打人是从没人敢劝架,今天居然有人如此大胆,转过身轮起手杖要劈。
毛人凤下意识地要夺,没想更惹火了戴笠,立即暴跳如雷。
这时毛宗亮叫喊道:“姐夫,不要打,是善余!”
戴笠认出是毛人凤,把手杖狠狠地扔在地上,气喘喘道:“我饶了他,谁来饶我?我这回去,校长肯定要往死里打,我只有先出口气,”说着,冲过去又要踢王孔安。
毛人凤使劲抱住,问道:“处长,你为何要打王先生,他做错什么事了?”
戴笠道:“他做的好事,给我开什么欢迎会,这事给人捅上去了,朱家骅来警校都没有如此兴师动众,说我有野心,校长的疑心本来就重,这回我岂不倒楣?”
毛人凤听罢,由面红耳赤到心剧跳不止,最后脑袋“嗡”地晕了过去……
这下轮到戴笠傻眼了,搔着头莫名其妙。
毛宗亮道:“姐、姐夫,欢迎会是毛善余搞的,王先生本不同意,可、可他偷偷搞起来……”
戴笠这才明白毛人凤是吓着了,扶着他用家乡话道:“齐五兄,我不知道是你搞的,别怕,校长那里我会摆平的。”
毛人凤醒来后感到羞愧难当,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老老实实,不要强出头。
戴笠见王孔安还趴在地上哼哼叽叽,跺着脚道:“还不快滚,还想招打吗?!毛先生是新同志不知道利害,你难道也不知道?这顿打也没冤枉你!”
王孔安爬起来提了裤子,一拐一拐地像螃蟹一样走路,出到大门口,毛人凤追过去道:“王先生,都是我的不是,我心里很难过……”
王孔安苦笑着摇摇头,不语。这时毛宗亮跑过来道:“我以为叶小姐在,姐夫不会打人,就去了善余房里,谁知没多久就听到哭叫声了。”
王孔安回头看了一下戴笠,见他怒气已消,道:“你走了后,老板就说有公事把叶小姐支开了,今天他那么大火气,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王孔安还要说什么。戴笠干咳了一声,把话吓了回去。
戴笠道:“你不要半死半活的装得像,校长打我比这厉害多了。晚上我还有工作跟叶霞娣谈,你负责通知,办不好我再扒你皮!”
王孔安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不说毛人凤想拍戴笠马屁结果拍到蹄子上如何懊丧,吃过晚饭,洗漱好了,毛人凤用毛笔写下几幅字张贴在墙上作为今后为人处世的座右铭,道是:是非皆因强出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又道:吃亏是福,难得糊涂。
贴好了左瞧右看,反复吟哦,心想,这几句话谁皆知之,但真能理解并在生活中运用,芸芸众生却没有几个,想自己不是吃了这亏,也算是浮躁的泛泛之辈,长此下去将一事无成,被小人小瞧。
大约9点钟,生物钟反应,打一个呵欠,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就寝。脱衣上了床,仅留一条裤衩,下部受到刺激,少不了自慰几下,自慰的偶像当然是阿桃,也有文溪小学的先生和太太做爱的影子在脑海里浮现。
突然,一阵浪笑传来,在毛人凤的大脑皮层撩起异样的兴奋——那浪笑声是前面传来的。
毛人凤再也无法入梦了,从床上爬起来,静心细听,知道是叶霞娣和戴笠在调情,心里一热,一种潜在的欲望一下子复苏。
毛人凤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穿好衣,兜上鞋,鬼使神差地开门出去,走过中间那片二丈宽的菜地,来到戴笠的窗户底下。
毛人凤本是偷窥的专家,虽生疏若干年,重温起来仍是得心应手,里头的叶霞娣和戴笠还在没完没了地调情。他躲在一边,恰好有一丛豆角遮掩住,可以毫无顾忌地窥看。
叶霞娣坐在戴笠的大腿上,不肯上床,要求戴笠把灯灭了。
戴笠道:“你懂个屁,亮着灯相互都看得清楚,那才有趣。”
叶霞娣道:“给人看见丑死了,传出去更难听。”
戴笠道:“你放心,没有人来偷窥的。”
叶霞娣道:“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你敢保证?”
戴笠道:“就是有也不敢窥我,除非他吃了豹子胆。”
叶霞娣冷笑道:“不要命的人多的是,我们女生宿舍曾经抓住了好几个偷窥的,每个都开除了还是阻止不了,后来学校安了铁丝网,结果还是常常被人剪断。”
戴笠道:“这种人若抓住了,不管是谁,最好的办法是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看他以后还偷不偷窥!”
叶霞娣道:“我们女生宿舍都有人偷看,所以呀,我们刚才嘻嘻哈哈,说部定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外面的毛人凤听剑这里,紧张得汗毛倒竖,后悔一时冲动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此时过去那种偷窥的兴致和冲动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惊悸和恐慌。
正想着马上离去,只见一条黑影蹑手蹑脚迎面走了过来。毛人凤情急中钻进豆角丛里,结果引起了晃动,戴笠猛地推开窗户,喝道:“谁?不说话我开枪了!”
毛人凤趴在豆角下,暗叫苦也。
戴笠见无人答应。“砰砰”两枪,接着从窗口跳下来。
戴笠从窗口跳下来后,立即发现一条黑影,一边叫喊抓人,一边打枪,无奈戴笠别的能耐都有,偏偏打枪百发百不中,把子弹打光了还不曾伤着人家一根毫毛。
毛人凤趁戴笠追人时返回屋里关上门,心脏才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发誓今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毛人凤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外头戴笠叫来了大批人把黑影团团围住,抓获了,原来是乙训班的男学生,承认他是叶霞娣的暗恋者,曾多次趴在女生宿舍窗户偷窥。
叶霞娣打了他几个耳光,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戴笠火冒三丈,果然下令把他的眼睛挖了。
这件事总算平息了,事后毛人凤越想越怕,想到万一抓获这辈子真是完蛋了,过去在文溪小学毕竟才十几岁。情有可原,现在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丢脸在其次,得罪了戴笠将永无出头之口,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第二天,戴笠回了南京,以后,隔一年半载来一次警校,作作报告,发表演说,和叶霞娣厮混,等等。后来,戴笠又把叶霞娣改名为叶霞翟,送给了他的拜把子兄弟胡宗南做老婆。不题。
话说毛人凤从此收心养性,整天是小出户,埋头工作,在王孔安手下谦恭谨慎,不再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