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枕着唐诗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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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恨无知音赏

荷风送香气

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

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

终宵劳梦想

孟浩然有一首怀念友人的诗,名《夏日南亭怀辛大》,诗曰:“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终宵劳梦想。”诗人在夏日的傍晚赏月纳凉,对景生情,想起了老朋友辛大。他想取出鸣琴弹奏乐章,只可惜没有知音前来欣赏。也许,辛大就是诗人最忠实的听者,是不可多得的知音。

人是需要社会承认的。所谓知音,就是懂自己的才艺等等的人,是欣赏自己肯定自己鼓励自己鞭策自己的人。知音者,同道也。惺惺惜惺惺,此之谓也。

知音难觅,此话不假。人心隔肚皮。人们的出身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社会阅历不同,其性格、志趣、爱好、思想水平、处世态度等等也便不同。一个人的一种爱好,一部作品、一种观念和思想等等想博得别人的肯定与赏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表面上有人夸赞,甚至无原则地吹捧,但那大多是应付人的,是一种社会的圆滑与劣习。真正从内心肯定与共鸣的,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

人不能没有知音,而知音又太少,怎么办?我想,首先人在选择自己兴趣爱好时,要尽量高尚高雅一些,选择得与主流的价值体系与道德规范相符合一些,选择得有时代性人民性一些。选择得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结合得天然有机一些。只有你的“鸣琴”是别人所喜爱的,才有人来倾听,来欣赏,成为你的知音。

要觅知音还要会培养知音。有些人的艺术主张、社会主张比较高深,别人不容易懂。那么,就不能自顾自地去高雅高深,甚至故作高深,而是要做普及工作。要多展现,多解释。只有自己的学问与才艺被更多的人了解与接受了,才有可能出现知音。

知音难觅,有时候,就不要勉强去觅了。因为知音不是觅来的,也不是三天两天可以培养出来的。没有知音怎么办,自弹自唱,自我欣赏也无不可啊。要紧的,是将自己的才艺、手段、思想表现出来。自弹自唱,同样会影响社会影响历史。有可能,经若干代人若干年之后,会出现你的知音。你不要怕“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怕只怕你不会操持琴弦。

用辩证法的观点看,知音太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的琴弹得太普通太下里巴人了,满大街满世界的人都能听懂,都是知音。知音成堆了泛滥了,还有意思吗?

满朝文武、三宫六院、上千的太监是皇帝的知音,皇帝的所思所想,皇帝的喜怒哀乐悲恐惊他们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就连皇帝打喷嚏,他们也知道预示着什么,皇帝放个屁,他们也会闻风而动。可是,有这些双膝着地、山呼万岁的知音,皇帝们真的开心吗?未必!因为国家的安定、繁荣和发展是要靠真智慧真干劲真拼博的,靠投上司所好,哄上司高兴是做不好,没有用的。

歌星影星球星们的粉丝多追捧者多知音多。星们的成功,有知音的助推、呐喊、力挺,有知音们的欢笑、汗水和泪水。星走到哪里,粉丝追到哪里。他们不惜财力、精力,围着星打发时光。如果能握握星的手,得到星的签名,他们会疯狂。疯狂的知音很多,成龙的粉丝因为不能嫁给他而跳楼跳车自杀,费翔的粉丝追到他住的酒店要求陪他睡觉。知音们一片热情一腔痴情,才造就了这星那星,才让时下的中国,成了“星”的时代。

知音也是星们烦恼以至灾难的源泉。在舞台上被人强吻,大概有类似被强奸的感觉。女歌迷扯出胸罩来让你签名,相信歌星也十分的不快。而要遇上像兰州姑娘杨丽娟那样的人,你就没什么好心情了。她辍学在家,专事追刘。为追刘,她熬尽了家资,卖了她爹的肾她家的房子,最后搭上了她爹的老命。杨丽娟的逻辑是,因为她爱刘德华,所以刘就得娶她,为她负责,就得让她过上荣耀富足的生活,否则呢,就要与刘德华打官司。而如果遇上了陈冠希这样的既是星又是知音的人,后果更可怕。陈冠希以其美貌、才华、名贵首饰以及善解风情,追到了张柏芝、阿娇等数十位一流女星,在床上浪漫的同时,拍下了数千张风情照片。可是,女星们万万没有想到,她们在享受了知音陈冠希提供的幸福后,艳照会被发到网上去,传遍全世界。虽然女星们在追悔自己“很傻很天真”,但又有多少意义,于事有多大弥补呢?

孟浩然老先生走得有点早了,如果他当时让哪个气功大师比如严新类人物发发功活到现在,看到张柏芝阿娇们的艳照,了解了她们由此造成的沉沦与尴尬、痛苦,相信他老人家就不会说什么“恨无知音赏”之类的话了。

人们需要知音,渴望知音,依靠知音,但也必须提防知音。反右时,“文革”中,很多人都是被知音检举揭发出来的,在被“再踏上千万只脚”时,就有知音们那亲爱的脚。那些脚踩上去,同样可以踩断肋骨。

200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