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枕着唐诗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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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古来万事东流水

世间行乐亦如此

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

李白的七言古诗《梦游天姥吟留别》,篇幅宏大,气势雄伟。这是李白拟漫游吴越,出行前留赠朋友的。诗中描写了诗人梦中遨游天姥山的情景。诗中描写的天姥山,伟岸、雄奇:“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诗中写了梦游天姥山的所遇,所见,所思,所想,借游天姥山,表达了作者的社会思想。李白说:“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虽然,这属于消极的及时行乐的思想,可“古来万事东流水”一句,却又是深刻的历史观,很残酷,但很真实。

在人类的心目中,所追求的,是温饱、富足,是官位、权势,是亲情、友情、爱情,是自由、健康、快乐、幸福,是尊重、信任、重用,是奋斗,是成功,是激情,是阅历丰富,对社会有益,能够青史留名。可是,人生苦短,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是瞬间,都是过眼烟云,都是“东流水”。曹操说过“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世间一切有形的、无形的万事万物,都会被历史的烟尘所湮没。

官位官椅官帽官袍官轿之类,其形态五花八门。官位的花样很多,九品中正制,形形色色的官职官名,是宏大庞杂的体系,十二分的诱人。可是,因为时代的不同,官位官名也在不断地调整。而做官的人,寿命几十年,在官位上待的时间也有限。即便皇帝,每朝不过十多个,有的只有一两个,每个皇帝在位长的五六十年,短的只有几个月,一二十年的居多吧。《红楼梦》里说:“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但忘了忘不了的,昙花一现,统统被历史翻过去了。中国封建社会的皇帝有多少?几百个吧,大部分的,没什么名气,留下名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康熙、乾隆之流,也仅仅是历史的符号而已,他们,通通化作历史的烟尘走了。要了解他们的情况,需要去皇家陵墓踏勘,需要翻动典籍文献、历史著作。而无以数计的朝廷命官、封疆大吏,乃至多如牛毛的七品八品的小官,恐怕连史籍留下的也不算太多。

金银财宝是人们的追求。俗话说,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不论做皇帝做官,还是经商务工务农,获取以至积累财富,是一大目标。皇帝的钱多不多?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帝的,何况财富!朝廷的重臣们,银子多不多?也多,比如清朝的和砷,富可敌国。当他被惩治时,有了“和砷跌倒,嘉庆吃饱”一说,抄和砷家财物的单子,让人大开眼界。历朝历代的重臣,田产无数,房舍无数,藏银无数。可皇帝、大臣们的钱哪里去了?挥霍了,埋入坟墓陪葬了,被不肖子孙葬送了,被朝廷抄没了。古人的钱,除了坟墓里留下又未被盗墓贼窃走的,就什么也没有了。金银虽重,可也被历史的大风吹得无影无踪了。想攫尽天下财富,想使子孙永远富足,那是黄粱美梦。富不过三代,是历史的魔咒,也是定论。

感情,尤其爱情是人类的重要追求。但是,爱情远没有人们想象的伟大与美好,爱情也是瞬间的,易变的。“窈窈淑女,君子好逑”,追到手了,也就不值钱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让荷尔蒙鼓荡出来的呓语,或者说特定情景下短暂的誓言。所谓美好的爱情,只是孔雀的正面,往背后一看,不但普通,而且丑陋。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怎么样?轰轰烈烈的,可歌可泣,到头来,也只能以悲剧收场。这场爱情,是以让唐朝混乱、衰败为代价的,爱情的主角,皇帝丢了龙袍,贵妃被绞杀在了马嵬坡。亲情友情爱情,与其载体人同在,人像流星飞走了,那些情,那些爱恨情仇,也便只剩下点滴的历史记忆了。更多的,是推理,是猜测,是想象,是夸张。

李白是个明白人,是唯物主义者,也是个极其达观的人,他看透了历史,看破了红尘,所以得出了科学的结论:“古来万事东流水”。诚哉斯言!当然,明白了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会过去的道理,并不是要去消极处世与避世,而是以更加积极的态度面对社会,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心态与精神,创造生活,创造事业,享受人生。

2005.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