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正要跟在大长后面,忽觉大长脸拉得老长,那难道的一本正经模样,竟让他的气质一时也变得冷硬,像变了个人一般,不由张目结舌,悄悄退后一步,让得远远的,心下却很是奇怪,为什么平常大长乐乐呵呵,一副由她揉圆捏扁的熊样,此时又这般威武了?
白天曜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道:“是,他是开天盟之主,谁也不能取代。所以我不能眼看司马澄设下了圈套,还让他去送死。”
他说着,已将叶翔放于草地间,道:“他也累了,其实休息片刻也是好事。”
紫萝立刻抢过去,抱起叶翔,急急唤道:“三哥哥,三哥哥!你要不要紧?”
杜秋风慢慢走过去,将叶翔护住,面色才稍霁道:“我们也不赞成公子冒险。但他如执意去救云大小姐,我们也会一起去。”
白天曜低下头,忽然叹气:“你们能不能信我一次?”
杜秋风问:“信你什么?”
白天曜悠悠道:“如果你们不去,云大小姐也会安然无恙。”
杜秋风“哦”了一声,目光紧凝在白天曜身上,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而白天曜只是遥指山下,淡然道:“再等半个时辰吧。顶多半个时辰,如果事情没有转机,在下带了铁血军和诸位一起去山下救人。”
杜秋风沉吟着,而紫萝已抬头道:“杜先生,三哥哥没事,只是给打晕了而已。”
白天曜微笑道:“我又怎会伤害他?不过让他休息片刻而已。大家若无事时,不如趁此时司马澄还未进攻,多多派人在此地查看地形吧,日后周旋,胜算才会大些。”
“要不要把公子弄醒?”老武、大长等均将目光投向杜秋风。
紫萝眸光有些黯淡:“他若醒来,便是知道只是陷阱,只怕也是会去的。三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变过。”
叶翔就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变过。
所有人的心突然都暖了起来。
是的,叶翔的性情看似变了许多,变得沉静,内敛,甚至有些悲观,远不如半年前那般倜傥狷狂,但骨子里的重情重义,却从未变过。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诚挚侠义,尊贵大气,天生地令人折服,却与武学无关。
故而即便他不再拥有绝世武功,依然是开天盟众人所倾心拥护的盟主。
白天曜感慨道:“我知你们只信叶三弟。但这一次,为了他,希望你们信我一次。”
他曾是叶翔的结义大哥,甚至现在依然是。但那几番性命相搏,几度风云变色,已纠结了多少的恩怨情仇,彼此的心中芥蒂,早已根深蒂固。开天盟之人虽知此次白天曜救了叶翔,依旧不敢再如当初相对。
杜秋风犹豫地与众人对视数眼,又看了一眼面容苍白憔悴的叶翔,点头道:“好,我们信你。”
如此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如此的心绪烦乱,叶翔下山,真的只能成为司马澄的箭靶子。
初夏的风本就带了几分暑气,更哪堪火燎烟熏?
云飞飞只觉自己快给烤成肉干了,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来,甚至很难再睁得开,连意识都渐渐模糊。
但叶翔终于没有来。
叶子,叶子。
云飞飞渐渐放下心来,想笑,给塞住的嘴巴却咧不开,只觉有液体慢慢从唇边滑下,很快被火烘得干了。
大约唇边正开裂出血吧。
于是,心里又有几分失落。叶子知道她在受苦吗?居然不管她!哪怕远远望她一眼,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也好啊?
方才她看到的叶翔身影,难道真的只是幻觉?
她若死了,一定,一定找到叶子,狠狠咬上他几口,然后,再去亲一亲他那清澈里带了无言忧伤的眼。
叶子……
云飞飞终于晕了过去。
司马澄坐在雕花红木椅上,手的折扇打开,又叠起,打开,又叠起。一旁临时搬来的小案放了茶,给只喝了两口,便搁着,已经凉了。
山间的炎炎烈日,倒可比得三伏天那般令人烦燥不安了,即便身处如盖老榕下,司马澄的背上也起了一层粘腻的汗水。
他渐渐失去了姜太公钓鱼的悠闲自在。
难道他算错了?
杜如花小心地俯下身,轻轻道:“皇上,云大小姐似乎晕过去了。”
司马澄沉着脸,将折扇一下一下敲击在小案上,并不说话。
难道他看错了?
叶翔对这女子,并无太深情意?或者说,对她的情意,远比不上对于李清容?
他曾为了李清容不惜牺牲自己,甚至承受作为一个男人所不能承受的最大屈辱。
但他并没有为云飞飞那般疯狂。
司马澄的心里,忽如被蚂蚁挠过。
李清容,李清容,至少已有两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欲为之死而后已,而她的心里,究竟谁才是她愿意性命相托的人?
白天曜!
恨意如潮水,连那般澄碧的青天看来都成狰狞的了。
“点火,烧死她!”他有几分无力地吩咐,却又带了几分快意的微笑。
在叶翔眼前活活烧死救他性命的红颜知己,不知会对他有怎样的打击?会成了除了李清容之外,另一个永不消逝的心头疮疤吗?
杜如花脸上闪过一丝惊惧,迟疑道:“皇上,不是说,她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吗?”
“现在她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司马澄森森道,目光犀利地盯上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