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一头钻进紫竹林,道:“飞飞,丁香,记住了,你们只管向前走,看到第一、三、五根绿竹时向左拐,看到第二、四根绿竹向右拐。”
云飞飞叫道:“叶子,你搞什么鬼,难不成这里是迷魂林不成?”她赶着向前,想再打叶子一个暴栗。
叶子却走得飞快,边走边笑道:“这里可不是迷魂林么?你可小心了,别走丢了!”
云飞飞知道叶子行止古怪,倒也不敢大意,牵住了丁香手,也顾不得看什么绿竹紫竹,跟了叶子直往前跑。林子里满是厚厚的陈年落叶,给几人踩在脚底沙沙响着,也不知是几许年堆积下来的了。
丁香却问:“第六根绿竹时往哪拐?”
“没有第六根绿竹!紫竹林里永远只有五根绿竹!”叶子突然停了下来,肃穆说道,已丝毫不见原来的嘻和淡笑。
云飞飞冲到叶子前面,顿觉眼前豁然开朗,连心胸都是一亮,原想损叶子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来。
眼前是半里见方的小小池泊,满种了荷花。此时嫩荷吐叶,翻了一池新绿,在水面上摇曳,水池清清,不但倒映着荷花,还可见许多鱼儿自在游荡,不时吐出一串串的水泡,晃悠悠在水中飘开,泯灭。一排水上竹桥,在水面延伸着,竹桥的尽头,竟是一处古朴典雅的紫竹楼,紫竹弯曲衔接而筑的危檐高耸,檐下几许铃铛,正迎风丁咚作响,在清风竹音中听来,说不出的悦耳清脆。竹楼前,有两个老年夫妻正在锄着地,远远看到青韭正绿,白菜肥硕,青菜闪着油光。
叶子深深吸了口气,居然带了丝微哽的颤音,然后一步步踏上了竹桥。
云飞飞、丁香恍如误闯桃源,也不由屏声静气,随了叶子亦步亦趋赶上前去。
竹桥吱呀呀响着,走到近半时,那二人才发觉有人来了,抬起头向这边凝望,突然发出沙哑地一声怪叫,扔了锄头,满面笑容急急奔来。
叶子见二人奔来,反顿住了身子,面颊变得苍白而凄然,连勉强维持的一抹笑意都充满了伤感。
二人显然身怀轻功,不过眨眼工夫,便已冲了跟前,那老年男子,直扳住叶子,抚住他的面庞细细端祥着,竟如见到至宝一般。他的须发皆白,双目却极有神,此时正蒙了一层水雾,堪堪要落。老婆子满面慈蔼,正哑哑作声,一面擦着泪水,一面拉老头退后,老头恍然大悟,急急退后几步,与老婆子并排跪倒,朝着叶子连连磕头,行的竟是对家主的大礼。
叶子带着哽咽,声调却异常平稳:“哑公,哑婆,起来。帮我们备屋子去,我要回来长住了。”
云飞飞才知这二人竟是哑巴。
哑公、哑婆听得说,立时露出极欢喜的神色来,扭头在前走着。但见他们身形迅速,很快飞奔到竹楼里去了。
紫竹楼里甚么都是竹制的,竹桌,竹椅,竹榻,竹茶壶,竹杯盏,偏生个个精工细作,勾勒有细致花纹和草书文字,连撇捺顿挫都各有韵致,入手便知不同凡品。每处墙角的竹架上,各各摆了雕花竹筒,注了水,养了几枝杏花樱花,使得这竹屋也不显单调,反在山野之气中透出华贵端庄来。不是亲见,再不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会调和到一处。
云飞飞悄问叶子:“这里真是你家?”
叶子微笑瞧着她,道:“我搬过好多个住宅,就这里最像我家了。我未成年时,一直和母亲住在这里。”
丁香笑道:“既然有这么好地方,还哄着我在外面收拾什么?你欠揍么?”
不过这会子丁香心情正好,倒也顾不得揍他了,只是四处抓了各色玩意儿欣赏。
叶子只歉然看着云飞飞,目光清澈如楼前那汪清水,轻轻道:“这已是我最后的清净之地了,我不能将外人带紫竹楼里来。我会每日叫哑公去看有没有人去茅屋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