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他们成功,回国。
那天,是个难得的暖冬天,阳光照得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是温暖。
接机的人阵容莫名强大。
辰婧,当然是携着伴。齐齐,也携伴。自然也少不了倪家的豪车和司机,这次是商务型。
没想到,连顾城都现身机场。
Avan没有多想看了不尔一眼,后者明显没有掩藏她的得意。
顾城不忘向老板示意。
倪千君淡然。
齐齐和小丫首先把兰当重点保护对象扶上商务车。
“你们的蜜月怎么样?”Avan问候气色颇佳的辰婧。
辰婧笑笑,不答反问:“那你们的呢?”
倪千君接话:“这,还不算。”
辰婧促狭的笑。
一时,一旁顾城冰冷的神色有丝破碎。
Avan突然不太希望自己有捕捉到,他问:“店里最近还好吧。”
回答他的是小丫:“好着呢。”齐齐没有反应。
倪千君发话:“先回去休息,明天聚仙楼详聊,同意?”
“倪老板请客,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夏不尔首先捧场。其他人附和。
倪交代:“顾城,送不尔回去。”
顾城点头,他们一对酷男俏女先行离去。
辰婧也被老公颇为“迫切”接走。
“老张,先送兰她们回去。”倪千君道,“兰,由于你拒绝甲方提供的地方和人员服务,只能换成派人上门了,她们会负责你的一日孕妇五餐和起居住行。”
兰哀嚎:“甲方先生,我这穷学生还有硕士论文要交,有人在我一个字都写不了,体谅体谅我,只剩不到半年时间了。”
“她们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论文这点小事怎会用你大半年。”
Avan帮腔:“兰,先试试看。到现在,倪还没有让你失望过吧?”
兰无法反驳:“那好。”
小丫转而拉着兰聊起美国的事,分散了“孕妇”的注意力。
Avan看向全程一言不发的齐齐,有古怪。
他想开口,倪千君捏了他的手一下,摇了摇头。Avan沉默。
待三名女子下了车,倪千君开口:“陪我回去面圣?”
Avan点头。
“表情比第一次好看多了。看来老头子给的书有效果。”倪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宁愿当作我自己已经放弃反抗。”Avan给家人打了电话。
爸爸兴奋的告诉他大哥的婚事刚定了下来,Avan同喜。
挂了电话,却不禁担忧,大哥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他了吧。
倪千君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Avan皮笑肉不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了倪宅,还未入门,传来倪父笑声。
“玉婶,有客人在?”倪千君脱下大衣给管家,随意问道。
玉婶只是点头,颇为担忧的看了Avan一眼:“小杨,你也来了。”
“千君,总算回来了,过来过来。你看是谁来了?”倪父招呼。
一眼看见背影,便知是美女。
女子转身,浓眉大眼粉唇,披肩栗色头发,身材娇小玲珑,活脱脱是个瓷娃娃,我见犹怜。
倪千君却凝眉:“你怎么来了?”
“长辈召唤,焉能不从。”瓷娃娃并不生气,温柔答道,“有客人?”
“Avan,这是伊莎贝,前妻。”倪千君冷淡道。
倪父怒道:“不许乱说话。”
“要我马上给你看法律文书吗?”
“伊莎贝,你永远是我认定的唯一儿媳,别理他。”倪父牵起伊莎贝的玉手安慰。
伊莎贝只是标准的微笑。
“Avan……”倪千君发现他没有反应。
他无法有反应。
他认得她,在美国的土地上。
在他独坐公园喂养鸽子时,在他独赏美术馆的藏品时,在他独立桥头发呆时,她都“偶然”出现,自然而然的和他搭话。
“我是伊莎贝,很高兴认识你。”瓷娃娃用中文道。
Avan拒绝不了她那完美的微笑。
此刻Avan突然想起报纸上那个小鸟依人的模糊脸庞。
真人远比粗糙版面好看太多,Avan大意了。
想来机场那个奇怪眼神十有八九也是这个举止无时无刻不充满优雅的名媛所为。
Avan不寒而栗,呆滞回复:“你好。”
倪千君招呼他坐下吃饭。
Avan没有失礼,仍是听着倪父和伊莎贝的谈笑风生,吃了许多。
饭余,倪千君被留下。
Avan独自返回小屋。
时差倒了上来,身体困倦,思绪却是纷杂。
是啊,他内心角落有一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舒服,叫自尊心。
伊莎贝的出现只是更让他确定自己是如何不自信。
只有他和倪坦诚相见的时候,Avan才会感觉到某种平等。
一旦彼此穿上外衣,不安、自卑、焦躁迅速凝聚心头。
幸福吗?
是的。朝夕相处,他仍是工作,自己也在学习。一个眼神,一声问候,默契相依,时光静好。
只是这种幸福带着更多的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害怕不相配,害怕有一天失去,自己绝无能力追回。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后续这些细碎而现实的大节小事顾虑。
2016年快到了,生活在中国自是万幸的,儒家大国向来包容,虽没有公开允许他们存在,但不会有西方世界因为宗教、疾病而杀死他们的危险。只是侧目,却已让他们辛苦半生。
他和倪相伴,看起来似乎彼此好过了些,其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压力。
在美国,Avan努力扮演配角,自以为没有显露,只在午夜梦回,独自品尝苦涩,自我激励,期待距离稍微缩小的那天。
身边的人又如何不知,单是夏不尔便以医生的角度劝他早先回国两次,倪更是试探问过好几回。
和太聪明的人来往的下场,大概是不能太过敏感和伪装。避无可避,只能为自己过于敏感羞愧。
他们聪明,可以有更大的赢面。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坚强,唯有性格还算宽厚这点可取,才得他们相伴。
自是幸,同时所有人与人的纽带都需维持,否则转瞬都是过客。他一直小心翼翼选择每位在他人生中的乘客,除了倪。
喜欢一个人,还可以找出一点两点可爱之处。而爱,大概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没有道理,才叫世间这男女一一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