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口气，Avan翻看起报纸的详细报道。
名人大抵如此。低调如他，尚在筹备的婚礼仍被曝光。
又或者，是他背后的家族刻意为之，想要粉碎所谓流言。
啊，有许多原来。原来他家的企业是这个和那个企业，原来他的父亲是那位父亲，原来他今年仅31岁，看起来却像过了不惑之年。
即使华服满身，举止得体。无关外貌，只是他的心已老。
他和他之间从未深谈，从未亲密，仍被众人视为暧昧，可见人心之艰难。
Avan自然没有对辰婧撒谎。
这位富甲一方的继承人从未开口，即使眼神从不离开他，但他不能够开口。
Avan更无开口必要，他只是一个特别忧郁的客人和朋友。
为何因他醉酒？大抵物伤其类，他们一直在和世俗较劲，没有比较折中的办法。
即使这个全城女子趋之若鹜的贵公子。
他的极致绝望一直感染着他，以至于一时不能自拔。
他也希望这是所谓的爱情。可他一直过分清醒。
清醒的害怕期待过后的失望乃至绝望。
他谁都不爱。
Avan合上报纸，继续着他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这阵子未免特别孤单。
黎加两对夫妇又启程去了泰国。齐齐天天跑去找兰做所谓“研究”，兰干脆少来，估计是害怕总是遇上难缠的小小电台主持人。
自那天起辰婧还未出现，朋友圈也没有他可以点赞的内容了。
倪千君的婚礼历经铺天盖地的连续几天报道，Avan连他的伴手礼内容包括价格都一清二楚。新婚夫妇也远在万里之外度假。
大抵他一副更加生无可恋的表情。
工读生忍不住说：“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印堂发黑？”
Avan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环视了店铺一圈，突然想念那个做工精巧的绣袋和没有听完的故事，查询了路线，致电了对方，他启程到城郊探访。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一处依山傍海的别墅区。
说明来意，保镖放行。
走过长长的庭院，他进了书房等候。
老人坐着轮椅前来：“Avan，真是稀客。”
Avan赧然，让老人如此评价，可见自己身体力行的程度实在令人惭愧。
“快，请坐，试一下我们家的糕点，听说都还不错，尤其是那小小粉粉的玫瑰酥。”
“听说？”
“噢，我太老了，都不让我吃了。”沁一夫人假装负气，“人活着不就是应该为了美食。”
“您可别再胡说了。我们都不知被医生骂过多少遍了。”旁边的管家无奈。
“你看你看，都管着我，不如去你店里自在。”
Avan笑了。
沁一夫人的活力实在非比寻常，可惜自己晚认识她半生。
“你怎么样，和那丫头好没？”
Avan摇头。
“不仅没好，还掰了吧？”
Avan摸了摸鼻头。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懒了。”
Avan一怔，他至今没被这样评价过。
“是，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是懒。懒得付出，懒得伤害，也懒得被付出，也懒得被伤害。真不知道你往后人生几十年该如何无聊。”
“沁姨，我不懒。”Avan为自己申辨。
“怎么，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觉得委屈了自己？要我说，你们这些自怜自艾自欺欺人的人有时候真是浪费粮食和一大堆的药。”沁一夫人一副要收回糕点的样子。
“谢谢沁姨教诲。”Avan没有放弃糕点。
沁一夫人也笑了：“难为你个好孩子，听我老人家无故骂你，还不生气。”
“沁姨自有过人之处，肯出言相劝是我的福气，只是我资质愚钝，总是害怕辜负别人心意。”
沁一夫人神情恢复平静：“既然来了，陪我出去走走。”
“是。”
管家退下，Avan自然而然接过轮椅，在老人指示下前往庭院。
“你看我这满园玫瑰怎么样？”
花团簇簇，竞相争艳。
“艳丽。”Avan斟酌词汇。
“年轻时候，也想着要满园百花，芬芳清新。谁知栀子、紫藤、杜鹃、茶花……统统难养，娇滴滴的服侍，还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见花开。还是玫瑰好，给点阳光就灿烂，枝高叶疏，一两个月就可以欣赏，一年花开半年之久。”
Avan不知其中学问，听了方道：“原来玫瑰大名鼎鼎的原因在于好养。”
“是，花如女子，女子如花。后来，我宁愿只种玫瑰，少花心思，多点陪伴，它自己还带刺，不需别人保护。”
沁一夫人是在教他选择之道。
“三生有幸之人，才能拥有沁姨这朵带刺玫瑰。”
夫人哈哈大笑：“Avan，不仅如此，我也拥有过带刺玫瑰。”
“我还以为刺绣之人温婉异常。”
“是，她对我自然是再温婉不过的。”沁一夫人的眼神遥远，“我们一早相识，相知相惜，后来各自婚嫁，生儿育女……”
Avan讶异：“沁姨有孩子？”
沁一夫人自然道：“孩子当然要有。不然谁来继承我的清新脱俗。”
“和天资聪颖。”Avan立刻笑着接话。
“我们那个年代比起你们隐忍，不宣扬个性，即使是我，还算懂得识时务。也幸亏有她，我不至于沉迷自身情绪太过，还能致力于工作，以求得更多自由。”
“待她孀居之时，我已经有能力独自抚养一双儿女，家父也没有过多阻拦。我们自然而然又突破世俗的住在了一起，她主内我主外，如此过了半辈子。”
“后来，她得了很不好的病，送到医院的最后时刻，我还得把她在美国上班的儿子调回来签字画押，这吃人的制度。”沁一夫人终是愤恨。
“她还是走了，留下我一人。十年生死两茫茫……”
Avan扶住老人的肩，无声安慰。
老人瘦削的手同样抚住他的手：“放心。我自己的女儿十分孝顺，只是我一辈子不爱麻烦别人，老了就更不愿给小辈添麻烦，何况我不是还有你，还有你的店，你那个店啊，真是好。”
Avan感动：“所以您每次驱车一个多小时来看它？”
沁一夫人听了大笑：“你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推了我这么久，也不问我为何坐了轮椅。”
Avan摸了摸鼻头：“沁姨想说我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