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易生。一夜小雨如丝,早晨起来,天气放晴,粉墙上,绿色掩映,掀帘去看,昨日的一点青苔已经洇成了一块,慢慢的点染上了石阶、台坎和墙头,绿幽幽一片。让人见了,一颗烦躁的心也顿时化成了一缕青绿的风,在晴空下飘洒,无限舒展。
难怪古人说,小阶一夜苔生。
其实,石上也极易生青苔。不说山石,就是河里的鹅卵石,只要上面有一线裂缝或一星凹痕,都会渗出一星一点的绿,虽小,只有针鼻子大,可仍能让人感到生命的坚强。拿起一枚鹅卵石,看着上面泛着的那点绿,就仿佛感觉到自己拿的不是一枚冷冰冰的石头,而是一个有体温、有感觉的生命。放在耳边倾听,好像还有嫩嫩的叫声,细细碎碎的,如即将破壳的小鸡的声音,脆脆的,尖尖的。
青苔的绿不是葳蕤的,而是一种幽幽的,如一帘宁静的夏日午梦,绿得纯净,也绿得安详而不张扬。因而,它们总是画家、园艺家和工艺美术家的爱物。
画家画画,爱画青苔,点染在山石上,古树上,石头上,作为一种装饰。建筑的园林中,工艺家的盆景中,青苔也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青苔的神韵,看苔时人们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来,装饰不出来的。
面对着一块青苔,一种绿刻骨铭心,直映入赏苔人的心中。看得久了,仿佛置身于千里草原,万里林海,仿佛面对着嫩草、湖泊和蓝格荧荧的天。这时,自己也好像身于阴山下,草原上,天宽地阔,风吹草低,直想高歌一曲,以抒快意。
赏苔,尤其是雨后的早晨,踏着丝绒般的青苔漫步,脚下,是一种闲闲的温馨、舒适,如一丝电流,沿着鞋跟直传到心中。这一刻,心中,也有一种悠然安详的滋味,如青苔,缓缓的铺展开来,铺了一心一肺,都是绿绿的轻松,绿绿的舒缓,让人舒坦得说不清道不明。此时,人事的纠葛,名利的得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干干净净的一片空明洁净,片云不浮。
这种悠闲,在现今社会是一种奢侈。因此,赏苔,也算心灵深处最奢侈的享受了。时下的人们,有几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