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盛世绝宠:至尊妖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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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千里孤坟 2 9000字

“你皮痒痒了?”百里楠一鞭子抽了下来,柳羽欢根本不敢躲,深知躲下去会更惨,只能生受着!

百里楠的鞭子抽打的倒是有技巧,不伤皮肉不伤骨,就是疼痛难耐。

柳羽欢疼的直跳脚,嘴里嘟哝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与你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乐凝妙没有假他人之手,身体力行地背走了端木神泽的遗体,由于天都混乱,时间紧急,他们没有来得及好好地选址,就将端木神泽葬在了那个小木屋旁,葬在几棵鲜艳的红枫树下,这里有山有水,鸟兽虫鱼一应俱全,想必长眠在地下的他也不会太孤寂。

端木神泽的身上只有一些破碎的衣服残片,乌黑的头发被烧的蜷缩成一团。他的尸体已经严重碳化了,六尺的身高已经烧的短了半尺(一尺等于33。33……厘米,六尺大概一米八的样子吧)。由于体内的水分在大火内被蒸发,尸体干燥变脆,皮肤凝固收缩发生顺皮纹的裂开,形成梭形创口,酷似切创,而踝部和腕部,已经在高温下发生了骨裂了。

他的死状是如此的惨烈,乐凝妙心神巨震,这么多日以来的逞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泪水不停的滚落,过往一切翻滚着朝脑海内袭来。

……

还记得祁山初遇时,她傻傻的站在那里,膜拜一般的看着身前的端木神泽,看着那样一个惊艳了她时光的男人,仿佛一眼万年,看进了浮生。

那时候,他儒雅的笑容点亮了她的生命,让她在瞬间看到了春花秋月,看到了江山万里,那时候他说:“小姑娘,你迷路了吗?”

他的笑容历历在目,他的声音言犹在耳,可惜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纵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惜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那一日,他们肩并肩地走出寝殿,她在他身后轻声说:“让我跟着你,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她又说:“听说南疆有一样巫术叫‘一线牵’,只要用一根红线绑住两人的一根手指,连在一起,红线消失后,彼此就能心灵感应,知道对方的确切位置。要是我有南疆的一线牵就好了。”

“我能去哪里?不过是在无上神殿而已。”他哂笑。

……

“你骗我,你走了,无上神殿再也找不到你了……”乐凝妙泣不成声,“你到底去了哪里,世间连一丝魂魄也不肯留给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你要我去哪里找你?你要我去哪里找你……”她趴在他的尸身上号哭,声声啼血,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她握着手中那一缕头发,握着他曾给她的承诺,哭的连灵魂都颤抖。

“生当做来归,死当长相思……”她颤抖地摸着他烧焦的脸,“难道最后我们只能这样了吗?不!我不!我不要!我要你回来!哪怕是一缕魂魄也回来陪着我!你为什么要食言?你答应过我的……答应的好好的……我还在……你在哪里……那些承诺我不允许你忘了!不许……给我回来……”

她摇晃着他烧的焦脆的尸体,最后将他狠狠地抱在胸口。

……

那天,他突然正色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要想写乱七八糟的,我说了,我是你的护身符,我才不会让你有事呢!”

“即使我死了,我也一直在你身边,你要等我。”他的话说的无比认真,漆黑的眼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猜不透,像是膜拜谶语一样凝望着他眼睛,最后只能沮丧地垂眸。

“你要记住!我说过我会是你的护身符的,怎么会让你出事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他握着她在手,放在唇边浅浅一吻道。

……

“是不是那时候你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她摸着他烧的蜷曲的头发,“如果我们在一起会让你出事……你就跟我说啊……你为什么不好好跟我说清楚……我知道你想赌我们一个将来……可是……如果赌注输了呢……你为什么要冒险……为什么要冒险……如果当时你跟我说清楚……我走……我走的远远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嚎啕大哭:“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在敬神大会那天我就不来了……如果我对你的爱……最后只能珍藏在心底……我宁愿从未拥有过……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给我活过来啊……你给我活过来啊……求求你给我活过来啊……如果你活过来了……就是让我死了也无所谓……我要你活着……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再也不要了……我后悔了……你给我活过来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走吗……我走……我走……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

一旁的小月拖着快要昏死过去的乐凝妙,却被她一把推开,仍旧紧紧地抱着端木神泽,她的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他干涸的脸上,渗进他的体内,温热的像是血液一般。

……

“对你做伤害的事,我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已经到了必须放手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任凭我怎么伤害,依旧如飞蛾扑火一般。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当初的决定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后果。”

“只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牵着她的手紧握在手心,“如果你醒过来,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好吗?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让感情在黑暗中绽放,不如在阳光下生存,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我相信你这么勇敢,一定会无所畏惧。”

……

“当初既然决定要伤害我……为何不伤害的更彻底一点……如果我走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你说所有的事情都要一起面对的……你说过要一起面对的……我不要一个人活着……你给过我活过来啊……我不要……不要你一个人活着……如果你不活过来……我就走的远远地……永远的离开天都……再也不回来……我会把你给忘了……我会忘了你的……我会忘了你的……你给我回来啊……”

……

“传说,只要一对情人能够相携爬到月桂山的山顶,便能受到月桂女神的祝福,永远恩爱。”他凝视着她的眸子,极为认真的说。

她的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那你放我下来,我们一起爬。”

“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累?”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抱着你上去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她抬头望了一眼山顶的小亭子,“这山好高啊。”

“没关系,你要相信我。”

……

“走……走……我们再去爬一次月桂山……这次我不要你抱着了……我们一起爬……肯定是我上次偷懒……所以月桂女神不愿意眷顾我们……我们再去爬一次……一定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活过来的……说好的一辈子呢……说好的幸福呢……月桂女神会祝福我们的……她会让你活过来的……你等着……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乐凝妙抱着端木神泽的失身,一步一个趔趄的往外走去。

有人在拦着她,在她耳边喊道:“妙老大,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他活不过来了!”

“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骗我……都骗我……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承诺过我一辈子呢……他怎么可能会死……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要回到月桂山……一切都会回来的……他会和我在一起的……生当做来归……死当长相思……”

“小凝凝,师兄真的死了!你不要再固执了!”

是谁的声音那么焦急又那么心痛?乐凝妙不管不顾的推搡着身边的一切,直到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怀里依旧紧紧地抱着烧焦的尸体。

“有没有摔痛?有没有摔痛?”她紧张的抱着他的头,手指轻柔的在他脸上抚摸,突然,她的眼里绽放出疯狂的光芒,“把我和他埋在一起好不好?来年春天……我们会一起变作蝴蝶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不……蝴蝶的生命太短暂了……我们还会有来生……有无数个来生……我们永远都不要做人了……人类的世界太复杂……我们可以做冬日里相互取暖的兔子……永远在一起……”

“小凝凝……”百里楠也哭了起来,“你清醒点,他死了你得活着,你知道吗?你清醒点……”

“不!不!不……”她抱着他,将他的脑袋放在离胸口最近的位置,“我要和他在一起……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会冷的……他从小就冷……从小他身边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已经冷了这么多年了……我不能让他走了也冷……他一定在等我……他一定在奈何桥上等我……我要是再不去……他会怪我的……他会冷的发抖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不要让他一个人……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要让他一个人……求求你们把我埋了吧……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妙老大,你不要小月了吗?你不是说会一辈子陪着小月的吗?妙老大你不要走!”

一时间所有的哭声混合在一起,整个世界一片嘈杂,她怀抱着他心爱的人,脸贴在他干枯的脸上,贴的紧紧地,仿佛要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她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只是紧紧地抱着端木神泽的尸体,面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把神主葬了吧。”汪海红着眼睛,叹息一声说道。

众人上前去抢夺着端木神泽的尸体,乐凝妙死活不给,力气大的出奇,抱着他仿佛就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就是不给!

他们拖着端木神泽的尸体往坟坑边走着,连带着乐凝妙的身体也在湿滑的土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她面上的神色是那么的悲戚,看的众人心中皆是浓重的不忍。

乐凝妙纵是再不愿意又能如何,终不是众人的对手,端木神泽的尸体最终还是装入了棺材中。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让他一个人……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她哭的声嘶力竭,“他会活过来的……你们不要埋了他……给我停下来……”

众人抓着她,她使劲的踢打着,目光紧紧的追随着紧闭的棺椁,一刻也不曾移开。

终于,她哭的失去了力气,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就在棺椁要沉入墓穴的那一刻,她突然冲了上去,脑袋朝棺材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鲜血淋漓,剧痛袭来,温热的血不断地从额头上流下,流入双眼中,世界一片鲜红!

还好小月及时冲了过去,才没让乐凝妙失去生命。

看着她软软的在他的怀中瘫倒,小月亦是泣不成声:“妙老大……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

在场众人,神色间无不动容。

黎明就快到来了,这是黎明前最黑的黑暗,苍茫的大地只听得见那若有若无的悲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

乐凝妙昏迷了两天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是半夜,灯火幽幽,守在床边的依然是憔悴的小月。被窝内冰凉凉的,一如她的体温,一如她的心脏,她睁着眼睛,眼里空洞洞的,仿佛堪破了红尘,超越了生死,连额头的疼痛,似乎都不能感觉到。

小月的脸上是细密的胡茬,眼底是浓浓的青黑,一头黑发变作参差不齐的银丝,一张脸瘦的连颧骨都高高凸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温柔的喂药,她机械的喝药,缓慢的持续着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推门而入的百里楠看了这么久,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她从被窝里扯了出来,摇晃着她的双肩:“别给我装死!怎么?没死成难道还想再死一次不成?你装成这副半死不成的样子给谁看?老子最看不起这种受了点打击就半死不活的人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给师兄报仇吗?那就去啊?躺在这里装死做什么?亲者痛,仇者快,你想这样么?”

“你别这样……”怕百里楠摇坏了她的身子,小月赶紧上前阻止道。

“你别管!”百里楠怒瞪了小月一眼,“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小月对你多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你为什么就不能睁大眼睛看看?你死了他怎么办?你说啊?他怎么办?我是不会替你照顾他的,要是你死了,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见她的眼神依旧空荡荡的,仿佛没听进去一句话,百里楠冷哼一声:“我言尽于此,要么你就快点死,要么就振作起来给师兄报仇,你自己选!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是不会给师兄报仇的,小月更不会,汪海还想着另谋生路呢,更加更加不会!”

乐凝妙的眼里终于有了淡淡的神采,她喃喃自语道:“对,我要报仇,要报仇。”

见乐凝妙没事了,百里楠终于放下心来:“今日卯时与水幽痕的约定,你还去吗?”

“去,我去。”乐凝妙点点头。

“那好,东西依旧收拾好了,你再睡两个时辰,我们便出发。”

小月又喂她喝了一些粥,这才离去。烛火悠荡,房中一片昏暗,清冷的空气无处不在,秋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夜雨淋铃断肠声,一声声的催魂索命,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乐凝妙起身,松松的屐着鞋子,拿起门边的一把伞,轻轻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细密的秋雨斜斜的出来,风更大了,她细小的手腕几乎撑不住伞,那伞在冷雨中东倒西歪,仿佛不用凭着视力,她也能靠着本能走到那座新堆起的坟墓旁,蹲在地上细细的抚摸着粗糙的石碑面,仿佛在抚摸着情人的脸。

她在絮絮的说着什么,眼中满是痴迷,唇边是温柔的笑意,那声音想必也是十分柔软的。

这一夜无人入睡,没有人点灯,都默默地在窗前看着那个痴情的女子,鼻端一片酸涩,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突然,她开始唱歌,她唱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她唱别开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她唱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歌声飘忽,如只影孤鸿翩然而去,鸟儿曾飞过这片天空,却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用生命来盛唱的歌,往往会战栗灵魂,她的歌声没有任何技巧,却令人震撼到了骨子里。

天亮时分,她孑然而去,踽踽独行,素白的中衣在细雨中翻飞,纤弱的背影如空茫的半卷宣纸,被雨水打湿,便会萎顿一地,凋落成莲。

换衣、洗漱、易容,她静默的做完这些事,到前厅和众人默默的用完早膳,临别时,她深深地看着汪海,千言万语吞吐到唇边,只剩沉重的两个字:“珍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此时一别,此生恐怕难见,只望故人依旧,不至于凄凉话坟头。

走到端木神泽的坟头,她从怀里掏出一缕七彩丝绦,丝绦上系着一缕青丝,婉转成同心结的形状,她将丝绦悬挂在墓碑的狮子头上,唇边是温柔却凄凉的微笑:“等我替你报仇,我再来陪你。这一缕头发,希望让你暂时不孤寂。”

语罢,她紧了紧肩头的包裹,忍住满眼的泪水,在干涩的秋风中,艰难前行。不曾回头,不敢回头,这一次她再容不得自己脆弱下去。

她依言在卯时赶到了酒楼的雅间,水幽痕回头见她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眼里闪过一抹心疼,随即邪魅的笑道:“妙妙果然信守承诺,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乐凝妙一行人皆是扮作水幽痕的侍从,跟着他大摇大摆的出了城,在码头上乘上了一艘豪华大船。

朝阳在天湖的水平面上缓缓升起,日出江花红胜火,半边的湖水都被染成了红色,仿佛那些已经远去的血与火的岁月,最后,它们涤荡在碧蓝的微波中,消失于缭绕的水草下。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万丈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也把湖水映照成了粼粼的金色,乐凝妙站在夹板上,最后回看了一眼生活了三个多月的天都,随着深秋的来临,天都不再是花的天堂,极目望去之后,只见红黄两色中夹杂着淡淡的苍茫的青色。

黑瓦白墙依然泛着朴素的美丽,喷泉依旧不知疲倦,街道依旧干净,居民依旧忙碌而快乐,而最神圣的白色的在阳光下近乎成为金色的神宫,也依旧庄严的矗立着。

无上神殿的变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乐凝妙的心中又是一阵悲哀,回过头跟上水幽痕的脚步,进了船舱。

如今怕也只有水幽痕能成功的带她离开天都了,因为水幽痕是太逸天王那一派的人,他们即使要搜查乐凝妙,也不会查到他的身上。

船开始航行起来,今日的风向很好,吹得船帆鼓了起来,行船可以事半功倍。水幽痕站在乐凝妙的旁边,看着窗外清鸣的神鸟,挑了挑邪魅的眼角:“我可是特地选了个好日子带你上路啊,别愁眉苦脸的了。你瞧这凉风有性,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渡日如年,你就为我笑一个,如何?”

“我今日带了不少毒药。”乐凝妙淡淡的来了一句。

水幽痕秋眸一转,隐含幽怨:“亏我怕你奔波劳累,还特地选了水路呢。走水路较快,虽要绕些地方,不过时间却能缩短不少。”

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走水路北上,去西北的东倪国与北恺国的交界处,顺着东倪国最大的河流而下,不出半个月便能到达漓州。

随着端木神泽的死,天下的动乱隐隐的露出了端倪。无上神教中原本是太逸天王一家独大的,如今却无法在争斗中独占鳌头了,追其原因,不过是端木神泽在上次营救乐凝妙的行动中,使了一招借力打力。

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太逸天王的属下,端木神泽无疑是用得极为顺手的,而且用完之后还没有后顾之忧,直接不给解药让他们自行毒发惨死了,这无异于切断了太逸天王的左膀右臂,所谓独木不成林,太逸天王如今也尝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了。

他的那些属下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培养提拔出来的,深得他心,此时死了个精光,短时间内提拔上来的人,自然是处处用的不顺手,这无疑给了太安天王和方舟天王可乘之机。

东倪国最长的江河乃是龙江,龙江的源头是木洛尔山,木洛尔山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这里是东倪国最西北的一个州,羌州。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羌州乃是北恺国、车禾国以及东倪国的交界处,再往上走就是大名鼎鼎的万鬼门,不过万鬼门处在三不管地区,倒真是说不准它是隶属于哪个国家的江湖门派,只是东倪国向来以大陆第一强国自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约定成俗的认为万鬼门隶属于东倪国。

一条长长的山脉隔绝了万鬼门所在的平州与军事重地羌州,也隔绝了从极北方的海洋吹过来的水汽,使得羌州的气候十分干燥,随着秋季的到来,羌州城内几尺深的湖泊全都干涸了,只有最深的眼泪湖还有少量的水。

千百年来龙江哺育了羌州无数的人民,也为羌州的贸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此时乐凝妙一行人北上羌州,便是要从羌州的龙江坐船顺流而下,到达漓州的。

羌州乃是西北的军事重地,镇守疆土东北部的是素有战神之称的冷劲松,驻守西北的则是皇后的四弟,司徒瀚。

西北地区也算是安稳了几十年了,就算车禾国和其他西域国家偶有进犯,也不过是边境山贼的小打小闹,小摩擦不断,大事未曾发生。因此被司徒瀚驻守的这片土地,还算是安稳。

当日黄昏,大船靠了岸,几人下了船,便往羌州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客栈行去。举目望去,羌州城实际上带着浓重的西域色彩,城墙是用白色的石头垒砌的,最后浇灌上糯米浆糊,非常牢固。羌州作为东倪国与车禾国的交界处,算是胡汉杂居,中原人和西域人生活的久了,有些生活习惯也就同化了,从服装上就可以看出,这里的汉人穿的衣服一般都是窄袖,而且崇尚胡人的风气,民风比较彪悍,街上的大汉几乎人人都带着大刀。

木洛尔山下便是军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虽是草原,孤烟倒也是直的,袅袅的炊烟青云直上,夹杂着边境战士思乡的羌笛声。

粗犷的风使得人的脸上过早的染上了风霜,这里的姑娘脸上的皮肤都是枯黄而粗糙的。深秋到来,街道两旁的家家户户里,都响起了家畜撕心裂肺的惨叫。

乐凝妙掀开马车的帘子,有些不解的朝外面望去。

“很多家畜都是过不了冬的,草原的雪季来了,它们大多会活活冻死,所以每年一到深秋,各家各户便忙着屠宰家畜,把它们腌制成腊肉。”水幽痕在一旁解释道。

就在乐凝妙要放下窗帘的一瞬,她突然看到街道一旁走过一个熟悉的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但是挺直的背脊却显示着他的坚韧不屈,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某种植物。那是戈壁滩上罕见的一种植物,深秋的季节里,杆子挺直挺直的,在荒漠夹杂着漫天风沙的狂风中,好似摇曳地随时都会被摧折,然而却没有,杆子上飘荡着白色的一团,像是蝴蝶一般轻柔,那是芦苇。

荒漠中一旦到了深秋,那么浅浅的沟壑中的水便随时候会干涸,然而它们仍然可以以这种方式张扬着它们那脆弱的生命,告诉这个世界,它们曾经来过,美丽过,坚韧过!

“等等!”她喊道。

马车夫依言勒住了马,嘚嘚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止住,马儿在寒风中打了个响鼻,乐凝妙跳下了马车,与此同时,那个少年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少年的眼里有微微的疑惑。

“孙瑜。”很奇怪,原本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她居然记住了他,也许是因为当初他眼中的坚定,那时候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找到解除催眠的办法,为神主立下大功。

少年漆黑的眼里迸现出激烈的火花,激动的情绪一闪而逝,他迟疑的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乐姑娘?”

“没想到我易容了,你还认得我。”

“我认得你的眼睛,”少年定定的说,“千万人中,不管恩公是何种模样,你眼中的神采永远不会让人忘记。”

乐凝妙心中一恸,有淡淡的动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怔忪。

“恩公,当初在空中楼的承诺,孙瑜已经做到了,孙瑜不负恩公救命之恩,学成归来。”

乐凝妙望着眼前坚毅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哀伤:“可惜,已经晚了。”

“不晚,”孙瑜的眼中迸射出亮的惊人的火花,仿佛绝望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神主虽然已遭奸人所害,但我们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神主没有做完的事情,我要坚定的挑到肩膀上替他完成!难道要看着那些奸邪狡诈之辈逍遥快活吗?他们曾经做过的所有惨绝人寰的事情,要他们用血来偿还!”

“孙瑜……”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她所谓的报仇,不过是为了心爱之人,而眼前的孙瑜,年纪比她小,却深明天下大义,怎能叫她不汗颜?

“恩公,当日我逃出那个非人之地,便在心中发誓,这一世定要为天下所有受天王们所害的百姓讨回公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我受的痛苦,我自己清楚,所以我绝对不能容忍我所受的痛苦再加诸在别人身上!”

“此事需从长计议,”她转身看向马车中已经掀开帘子的水幽痕说道,“介意多一个人上路吗?”

“当然不介意。”水幽痕唇边又勾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幽蓝色的头发散落在脸颊边,如夜里盛开的神秘的昙花一般,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转瞬即逝,让人难以抓住。

马车再次咕噜噜的前行,孙瑜上了车,非常安静的眼观鼻、鼻观心,却敏感的发现有两道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百里楠的目光是好奇的,而水幽痕的目光则带着浓浓的探究和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有些恶意,可是又说不上来。

此时的孙瑜尚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水幽痕的唇边是一抹淡笑,他的目光分明没有落在你的脸颊上,可是你有感觉那目光带着莫名的感情充斥了整个空间。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黄昏的时候,客栈里可以说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来往的商旅在客栈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西北红的酒香飘荡在空气中,烧灼着人的感官。

他们一进客栈,小二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将他们带往二楼的客房,这时,僵持在柜台前的一个佩刀的彪形大汉一把扯住掌柜的衣领,恶狠狠的吼道:“刚才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吗?怎么他们会有房间?看不起我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