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留点,其余的都分发下去。”妙止风一刻没歇息,一边亲手发牛肉饼,一边对手下们说道。
她走到一对母女身边,手中正拿着一个饼,回头看了看他们那边的情况,袋子都空了,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而她自己也还没吃东西。
也就顿了一顿,随即她将唯一的饼掰开,一边大,一边小,小的一半给那位母亲,大的一半给小女孩。
那位母亲感动得几乎流出眼泪,先看着孩子吃下那块饼,自己却一口不动,她怕孩子吃了还饿,所以先把这剩下的,给留着。
“谢谢你,好心的姑娘。”她有气无力的感谢道。
“别客气,吃吧,”妙止风看了看她。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是她忽然很渴望亲情温暖,她内心里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她一定会将多的一半食物给孩子,或者都给孩子。
可是,她也不能看着那妇人饿死,就给它掰开了。
她们面黄肌瘦瘦骨如柴,看起来已经饿了许多天,从水灾开始,到退水,两周没吃没喝,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刚开始,村民们见到熟悉的山贼面孔,慌乱奔逃,然后他们看见了雨神般的女子站在那堆人当中,山贼们又都露出友好的笑容。
那群人手上刀疤,脸上结痂的实为可怖,可是他们拿着自己刚劫来的食物给他们,瞬间每个人都心生感恩,感恩这位女子给大家带来生机,感恩她把为祸民生的山贼教化。
现在手下们都在好脾气的安抚人们,将得来的几件衣服发下去,嘴角带着笑意,怕把孩子给吓着。
路上过来,也听说了些关于增加赋税的事,说是为了建造祭台,等女祭司醒来,举行祭典。
尼玛为了个破台子,不畏民生疾苦。
明是眼前和乐融融时,妙止风眼里却突然充满怒气,召集了手下,平静又彪悍的说了一番话。
“我勒令放弃山寨,投报朝廷,专门干死烂官府。你们肯不肯?”
“不肯可以走。”
“噢对了,要是你们敢再次落草为寇为祸苍生,下次见了就是关进大牢的时候。跟我,我还是你们老大,依旧罩着你们。”
“我说完了,你们给句话。”
在场多数受她善良又凶猛的双面性格感染,愿成为她的属下,不愿成为她的敌人,她敢放他们两次,他们便敢投诚两次。
再说他们受官府的欺压也不是一两日了,如果有机会可以跟官府斗,他们不知多想放开膀子大干一场。
“老大求罩!”
妙止风满意的点头,“嗯,以后不许喊我老大,要喊花爷。”
“我等愿意追随花爷!”
今日,已是迎祭司过后的第二日。
霎时,沁京城内外也是乱成一锅粥。
封国大皇子封祈阅,好容易从山匪手里赶到沁京城,有事求见圣君,圣君避而不见,说是要亲自照看大祭司吃药,一吃就是一天。
辽国通勤使很安静,整天都在喂自己的骏马,圣君派人送了一堆上好草料,让他好好喂。
尹侗回朝先是勘察了灾患民情,再是到了“天将夜”等圣君出现,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隐国大长老和车国大将军无动静,说要在公馆修养几天,长途奔波,精神不好。圣君命人传话,请他们吃好喝好,别到处看风景,水灾不好看,如果人不见,洪水可给不了隐国和车国一个交代。听说这天,他们是喝着凉茶度过的,消火。
“天将夜”是中枢机构,设立在光明圣殿最北面延伸处,靠近六方之中的第三方“茫茫雪境空间”,是一处机密重殿,重兵把守,除三公和圣君外,其余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入。
在圣君听了箭翎的汇报、在窗外瞄了一眼祭司、回书房逗了逗小黑脸、处理了水患公文并吩咐下去彻查京官、安抚了各国来使之后,他终于踏进了天将夜密殿。
而尹侗虽性子上有些顽固,但是头脑清晰,他等了这两个时辰的同时,也在想圣君此次要他商议的事,心中也在备份答案与解决方案。
在多事之秋,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管辖的****铩羽军,铩羽军建立十五年,是西泠朝的中坚力量。
圣君定是在解决了那几件乱事之后,将此事作为最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
之所以来得迟了,也是给彼此相互拉开点距离感,未免针锋相对。
以往都是这样的,圣君与尹太尉不见则不见,一见,则待见许久,而太尉不生气。
从御暝进殿,到尹太尉出殿,前后就两分钟,多一分都没有。
这,是一个大事件,就这么商讨完了,还是在众人以为非常精密的密殿中商讨的,等了两个时辰,换来这个飞一般的速度。
老持沉重的尹太尉匆匆离开了光明圣殿,直接往军中,后又拿着文书字条,骑着快马,往京州官府去了。
当晚,铩羽军中锣鼓钵声声,乒乒乓乓,似在练兵对阵,连夜演习,铿锵对战。
而灞上的骠骑营却悄无声息,连个大声的呵欠声都没有,像是不在乎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连披星戴月的轮值看守,都睡得沉了。
有人好奇,想去看看平时严肃的铩羽军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位还是被抬着轿子去看的,轿帘都没有掀开,从轿窗便看见那军中将士大脚踏在矮桌上,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比拼谁的酒劲更好。
酒劲很烂的那个,倒下就被拖走,拖到马厩里的马背上,身上点支风烛,风烛烫了他的背,就哇哇大叫,四处攀爬,火光和人声吓得马儿踏破厩门,成群朝辕门冲了出去,正好往静立的轿子那方冲去。
四人轿夫跑不赢发狂的骏马,轿子被冲破,轿夫被踩得满地吐血,轿子里的那位眼一蒙,不省人事,骏马疾驰而过,提提踏踏,不知停下。
然后,军中的人都不喝酒了,也不弄出噪音了,人人拿了长枪尖矛就朝马消失的地方跑,有人喊:“杀呀!”
又是一轮的铿铿锵锵,自己人打自己人,声音很大,但是动作却很慢,他们有的轻轻踹了同伴一脚,他就倒了,还“哎哟”“啊”之类的大喊大呼。
有些真的凌厉的动起了手,一枪刺在了同伴的胸膛上,待他们这小部分人还想杀光周围的人时,他们身后就站了满满一堆的人,各个用吃人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暴怒的士兵一拥而上,把那些个下手杀人的给活活压死了。
翌日,震惊全沁京的消息传来,佟州官夜半失踪,铩羽军藐视军纪,第一营的看不惯第五营,第五营的又看不惯第十一营,全部都打了起来,最终在太尉和敬驰大将军镇压下,才将****平息。
传出消息来说,死伤惨重,不是被压死的就是被捅死的,或者被马踩死的,绝对的仇恨****。
后来又听说,引马嘶鸣狂跑的人,第一个被马踏过的那个,是军师,他酒量不好,发酒疯,自寻死路。
破天荒的****,一般说来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治军严谨、严明的铩羽军中。
本来军中不让饮酒作乐,而那晚,尹太尉传话来说为庆贺祭司回归,愿祭司早日恢复,于是让大家自由安排时间,只要不炸城,想干嘛干嘛。
于是,他们就闹了,闹得很开。
有几名参将跟太尉走得较近,闹得最是厉害。
至于被马踩死的是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夜太黑,马太燥,所以就将那些不是军衣的死者都拉去乱葬岗埋了。
着军衣的,一部分是****主导者,一部分是平乱牺牲者,死得好看的是良心派,死得不好看的是反动派,也都分开埋了,待遇不一样的就是,反动派的尸首坟堆被吐了好几口口水,还被很多只大脚踩得很乱。
平乱之后,无人知道尹太尉去了何处,只他亲近的将领说,尹大帅关心天下安邦与稳定,去看大祭司了,还在为帝位之事焦灼,睡不好觉,于是也就没人去打扰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