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山脚边的一座村落,水退之后,屋顶屋檐,门前簸箕,木桌铁锹等物,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碎泥沙,景象衰落。
人民哀苦,三三两两并肩扶行。
时不时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孩子他爹,你走了,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老天爷,你发发慈悲开开眼吧!别再下大雨了!”
“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狗儿,你爹被死神请走了,你要好好听娘的话知道吗?不然等娘也走了,你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娘这心里……”
“娘别哭了,狗儿听话……”
哭声和说话声渐远。
一行人,披着白衣和蓑衣送葬,从妙止风身前走过。
她看见那四五岁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娘亲的身边,忽然眼角流下一滴液体,瞬间又被劈头盖脸的狂雨冲刷,脸色更是苍白。
她与余炟马耽刚徒步过来,就下起了暴雨,没有戴蓑衣。
除了遇难者家属伤心欲绝外,其余的人也是一脸哀愁,纵然已在泄洪过后,心头却还是抑郁难开。
屋檐下老者白发苍苍,如枯朽老木,弯着腰捡拾地上的农作工具,要摆正一张木凳。
妙止风过去,帮老人扶捡,老人头也没抬,带着哀戚的感谢:“多谢了。”
“老伯,灾难过后余生,不是该振奋,有了重新开始的希望吗,为何这里人人都神伤过度一蹶不振呢?”
问出这种话的,一看就是外来人,老者抬起头看了看她。
她一身淡绿素衣,也看不出什么华贵,脸色苍白,像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也没有营养,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唯独五官长得好看,眸子炯炯有神,这姑娘,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居然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老者幽幽叹了口气,对她道:“水患过去,还有匪患啊,这附近几处庄子的人,都终日提心吊胆,人们日子一样是不好过。”
“朝廷不理?”
“新帝未登基,圣君远道初归,朝臣也无法擅自做主,加之,附近地方官刚下了通报,要增加赋税。于是,有人落草为寇,四处劫掠平民老百姓的血汗钱粮,有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高远,又如何得知?”
这又一场水灾,人们更心生愁苦与绝望。
沁京南里,隔了几座山,离城中甚远,属城边地段,与沁京城内的繁荣景象,已然相隔两重天。
她低头想了想,忽然问:“那土匪窝在何处?他们可还有粮?”
“就离此地不远,前方靠近官道的那边山头上。他们以打劫为生,附近村庄与路人,都被劫了不少,按这看来,粮是有的。”
老者回答完后,突然警悟道:“姑娘,你问这做什么?”
她轻轻一笑,如山茶花开。
旁边的余炟马耽已经上前一步,两眼一瞪,对那老人道:“废话,当然是赈灾啊!”
“啊?”老人见他们,就好像见了狂妄的疯子般,一边急急的对妙止风摇头,想要阻止,“使不得使不得,那匪徒恶贯满盈,烧杀抢夺,已数年有余,稳稳占了这地界,连州官都奈何他们不得,你们三人可不能去送死啊!”
妙止风并没有因老人家的话动摇,反而慢慢抽出腰上挂着的刀。
看也不看,抬手一挥,“哆”一声,插在了数十米外的一颗手腕般粗细的桂花树上。
老者见她有几分本事,身边那两位彩衣服的男子,也很有气势,心想难道他们真的有心帮咱村庄?
“老朽求姑娘解救我等!”老人作势要跪。
被双蛋师兄弟一人一只手的拉住。
他们两知道妙止风的习性,她是看谁都平等的,还要跪什么跪。
老者已经激动的冲了出去,大声招呼道:“乡亲们快来啊,我们有救啦!”
乡亲们“哈?”的一声,眼中带着希望奔过来。
“我们有粮了,不愁饿死了,这三位是上天派来救我们于危难的,快快感谢他们啊!”
听此,几十位男女老少绽放出了笑脸,有人希冀的问:“敢问壮士,你们可是官府派来开仓放粮的?”
“错,我们是要替你们夺回粮。”那面色微白的女子忽然说话,头上的头发没干,本身看起来就落魄。
“夺?怎么夺?”这三人,看形象,看说出的话,又似有些不靠谱,他们脸上的笑又暗了下去。
“端了山匪老窝,替你们,替朝廷,解决一大患事。”那女子双手负背,目光清冽,悠哉的继续道。
仿佛她是雨神降临,这话与神态,居然又显出几分肃杀与慧然。
“姑娘,你们为何帮助我们呢?”
有青壮年心头疑虑,见他们仨外地来的,孑然一身,不求回报只为了尽心尽力帮助他们?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作为一个有生活经验的人。一般见此,都会有不解的。
万一她是故意骗大家,其实要他们给她钱,最后也没本事去办事,那不是害苦了大家吗?
妙止风看出了他们的担心,便道:“我是天命之人,为万民做贡献,积福,不会收你们一分钱。”
在场人们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见识过他们的能耐,多少有些担心他们盲目自大。
这时候,一只粗针般的尖锥“咻”的一声射出,射在刚才妙止风插刀的那颗桂花树,一下将树从半中间截断。
“嚯——”
众人张大了眼睛。
然后他们又看见四种彩色的衣布在他们眼前一晃,那人再次站回了素衣女子旁边。
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已经呼喊了起来:“他头上插了一根针!”
“你也有!你们……你们每个人头上都有!”
每个人头上都被插了针,而不知不觉,也不痛,因为插在了发上,要扎得稳,又不能扎进头骨里,拿捏得这样精准,足可见此人武功之高,怎能不令人抽气?
二蛋双手抱胸,互相对眼,得意的笑。
适时,妙止风开口,淡淡的看着那受惊的一堆人,“你们,谁带路?”
这时候,她的雨神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满头湿漉,大家也觉得这女子好美,淡漠绝尘之美,淡然存威。
“我!”
“还有我!”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自告奋勇出来,眼中已经带着冒险与激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帮欺人太甚的恶匪缴械投降,磕头认罪,被他们一脚踢开,如落地大南瓜,滚得满地都是。
她弯唇一笑,奇然深陷人心。
“很好。”
要的就是这种配合。
民众的力量是强大的,鼓动之后,她做指挥,而真正探队开路的,还是得他们来做,因为,此处地形,只有当地人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