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瞧,香喷喷一盘烤鸡被箭翎端在了手里。
他不退不让,不卑不吭的道:“大祭司,主子还未曾入席,你也请稍等片刻吧。”
“他不吃辣,不吃腥,不吃荤,这些不也要留给我?”妙止风不满的道。
箭翎疑惑的看她一眼,怎么主子的喜好,祭司都知道?
妙止风是肯定不会告诉箭翎,她早早就跟御暝的贴身御厨打了交道,顺道套了点消息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不过,她后知后觉发现重要的一点,御暝吃素,怎么跟和尚似的?
又猜测,或许是与他那淡漠的性子,还有不同常人的生活方式有关,也就没深究。
等到菜都上齐,御暝才姗姗来迟,妙止风坐在他旁边,眼前热气腾腾的全部菜,荤素搭配,有汤,有烧烤,有鱼有虾,有个贴身御厨实在是太幸福了,到哪儿都能吃到美味!
不过,那么一大桌的东西就他们两个吃,吃得也不开心,便向旁边的人招呼道:“箭翎,张谦,你们两个过来,一起吃!对了还有大厨铁钧,快过来,不然我和圣君吃不下!”
他们仨看了看一旁清冷的圣君,圣君没反应,不反对,也没说赞同,一直淡淡的坐着,也没有动筷。
不过,他多看了张谦几眼,听说,那些抢宝的人都被她给收了,这位是她亲选的大协领?他倒不担心她管不好自己招收的属下,反而更关注的是,他们这些人的底细。
“大男人吃个饭还要扭扭捏捏的,再不过来吃都冷了,吃不完也是浪费了,大家也辛苦了许多天,吃点东西补补!”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是某圣君这种阶层的,哪里会在乎这点儿东西,浪费了也就算了。
在妙止风的催促下,三人毕恭毕敬的对御暝颔首低了低头,才远远坐在石块堆砌的餐桌对面,刚开始却也是不敢动筷子,等主子夹完了,他们才夹自己前面的一丁点小菜,
妙止风知道这是等级尊卑的世界,但是她就觉得让自己亲近的属下盯着自己吃饭,她很倒胃口,如果一起吃,那就开心了。
某双清冷的眼角似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落,没说什么,却也是明显的不习惯。
在他的观念里,属下仆人御厨,全都是要伺候主子的,哪有跟主子同桌吃饭的道理,这等于平起平坐,是逾矩的,要处死。
不过到了妙止风这儿,她就很随意,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见她热情邀请属下,也罢,他让她一回,不然还显得他小气。
妙止风敲了敲御暝的竹碗,他的碗是最精细最漂亮的,犹如清新绿黄色的玉雕碗,碗面光滑,她不免有些嫉妒。
她不敢靠他太近,也不敢撞他的手臂,怕被缠成蚕蛹,变成蚕宝宝,就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
她试着舀了一勺红根青菜酸梅汤给他,未免气氛尴尬,一视同仁,在坐各位的碗,都被她盛上了鲜绿的酸梅青菜汤。
大厨的手艺不错,青菜汤的味道清香,看着都是极好喝的。
妙止风盯准了一盘酸辣鱼汤,正想来一碗,被旁边人那只冰块般的手移走了,听他淡淡道:“酸辣汤不利肠胃,少吃。”
她再瞅准一盘烤羊肉,竹筷探出去,又被挪走,那个声音道:“烧烤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妙止风这回抓紧了筷子,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迅速夹了一只大鸡腿,正要塞嘴里,手被架住了,便听道:“油腻……”
“你想说油腻吃多了肚子胀不消化胖得快是吧?”妙止风转头,盯着他,抢着说道。
御暝又没理她,自顾自的喝那碗清汤,大神喝汤跟喝酒似的,宽长的白衣袖遮住了脸,看不见他喝东西的样子。
但她知道一定很美。
不过她瞄了瞄,也不敢凑太近,还是没看见,最怕她看见了,又得没出息的追着他去扑了,干脆不看。
一边想,御暝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吗?还是她真的惹着他了?可是他还肯喝她给他打的汤啊,那干嘛不准她吃那些东西啊?
那些可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啊!
光看不能吃很崩溃好吗!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保持身材,她一天三顿只吃一小半碗,喝菜汤都不能超过两碗,有时候还要啃蔬菜水果,不然,新片发布会或者红毯亮相的时候,她又得被媒体抓拍,扭曲她的形象,她又得上丑闻头条了。
为了保持身材和美貌,天天去接受摄像机,等离子电视,液晶电脑等等这些怪机器的考验,她活得容易嘛她!
一想到以前,她就怄气,现在好容易有好吃的摆在面前了,她也不用活得那么累了,居然还不让她吃,作为一个饿死的吃货,她,真的很想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喝酒!去顶级VIP包房大声练唱!不贴那些见鬼的面膜,不用带有致癌物质的昂贵化妆品化妆!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风光有风光的辛酸,如今也是,处处面临暗杀暗算,忽然觉得,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人,就有纷争,就有权利和地位之争。
很累。
所以她尽量不把某些名利的外在的东西看得很重,更注重对人对事对感觉。
看起来是为她好的一桌和谐晚宴,牵起了过往的记忆,吃得也没有了精神。
御暝觉察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只是稍微看她一眼,更多是想不明白。
她太过与众不同,他无法做到立即理解她,这种被拒隔在外的感觉,像什么东西流失在指尖,他看不见,也抓不住。
这种感觉是让人心慌的,却不知为何慌。
也许,习惯了事事掌控的人,突然发觉自己某些方面超出了掌控的范围,才会出现这种患得患失的虚象。
就像刚才他自己也要求她不能吃这些,不能吃那些一样,为什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有些事,想想没什么太多的纠结,便做了。
妙止风“咕噜咕噜”把汤喝得见了底。
箭翎和张谦互相望了望,这是怎么了?
箭翎奇怪,主子一向喜欢独自一人用餐,今天怎么能接受多人同桌?特别是他话少,不管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今天主子还对祭司说了那么多话,这是怎么了?
张谦纳闷,阁主性格一向洒脱,为何今日好像受挫了似的,愁容满面?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他们两人也都知道最基本的事项,主子的事不好过问,最好不管,更没权利询问和去管。
他俩刚认识不过一天,因为都是体恤主子的,想法甚为一致,不过这看了又看,他们确实没什么能帮得上的,便将视线移回了矮石桌的菜盘上。
这专注的一看,发现,那盘红根青菜汤上漂浮着一条肥肥的,白嫩嫩的,竹笋虫……
大概是洗竹筒时候它钻得深,被汤这么一热,才钻出来的。
张谦是江湖侠士出身,也是自由惯了,一下没控制住便脱口而出:“汤里有虫……”
气氛瞬间变得寂静,话出口,张谦自己也愣住,面带土色的望着对面两位,这种时候,到大家把汤都喝下肚了才说出口,实在是颇为不妥的。
妙止风则“哈”的一声,探手又舀了一勺在自己碗中,甚是有气魄的一口灌下,笑赞道:“虫汤好好喝!”
喝的时候,故意瞟一眼御暝,他神色不变,连眼波都没有动一动,居然真的没什么反应,以他这种身份,又洁癖的人,对汤里有虫这种事,丝毫不觉得有不适的感觉,也是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