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过度地怀疑别人,有时候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会影响到自己对别人的正确判断。然而,“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又不能疏于防范,以免被小人欺骗伤害。现实生活中,做到不怀疑猜测别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相当健康的心理和心态;遭遇坏人时,能及时防范,保证自己不受伤害或少受伤害,也是一门学问。能将这二者结合,作一个“先觉者”,真是很难。所以,我们应该始终保持“察觉”的心态,但也要心存仁厚,尽量不要误会别人。与人交往的时候,要真诚待人;如果发现别人不真诚甚至欺诈的话,要内心清楚,慢慢疏远;这才是比较圆润的为人处世之道。
14.32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q西栖③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④也。”
注释
①微生亩:鲁国人。②是:如此。③栖栖:忙碌不安、不安定的样子。④疾固:疾,恨。固,固执。
译文
微生亩对孔子说:“您为什么这样忙忙碌碌呢?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口才吧?”
孔子说:“哪里敢显示自己的口才,而是痛恨人们的顽固无知啊!”
名家注解
朱熹注:“圣人之于达尊,礼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
张居正注:“微生亩,是当时的隐士,盖年高有德之人也。栖栖,是依依不舍的意思。佞,是便佞。疾,是恶。固,是执一不通的意思。微生亩是齿德俱尊的人,但其所见偏执,故圣人对之礼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
解读
像孔子这样执着布道的人,在当时很不为人理解,甚至经常遭受讥讽、挖苦和批判。微生亩是一个隐士,对于热衷于现实的人很不屑,他讥讽孔子终日忙忙碌碌,东奔西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该不是为了卖弄口才吧!孔子答道,不是自己为了显示口才,而是因为这个世间有太多顽固不化的人。
其实生活在世间的每个人,都深受“固”的伤害。固的形成,与人的性格、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乃至我们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都紧密相关。比如说,一个人的饮食起居,一旦形成一定的习惯,就很少有人想着去改进。因为改良的行动,有时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坚持自己有时是一件好事,说明一个人有毅力。古今中外凡成大事者,无不是有毅力能坚持的人。但是固执己见,不肯接受新事物,就很危险了;它会阻挡住我们前进的步伐。所以我们在“固”这个问题上,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坚持自己该坚持的,放弃该放弃的,这样人生才会走向更开阔的境地。
14.33子曰:“骥①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注释
①骥:千里马。古代称善跑的马为骥。
译文
孔子说:“对于里马不是称赞它的力量,而是称赞它的品质。”
名家注解
朱熹注:“骥,善马之名。德,谓调良也。”
张居正注:“骥,是良马之名。德,指马之调习驯良说。孔子说:‘君子之所以见称于世者,不徒以其有可用之才,以其有可贵之德也。譬如马中有骥,其所以见称于世者,不徒以其有驰骤之力,以其有驯良之德也。盖马之任重致远者存乎力,然使虽有力,而不免于蹄啮,难于控御,则亦凡品而已,何得为骥乎?人虽有才,而苟无其德,是亦小人而已,何得为君子乎?故人不可徒恃其才而不修其德,观人者,论其才而又当考其德也。”’
解读
对一匹好马来说,应该赞赏的不是它日行千里奔驰旷野的力量,而是它服从调教驰骋纵跃有度的品德。孔子用千里马来做比方,认为一个贤能的人应该是德才兼备,德为第一。
一个人不能只有才气而没有美好的品德。无德者难能善终,有德者拥有天下。
如果一个人人品不好但是却非常有才能,任用他之后,他造成的危害会非常大,有时候甚至会到致命的程度,祸害百姓甚至断送江山。反过来说,一个人品质很好,能力虽然差一点,但他只要虚心好学,提高自己,也能把事情做到完美。所以,人才的品质要比能力重要。这是我们在考察干部、选拔人才时不能不遵循的原则。当然,也不能因此而走向另一个极端,即只看重品德而忽略人的能力,不尊重知识,不尊重人才。比较全面地说,应该是德才兼备最好,如果二者不能得兼时,德重于才。
74.34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①,以德报德。”
注释
①以直报怨:孔子不同意“以德报怨”,认为应当是“以直报怨”。
译文
有人说:“用恩德来回报仇怨,这样做怎么样?”孔子说:“那用什么来回报恩德呢?应该是用正直回报仇怨,用恩德来回报恩德。”
名家注解
朱熹注:“于其所怨,既以德报之矣;则人之有德于我者,又将何以报之乎?
于其所怨者,爱憎取舍,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于其所德者,则必以德报之,不可忘也。或人之言,可谓厚矣。然以圣人之言观之,则见其出于有意之私,而怨德之报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后二者之报各得其所。然怨有不雠,而德无不报,则又未尝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简约,而其指意曲折反复。如造化之简易易知,而微妙无穷,学者所宜详玩也。”
张居正注:“夫观或人之言,非不近厚,而反不得其平;圣人之论,既得其平,而亦未尝不厚。诚权衡万事者之准也。”
解读
孔子认为应该以正直来报仇怨,用恩德来回报恩德,即以直报怨。
以怨抱怨,就如我们俗话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无休无止地争斗下去,只能让人更受伤害。所以孔子提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抱怨以直,意思就是当面直接道出和他的怨恨,而不要曲折委婉,旁敲侧击,总之就是要用正直的行为去回报怨恨。不忍气吞声,不逆来顺受,不黑白不分、善恶不分,更不能不讲原则地以德报怨。有怨报怨,有德报德,忍怨而不报,不符合人之常性;冤冤相报,不符合社会的和谐稳定;报怨以直当是最好的境界,但不是最高的境界。
现实生活中,对待别人给予我们的帮助和恩德,我们要懂得感恩,做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当遭遇伤害、被人冒犯的时候,我们不要一味地逆来顺受,而要用正当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以直报怨。
14.35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①人。下学而上达②,知我者其天平!”
注释
①尤:责怪、怨恨。②下学上达:下学学人事,上达达天命。
译文
孔子说:“没有人了解我啊!”子贡说:“怎么会没人了解您呢?”孔子说:
“不怨恨天,不责备人,学习知识而通达高深的学问。了解我的只有上天吧!”
名家注解
程颐、程颢注:“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又曰:“下学上达,意在言表。”又注:“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
朱熹注:“盖在孔门,惟子贡之智几足以及此,故特语以发之。惜乎其犹有所未达也!”
张居正注:“夫圣人尽性至命,与天合一,其独得之妙,真有人不能知而天独知之者,然下学上达之一言,乃万世学者之准则。人于可知可能者,逐一讲求,则于难知难能者,自然通透,固不当躐等而进,亦不可畏难而止也。有志圣学者,宜究心焉。”
解读
本章描述了孔子理想与现实矛盾冲突的精神状态。孔子曾说过“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孔子终其一生,应该说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胸怀坦荡,不忧不惧;用尽全力推行仁道,哪怕道路坎坷,屡屡受挫,他都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无怨无悔。但是在这里,孔子却发出了“只有上天了解我”这样的感慨。
孔子虽然是圣人,但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他在宣扬儒家之道的路上,一再受挫,不可能~点怨言都没有,这就是理想和现实发生矛盾后的一种十分自然的矛盾反映。但是他提醒自己,做到不怨天、不尤人。教育人们要怀着一颗积极向上的谦虚之心,学人伦、学人事、参悟万物,到最后完全透彻地理解所有知识。现实总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完美,但我们仍旧要积极努力,不找借口也不推卸责任,尽力改变现实以实现理想。
14.36公伯寮①愬②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③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④。”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注释
①公伯寮:姓公伯名寮,字子周,孔子的学生,曾任季氏的家臣。②想:同“诉”,告发,诽谤。③子服景伯:鲁国大夫,姓子服名伯,景是他的谥号。④肆诸市朝:古时处死罪人后陈尸示众。
译文
公伯寮在季孙面前毁谤子路。大夫子服景伯告诉了孔子,说:“季氏孙已经被公伯寮迷惑了,我的力量能让他陈尸在集市上。”孔子说:“我的道德理想将会施行,那是天命决定的;我的道德理想将会被废弃,那也是天命决定的,公伯察能把天命怎么样呢!”
名家注解
朱熹注:“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也。”
张居正注:“公伯寮,是鲁人。想,是谗谮。子服景伯,是鲁大夫子服何。夫子,指季孙说。杀人而陈其尸叫作肆。圣人于得失利害之际,惟义是安,本不待决之于命而后泰然也,其言命者,特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然所谓不怨天、不尤人者,即此亦可见其一端矣。”
解读
公伯寮诋毁子路,子服景伯打抱不平,想要除掉公伯寮,可孔子却不同意。孔子认为,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能不能实行,自有历史发展的规律来检验,历史进程不容许个人捣乱。公伯寮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不会那么容易就实现。
有的人说坏话说得婉转曲折,一点一滴地渗透,有润物细无声的效果;有的则单刀直入,直接命中要害,有切肤之痛。但是不管这些人说得是委婉还是直接,孔子一向的态度都是置若罔闻,沉默以对,听之任之,不信、不传、不理,尽人事而听天命。至于“道”能否推行,在天命而不在人为,即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孔子所说的道,是指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不可逆转,不可违背,不是小人所能够破坏的。反对暗杀,反对暴力,坚信道义的力量,坚信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这既反映出孔子仁义的道德品质,也体现出他博大的胸怀和高远的见识。
14.37子曰:“贤者辟①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
“作者七人②矣。”
注释
①辟:同“避”,逃避。②七人:即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译文
孔子说:“贤良的人逃避乱世而隐居,次一等的逃避到别的地方而居,再其次回避不好的脸色,再其次回避不好的言论。”孔子说:“这样做的已经有七个人了。”
名家注解
程颐、程颢注:“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耳。”
张居正注:“孔子说:‘贤者之心,未尝不欲有为于天下,然时不可为,则不得不高蹈远举,避而去之。故有见世之无道,即隐居不仕,而终身以避世者矣,其次有见此邦无道,去而之他邦者,谓之避地,其次有见君之礼貌既衰而去者,谓之避色,其次有因君之议论不合而去者,谓之避言。此皆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者也,世有此人,世道之衰可知矣。’七人,今不知其姓名,夫子叹之,盖深为世道虑也。”
解读
孔子认为贤者归隐有四种方式:避世,避地,避色,避言。
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处于一帆风顺的环境里,身居逆境,就要学会“用行舍藏”。
在春秋战国时代,战事纷争很多,天下动乱不平。邦无道之时,所有的努力都不起作用,所以要保全生命,保持住气节和尊严。而做到这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规避,这是无奈的明智之举。乱世中,贤德的人往往都避世。次一等的是避地,就是离开一个特定的地方。而避色和避言,说到底就是避人,所避的这个人就是当时的国君。孔子离开齐国,是避开齐景公;离开鲁国,是避开季桓子和鲁定公;离开卫国,是避开卫灵公。但是无论孔子怎样避地避色避言,却都没有真正避世,他一直在坚持着向世人布道,宣扬儒家的思想。
我们现代人,当遇到不称心不如意的事情时,要学会尝试换个环境,不用看别人脸色而扭曲自己的人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必理睬那些耗费我们心神的事情。
14.38子路宿于石门①石门②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
“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