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箫古对着玉珠第四次喊道,等候了几秒,箫古拿起缝衣针眉头都没皱刺进小拇指,按上玉珠,太阳穴青筋暴跳,“滚出来!鬼了不起呀,别以为我不敢灭了你!”玉珠毫无动静,箫古在自己的十指中挑拣还没被戳的。拿起针就要继续戳。跟被甩而发癫没两样。
一蓬烟雾在箫古背后凝聚,洛羽的脸从烟雾中显出,静静看着明显心情糟糕的箫古,面目狰狞,洛羽做了个无声叹息的动作,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惜拉弓没有回头箭。“你找我!”正呛着一口气对自己施虐的箫古闻声,捏着针,头猛地扭过来,狠狠地看着洛羽。
“你想说什么?我正在修养。”洛羽淡淡的加了一句,箫古跳起来,朝洛羽扑过来,洛羽没有躲闪,箫古凶狠的脸庞在扑到洛羽面前时转变为惊愕。潜意识里箫古是知道洛羽只是一个灵体,可是此刻这个人正低着一双黑乌乌的双眸波澜不惊望着被他抱在怀里的自己。箫古嘴巴都忘了合起来。
洛羽的双臂微凉,箫古嘴唇嗫嚅了几下,刚才那股狠劲怎么也拢不起来。“靠我太久对你不好。”洛羽松开箫古,把他扶好站直,“你!你!”箫古真不知道心里此刻是什么感受,反正很复杂。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度气的方式,我们可以换另外一个,除了麻烦点,效果差不多。”洛羽苍白的一张脸万年冰霜似得,箫古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呵。他是鬼物啊,有情绪波动的话恐怕他也离死差不多了。
可是,怎么有一种被嫌弃的烦躁感呢。
“你,你.”箫古脸色古怪,指着洛羽吞吞吐吐,“什么?”洛羽黑乌乌的眼珠朝他转过来,箫古恨恨的收回手指,别过脸,“没什么!”洛羽看着箫古,两人静默了一刻,“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洛羽转身,刚化作一蓬烟雾,箫古叫住他。
“那晚你怎么受的伤?那个人为什么会找上我们?我根本不认识他,还有,那个人会死么?”箫古还是别着脸,小声问。他的心胸还没达到那么辽阔的境界,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被一个可以化作实体的鬼给压了,这件事实他即使打算自我消化也并不代表他不别扭。就算洛羽嘴上说的是为了他好。
烟雾又凝聚成洛羽的样子,他站到窗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因为那个怨鬼残魂找上的我们,你无意间收了他炼制的小鬼,他找来,刚好看到了我,想把我也收了。在那个工地上他把我引进了一个阵里面困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力量弱了很多,我才突围出来。受了伤。至于他死没死,我不知道,但至少,重伤是肯定的,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的魂魄极度不稳。一个敌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不好。”
“听你说的他很厉害?”箫古对与那个人该不该死持保留态度,毕竟是一条命。如果警察上门不是什么好事。“他厉不厉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普通的厉鬼冤魂在我面前都不算什么。他,也许很厉害吧。你要小心,一旦他没死,你,首当其冲。”洛羽说的轻巧,听完洛羽的话,箫古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不是说我不能死的么,否则你也会受伤!这么快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你说的怨鬼是不是那个脸破破烂烂的男鬼?他不是走了吗?我也很无辜好不好?自从遇见你,我,我摊上什么好事了!真是憋屈。”箫古被洛羽的随意态度扎的气死了。你是鬼,你伟大,你牛叉,我就是一个凡人,我怕死,行了吧。
箫古发作,洛羽看着他面色没什么异常,半晌,洛羽嗯了一声,“帮我找到我的尸体,找到那一缕残魂,我可以试试冲破玉珠的限制。到时,我会立刻消失,鬼契,自动解除。”烟雾隐进玉珠,箫古眼睛眨巴眨巴,终于反应过来。
“喂,你以为我是傻大胆啊,找你的尸体,恐怕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我才不去,你自己不会去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么大人了,这道理不懂吗?喂,喂,你除了会利用条件躲起来你还会干什么,喂,喂,地址在哪里!”箫古拍玉珠把手都拍疼了。最后,妥协,谁有他命苦。
“西山陵园东区,121号。”洛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透进心里,刻进脑子里,这下子他想不记住都不行了。看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多,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箫古惊讶了一下。心头涌起喜悦,看了一眼玉珠。
刚要出门,小九的电话来了。“箫古,我找到了些关于三尸蛊的资料,马上过去找你。”小九口气听起来很急,不等箫古说话就挂了。箫古只好坐下等,坐了一会,总感觉哪里不舒服,瞟向卧室,箫古果断起身,到楼下等。心里的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过去的。
晚风软软的,箫古站在楼下,全身打开,接受着晚风的抚摸,平时被忽略,这刻,箫古觉得连这晚风都很可爱珍贵。小九来得很快,他没下车,箫古小跑过去,拉开车门,愉快的和小九打招呼。
小九的眼神很沉痛,递过来一张a4纸摸着还有余温,是刚打印出来的。纸上写的是关于三尸蛊的一些简单介绍。箫古看完饥饿的胃反酸的厉害,这哪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啊。三尸蛊顾名思义是从三种尸体上提炼的东西做成的蛊毒。这三种尸体分别是福气深厚的孕妇,十年以上的不腐尸身,眼瞎耳聋的十岁以下儿童,男童最好。有了这些材料,再辅以奇特的蛊虫相溶,按照炼制之人的意愿,决定如何排列,相辅相成的方式。很是恶毒。
点上一支烟,小九望着街道上的景物疲累的说道:“我查过了,这东西基本无人能解,不过江西和云南一带出了很多高手,也许还有希望。只是怕时间不够。箫古,你有什么打算?”小九转头看过来的脸带着悲痛。
箫古把纸叠好随手揣进口袋,笑嘻嘻的说道:“我饿了。好久没吃大闸蟹了,你第一次带给我吃的那种是哪家的?”头靠在车座,嘴角扬起,箫古的样子让小九心里的舍不得加深,忍不住多看几眼,要是这小子走了,他也好有点怀念的载体。
不罗嗦,小九把抽了半只的烟往窗外一扔,掉头冲进车流中。这顿大闸蟹之旅终究没有走成,半路被陈师傅的电话给截了。小九争取了半天,陈师傅在电话里不断冷哼,直叫唤:“你催我的时候我是怎么表现的啊,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还是箫古抢过电话毕恭毕敬的安抚了一阵,小九嘴里嘟囔着什么,调头往丧葬一条街驶去。
在离丧葬一条街还有四五公里的地方,小九转进一条明清风格建筑的巷子,停在了一家门口挂着两盏装电灯的宫灯饭店前,“等我一下。”小九打开车门串进去,不一会儿提溜了六个做好的大闸蟹出来,笑呵呵的对箫古扬扬手里的成果,坐进车里,有点小得意的说:“突然记起来这里有一家分店来着。吃吧,别尽便宜了那个老小孩。”箫古明白他说的是陈师傅,开心的接过,风卷残云,快到陈师傅小铺子时,六只已经有四只进了肚子。
忽的,小九面前的佛珠串摇了几下,可惜已经等不及小九和箫古反应,保险起见,要靠边停车的小九冷汗直冒,因为,刹车和油门都失灵了。他只能死死地握住方向盘,竭力稳住车子不侧翻。速度提到了底,箫古把吃下去的大闸蟹又吐了出来,车子闪电似得左右晃动,往丧葬一条街闯去。
眼见着就要全速撞上陈师傅家了,“打电话给陈师傅,让他走!”小九朝箫古喊完,冷静下来紧张的看着前方,两鬓都是细密的汗,箫古也不含糊,忍着新一波的呕吐冲动,找出电话,新的状况让小九和箫古心同时沉下去。电话毫无反应。这么下去,陈师傅和他们都得死。
“不知好歹!”不知道走哪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斥,跟着,一个人形出现在车头,也不见被撞,明摆着是在跟着车子的速度。箫古都惊呆了,仔细看,怎么有点像洛羽,又不太像。车头的人双目闪着幽绿色的光,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朝车底一抓,一个疯狂扭动的小小身影被抓起来,可是那个人行没有给它更多的时间残喘,用力一捏,小小身影爆开,消散。车头人形身周涌动起浓重的青黑色雾,慢慢变成箫古印象中洛羽的样子,啪的一下,箫古被吓得往后一仰。烟雾消散,什么也没有了。
小九下意识的踩刹车,这下子车子的主动权回来,就在车头把陈师傅铺子拉下来的卷帘门撞凹进去一块的时候停下了。小九和箫古都是一身的冷汗。两人坐在座位上连下车都忘记了。许是听到了动静,卷帘门被打开一半,陈师傅的小胖脚迈出来,随后那张憨憨的脸露出来,挺不高兴的说道:“干什么干什么,有意见说,干什么拿门出气。你们两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地欺负我不会和你们真生气是不?”
箫古打开车门,慢慢爬出来,腿一软,要不是陈师傅及时拉着,他铁定要擦伤脸。小九猛吸了几口烟才下车,朝陈师傅摆摆手,靠在车门上,低低地说:“刚才车子失灵了,我们三差点都死了。”
陈师傅闻言,原本竖起的两条趴趴眉立刻耷拉下来,张张嘴什么也没说,把箫古和小九喊进屋子,“既然对方找上门了,我们也不能等了,箫古,我去了一趟你出事的工地,那里有一个小型的炼制阵图,还有一些没什么用处的工具,其他的都没有了。不过我猜想应该是闽南那一带的手段,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故交在贵州和闽南那块素来不对味,你去那里瞧瞧吧,在这里除了等死也是危险。我给你地址,那个工地刚巧和我手里接下的一桩买卖有关,我还得把事办完。路上小心。”说完,陈师傅写下一串地址交给箫古。
“箫古,咱两一起。”小九看箫古不发一言主动说道。箫古坚定地摇摇头,“不行,不能再连累你,要不你也躲躲,他们的目标是我,陈师傅和你别再被牵扯进来了,我会难安。”箫古抬头看看小九和陈师傅,接着说:“我的屋子里留了点东西,等我走了,要是半个月内还没回来,小九你去拿出来。就按照那上面的办。就这样,我先走了。”箫古不作停留,转身就走。小九一把拉住他,定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等你回来!”箫古凄楚的笑笑。和陈师傅点点头道了声谢谢,消失在刚刚落下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