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中心中不爽,对于救治阴损少年虽然依旧用心,但下手失去轻重却是免不了的,略微有些遗憾的是,阴损少年已经昏过去了,只能在梦中迷迷糊糊的发出几声闷哼,让小郎中报复的快感平白的弱了不少。
但这几声闷哼却是让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少女注意到了,“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救人啊,轻点不行吗?要是把我四师兄折腾死了怎么办。”少女的声音带着点点哭腔,似是为他的四师兄伤得如此之重而伤心。
这时又一个少年说道:“师妹,别添乱了,二师兄说让她治,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要相信二师兄,他什么时候错过?”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小师妹,要相信二师兄。”
“你们两个木头,三句话憋不出个响屁,四师兄都伤成这样了,我能不着急吗?”被唤作小师妹的少女骂了两人一句,带着哭腔掩面而走。
美人垂泪最是让人心动,便是木讷的小郎中也收回了报复的心思,动作轻柔起来。
几处大穴点下去,阴损少年身上的血止住了,小郎中从药箱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上,又拿出一株紫色的药草用手揉碎,挤出点点紫色的草汁与淡黄色粉末一道涂抹在伤口处。然后,他就着手上的药汁在阴损少年的身上推拿起来。
“好了。”推拿过后,又插了七十二根银针,小郎中放下看起来快成刺猬的阴损少年,来到河边将手上的药汁洗净,随口道,“他应该能撑到回蜀山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是蜀山弟子的?”青衣少年眼中爆射出精光,紧紧地盯着小郎中,凌厉的杀意一发即收,背上的飞剑虽然稳稳地呆在剑鞘,不见丝毫震颤。但在那个小山丘上,小郎中见识过青衣少年的飞剑之术,自是知道若是自己的应答有什么不对的,那把剑绝对会在一瞬间出鞘将自己格杀。
小郎中略一愣神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笑了笑,“我猜的,你们用的是飞剑,对于飞剑门派,我只知道蜀山,所以就认为你们是蜀山弟子。”
“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以你的微末修为,”青衣少年收回目光,顿了一顿,说道,“你知道后果。”
小郎中很不喜欢青衣少年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但对于同样木讷的那两名少年,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趣,至于地上那个病号,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那么,说话的对象似乎只有那个少女了,至少小郎中觉得自己找少女说话的动机和原因是这样的。
“你四师兄没事了,可以撑到你们回门派了。”小郎中找到在不远处一个人哭泣的少女,说道,说完,他又赶紧低下头,转身欲走。
少女抬手拭掉脸上的泪珠,可惜那一瞬的风情却因为小郎中低着头而错过了。
她跑到阴损少年身旁,伸手探向他的鼻端,待发现对方呼吸虽然稍显微弱却很平稳,这才如释负重的吁了口气。
“喂,你别急着走啊。”少女叫住已经走了十数丈远的小郎中,“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不该怀疑你的,不知道我们怎样才能答谢你,以及,以及表达我的歉意。”听得出来,她对于向人道歉并不太熟练,想来平日里不是娇蛮惯了的主儿也差不多了。
小郎中的心没来由的舒服了不少。
你做我媳妇就行,他差点把这话脱口而出,心中顿时一颤,不知自己如何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她长得这么漂亮,带回去做老婆也不错,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无伤大雅的,我只是想要开一个玩笑而已,一定是这样,小郎中对自己解释道,为了让自己相信这番解释,他甚至连所会不多的成语都冒出来了一个。
不过,我能把她带回哪儿去呢?我没有家啊。他的心无人知晓地乱了起来。
“我没想走,我还要拿回我的银针呢。”小郎中自是不会说我是舍不得走才走得这么慢。
“那这样吧,我们给你一些金银细软,或者灵石法宝,权当报酬,怎么样?你救治我师兄也是用了药材的,不能让你亏本吧。”师兄无碍,少女也是放心不少,轻笑着说道。
“我本就不是为了报酬才救人的,”少女的轻笑声虽然很好听,但小郎中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想说两句狠话,又想了想,觉得这样说话或许会伤了人心,人家是无意冒犯的嘛,真是难为他了,一向不善言辞的呆头鹅竟然会体谅他人了。
小郎中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给报酬的话,那就和我讲一讲修行的知识吧,我什么都不懂,若是你能告诉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是吧,看你修为虽低,可也到了窥门境后期,仅差一步就是大圆满了,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女睁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这话再次让小郎中感觉到自己被小看了,但是他依旧忍了,人家是无心的,再说我也需要了解一下修道的知识,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不能放弃。
“我有没有老师,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也就是民间的那些传说,比如说天下飞剑出蜀山。”小郎中拿出求学的态度来,顺便不着痕迹地捧了一捧这些蜀山弟子,他一向是不介意不耻下问的,有什么问题就问,这是学东西该有的态度,再说这也不存在不耻下问,别人比你知道的多,就是比你强,有求于人必须礼下于人。
也许是职业习惯,又或许是习惯了,小郎中并不觉得自己救了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讨要报酬的心态一向是针对那些态度恶劣的病人家属的。
“那你的修行的法诀是怎么来的?”少女的大眼睛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家传的,说是修炼下去能强身健体。”小郎中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隐瞒真实情况,他隐约间觉得,把这事说出去不好,看少女去似乎有追问到底的打算,他连忙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修行的知识呢。“
“奇怪,你的法诀是家传的,为什么又什么都不知道呢?”少女嘀咕一声,又笑道,“好吧,我来告诉你修道的基本知识,呃,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我的名字!少女的话再次而又彻底地伤到了小郎中,没事儿,若有所求,必须礼下于人,我忍了,少年对自己说,心中却并没有多大的怒气。“我没有姓,只有一个名字叫玄湖,玄妙的玄,湖水的湖。”
“哈,不想说就不说嘛,还编谎话来骗我,不过这名字真有趣,你是郎中就叫悬壶,难道你爹叫济世?”少女轻笑一声,调侃道,见玄湖的表情似怒似无奈又似尴尬,于是吐了吐舌头,“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我来跟你说说修道的常识吧。”
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名字是我师父给我取的,能怪我吗?少年心里说了一句。
“首先修道分为六个境界,分别是窥门,通幽,通妙,凌云,蜕凡,渡劫。渡劫之后,就是飞升仙界了,不过我听说已经数千年没有人能够飞升仙界了,据我门中长辈所说,仙界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当然,以我们的微末道行谈那些还为时过早。像你现在,就是窥门境后期,快大圆满,而我已经是通幽境中期了,像二师兄,已经是通妙境初期了,他可是我们蜀山不世出的天才呢。这里另外三个师兄都是通幽境后期,但是四师兄已经圆满,再有几个月应该能达到通妙境,可惜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突破之日又要向后面拖了。”
这家伙行事猥琐阴损,没想到还是一个天才,玄湖诧异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还未醒过来的少年,心中暗惊,那青衣少年是蜀山不世出的天才,小小年纪已经到得了通妙境初期,而而这“四师兄”和他年纪差不多,却也快要到通妙境初期,其天分亦不可小觑。
那我一晚上就修炼到了窥门窥门境后期,还快大圆满了,算是什么等级的天才?玄湖顿时满心高兴,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这笑容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少女很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四师兄突破的日子后延,你好像很高兴啊。”
美人薄嗔,自是别有一番味道,玄湖看得愣了一瞬间才回过神来解释道:“我是想到自己救了一个天才,心里高兴嘛,对了,你们都是修炼了多长时间了?”
“我六岁就开始修炼了,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修炼了整整十年呢。”
“那你二师兄呢?”
“我二师兄十岁才开始修炼呢,今年也是十六,他可是比我天才多了。”
“我就奇怪了,你们的位次是怎么排的啊?”玄湖迷惑了,“不是先入门者为大么?”
“是啊,”少女答道,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似乎对自己的二师兄很是佩服,“他是先入门的,不过他十岁以前都是没有修炼的。”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小了许多,几乎是在和玄湖咬耳朵了,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玄湖的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缭绕在他的鼻间,使得少年的躯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我二师兄应该是身上发生过什么变故才开始修炼的,以前他对修炼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六年前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修炼了,而且对修炼有一种异样的执着,像是入魔了似的,所以他在蜀山有个外号叫风魔。”
“疯魔?他看起来不疯啊。”玄湖嘀咕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可是少女已经和他咬耳朵了,这声嘀咕却是被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跺了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什么时候说我二师兄疯啦,我是说二师兄是姓风,狂风的风,叫风行之。”
“你也没和我说啊,我怎么知道?”玄湖很想这么说一句,但他忍住了,都说少女的心思很复杂,其实男孩的心思也很复杂,特别是面对一个比自己强的漂亮女孩,总带着一点淡淡的自卑,却又时不时地想反驳一下,以展现自己的优点。
玄湖自认为自己的修炼天赋很高,一晚上就修炼到了窥门境后期呢,可是隐约间他又觉得这是那晚上的环境使然,若是没有魃的死亡,也许,一晚上什么成果都不会有。
玄湖不善言谈,想着自己关于修炼的境界已经知道了,接下来问点什么呢,“你其他的师兄,呃,你叫什么名字啊?”
哈,你们过了半天才记起来问我的名字,我还到现在才记起来问你们的名字呢。一时间,玄湖的心中有些得意。
“我,”少女张口就想回答,却又打了个磕绊,“我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啊。”
“你不也是过了半天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玄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我这不是……”
他想油腔滑调地来一句“我这不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光顾着欣赏了,所以直到现在才记起来要问你的名字了么?”,却又觉得这么说有些谄媚了,有些不符合神医的身份。
他顿了顿,说道:“我这不是因为你四师兄受了重伤,你你正伤心吗?就没来得及问。”
这番转折很生硬,但少女的心思被扯回了自己师兄的伤势上面,“对了,我师兄的伤势怎么样了,不会对他的修炼有什么影响吧?”说到这儿,她又不由自主地摇摇头,“算了,你只是一个连修行的基本知识都不知道的小郎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你倒是知道的多呢,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玄湖顿时又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说话也冲了起来。
关于修炼,他的确所知不多,被小看了他可以忍受,但在医术上被人质疑,他有些难以忍受了,若是一般人这样做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但是被女孩子,还是漂亮的女孩子鄙视,他有些受不了啦,这么冲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火气。
少年人的争端多是意气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