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虽是一山,却也有数峰矗立,多数山头都掩映在云海中,不可窥其真貌。
此时正值初秋,树上叶已泛黄却还未落,放眼望去,青黄交替,间或以火红点缀,实在是美不胜收。又有石山耸立,高不可攀,其褶皱间,青松翠柏,绿意盎然,并随着峰势直上青云,更添巍峨。
果然是奇山峻岭多灵秀。
玄湖虽然见过不少的山,但唯有今日认真地去看一座山,却觉得身心为之所摄,直欲攀登那凌云的绝顶,去看那云海翻腾,投入到峨眉的怀抱中,想象着自己也投入到峨眉的怀抱中。
他看得痴了。
直到那最先和他说话的少年连喊了他几声,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第一次看峨眉山,让道友见笑了。”
“你还没见过我们蜀山呢,那才叫高,比这峨眉山巍峨多了。”少年非常自豪,名门大派的傲气深深地印刻到了他们的骨子里,这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少年的话让玄湖记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他心中突然忐忑起来,拉住对方的衣袖小声道:“呃,道友,能不能不去你们蜀山啊,那个,你知道的,你们祁师姐很漂亮的,那个,我有点不敢看她,哈哈,你懂的。”
“哈,你也喜欢祁师姐?”少年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没事儿,有什么不敢说的,祁师姐是我们蜀山新生代的第一美人,多少男弟子的梦中情人?其实我们也喜欢祁师姐,也只是敢远远地看,真正面对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啦。”
另外两个少年听到这话,也是大笑起来,但阿俊很快便清醒了过来,道:“你不进去,我们用什么名义去找祁师姐呢,我听说等这次招新活动结束后,祁师姐就要出去执行一个寻人任务,找一个叫什么玄湖的家伙,到时候再想见她就有的等了。对了,兄弟,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玄湖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没,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有点怪,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的。”
“我也就是一问。”得到这种答案,阿俊并没有失望,而依旧沉浸在谈论祁雨香的兴奋中的三人,也没有发现玄湖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蜀山为什么要寻找我?”玄湖不解,他虽然很高兴祁雨香要找自己,但也敏感地注意到了任务两个字,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总觉得有些蹊跷,当下便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在此刻去见祁雨香了。
“那。呃,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不好意思啊,你一说到祁师姐,我们就太兴奋了,一时间忘记问你的名字了。”第三个少年笑了笑,笑容中似乎带着点尴尬和歉意,却依旧是淫笑的成分居多。
“没事,我不也是忘了问你们的名字吗?既然现在意识到了,那就互相认识一下,反正也不晚嘛。”玄湖摆摆手,大度地笑了笑,“嗯,我叫陆济世。你们呢。”
“我叫田俊。”阿俊说道。
“我叫唐凌。”
“我叫风拂筵,东风的风,吹拂的拂,筵席的筵。”说话最多,最先发出淫笑,说蜀山比峨眉高多了的那个少年说道。
“风行之和你是什么关系?”玄湖突然问道。
“你还认识我弟弟?”风拂筵惊讶道,上下打量着玄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点什么来。
玄湖不以为然,反而是对他产生了好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认识祁雨香的师父呢。倒是你,怎么和你弟弟的修为差这么大?我听说你弟弟只修炼了六年,就已经是通妙境初期了,现在看你却只有窥门境后期的修为,难道你隐匿了修为?”
“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和祁师姐关系不错。”风拂筵更惊讶了,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叹道,“我弟弟是天才,我能比吗?”言语间有诸多的无奈和辛酸。
田俊和唐凌亦是叹了口气,原本谈的兴高采烈的气氛也仿佛是凝滞了。
“但是你可以加倍努力啊,”玄湖劝道,指向面前那条一直蜿蜒进云层深处的小道,“就像那条路,我们的腿短,但我们可以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走,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完的。”
唐凌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略带羞愧,道:“陆兄你说的不错,是我们太愚昧了。”
风拂筵却是面色古怪,“陆兄你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啊。”
“什么意有所指?”玄湖感到莫名其妙。
“今年的考核就是爬山,看到那座山没有?那山叫做东临山,今年的考核就是爬那座山,爬到山顶的人就算是初步合格。”田俊也反应了过来,指着四人右边的一座山解释道。
玄湖一看那座山,脸色顿时变了些许。东临山,正是为数不多的比较平缓却又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一。“爬这座山?这恐怕就是一些成年人都爬不上去,何况是那些少年,你们蜀山今年是不打算要弟子了吗?”
“怎么?陆兄你不知道?”田俊道。
“其实对整个蜀山我都知之不详,且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又怎会知道你们的考核题目?”玄湖摇头,视线不曾离开东临山。暗道自己的嘴还真是毒,刚刚说让光耀拿出把脚都磨破也要接着走的精神,这次的考核项目就是爬山?
那山直入云霄,高不知几许,山上植被茂密,山道蜿蜒曲折,就算是窥门境初期的修士想要爬上去都有些困难,这些未曾成年的孩童和少年又如何能够爬的上去?这完全是刁难。
“说来惭愧,我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一直未曾反省过,反倒是今天被陆兄教育了一顿。是这样的,我们给出的时间是两天。两天内,若是有人能爬到山顶,便是初步合格,为了保证公平,整座山都被我门中长辈施加了阵法,对参加考核的人有一定的压制,年龄越大,压制得越厉害。是你说的,只要坚持不懈,山,总有爬完的时候。”
风拂筵接口道:“两天的时间,绝对够大多数人爬完,我们限定时间也是为了防止某些人走走停停,想要蒙混过关,否则若是有一年的时间,所有人都能爬完。”
“你们说年龄越大受到的压制越厉害,那老人怎么办?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不公平吗?”
“公平?这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有的人天赋好,修炼快,有的人天赋差,修炼慢,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有什么大成就,这公平吗?”风拂筵冷笑。
“但是你要是不努力,就什么成就都没有。”玄湖知道他是在不忿他哥哥的天赋比他的天赋高,却不知怎样安慰,只好鼓励一番,只是这种在他认为是鼓励的话,听到别人耳中更像是嘲笑。
“你说得对!”风拂筵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反而是唐凌和田俊在一边怀旧,回忆着自己当年入门时的事迹。谈论着谁大放异彩,谁出过糗事。
虽然站在山脚,却依旧有山风不断地吹来,吹乱了四人的发丝,也吹乱了玄湖的心境。自从和唐凌他们来到山脚,他的心就一直在以一种非正常的频率跳动。他感觉他的心就和他的喉咙一样,微微的干燥,无论喝多少的水都没用。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喜欢一个人吗?”玄湖问着自己,“为何我看她第一眼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是现在即将遇到的时候却这样想?”
“我现在到底是兴奋,还是害怕?”玄湖分不清,只是本能的想要马上见到那个少女,却又害怕即将到来的相聚。
山风在胡乱的吹,少年的心也在胡乱的想。
不知过了多久,唐凌和田俊终于想完了当年,想起了正事。
唐凌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想从当年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陆兄,你说我们现在到底进不进蜀山?要是不进,我们就回去看场子了,这是我们的任务呢。”
“不进了,我最开始就没打算进,是你们硬拉着我来的嘛。”玄湖连连摇头,同时双手也摆得很急,似乎不如此便不能表示自己的决心。
“哎,不去你早说嘛,害得我们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看看祁师姐呢,没想到在你身上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却是都浪费了。哎,兄弟们,走了走了,别被巡查的师兄逮住了说我们偷懒呢。”
“唉,对了,不如等他们报完名后,我们就提前到那东临山的山顶看他们爬山如何?也好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凄惨样儿。”玄湖扯住风拂筵的袖子提议道。
“哈哈,你真是恶趣味,不过我喜欢!”田俊笑道。
风拂筵也早抛开了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笑了起来,附和道,“等会儿我就去和负责考核的师叔说一下,其实宗门并不禁止门中的老人去看,每次考核也总有些人去看,只要和负责的长老说一下就成。”
“非蜀山弟子也可以旁观吧?”玄湖问道。
“不知道,一般这种选拔弟子的考核是没有别的门派的弟子看的,不过我想和师叔说一下应该可以的,毕竟你是祁师姐的朋友,又不是外人。”风拂筵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多谢风兄了。”玄湖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