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枪炮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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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十洋槐惹祸了

一年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快到头了,进入到腊月,神州大地就到处弥漫着一种神秘的隆重感,大气而压抑.这天洋槐正在办公桌前处理一些年前必须处理的东西,突然接到个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说,洋槐,省新闻出版总局新办公楼的那个项目,你了解吗?洋槐回忆了一下,说知道啊.妈妈说,他们那边打电话给我,说招标那块出了点问题,你看能不能处理一下.然后就挂上了电话.洋槐有点不满,以前妈妈也给她过类似的任务,一般都不是小事,小事赵叔叔会解决的,要不然他这个副总就干不了了.洋槐每次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是很高兴,因为在这样的行业里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关系,各种关系.上次有个项目业主跟监理公司闹不愉快了,然后差点弄得项目进行不下去,妈妈当时在香港呢,就让洋槐处理一下,洋槐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给爸爸的一个秘书打了电话,然后三个小时之后,听说那个业主和监理公司就坐在一个桌子上协商去了.洋槐可能是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当然,她绝对不去想爸爸妈妈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但是有的时候她必须走在这两条线之间,还带穿插的.毕竟大家要注意影响的,政治和商场上的事情啊.洋槐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找到负责这个项目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新闻出版局申请了多年之后,终于得到审批的办公楼项目是年初动工的,二十多层霎是风光,到现在主体基本上都七七八八了,然后按照程序,各种检查验收相继而至,这些事情本来是很正常的,问题的关键是,安监部门的监察队在检查当天不是很走运,一个胖乎乎的工作人员可能是鞋子里面进石子了,就走到脚手架旁边,扶着钢管子脱鞋,他刚一拉那根钢管,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根钢管被他从卡扣里拉出来了,轰轰隆隆的,脚手架一下子塌下来好几米高,好在那只是一个临时安装什么东西用的脚手架,规模不大,然后那个胖子就被卡在里面了,当时他就吓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也亏得安全帽比较结实,拉出来之后经检查只是胳膊骨折了.实际上,在各种事故屡见不鲜的建筑工地,这不算的什么,只是个巧合而已,不巧的是,巧合多了问题就来了.那个胖子,是省安监部门头头的儿子,小的时候(11,2岁吧)就学开车,还开着上路,有次不小心和一辆当时还允许进市的拖拉机磕上了,撞到了脑袋,治愈后有点后遗症,就是反应不太灵活了,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其实智商并没有受损,然后那个开拖拉机的农民就被抓起来了,说是违章,怎么违章的呢?说是超速,当时交警还说,你看都把这车头撞成什么样子了?(我了个艹的,拖拉机超速?)现在人还不知道放出来没有,反正不久之后,拖拉机就不让进市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堂堂大公子才只好委屈在老子的庇护之下混日子,那天也是他倒霉,本来他不用跟着出外差的,他们科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叫他跟着转转,只当兜风了,他也在办公室坐烦了,就乐呵呵的跟着出来了.然后就碰上这档子事了.

出事之后,项目建筑方这边很是惊慌,连忙找领导回报处理,然后省七建的领导们就来了,提了一大堆的慰问品和若干个大信封分头到医院和安监局,医院这边倒是很顺利,七建方面表示了对伤者最真挚的歉意,说一定会按照程序认真处理事故责任人,并希望伤者能够安心养伤,早日康复.而受伤的胖子反正出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有略显富态的母亲在一边沉着淡定的答应着.但是安监局那边就不是很好了,七建跟安监局打交道不可谓不多,平时办事的人也都挂个熟脸,可是七建公关部的经理程章这次到了之后感觉就像进了公安局一样,突发事故调查科的工作人员一脸冰霜,进门就甩过来一大堆表格,程章填了半天,那个铁板脸只看了一页,就扔还给他,说,什么?工作人员疏忽引发的问题?你们就是这样定性这次事故的?程章是明白人,赶紧拿出大信封,递过去说,不好意思,这都是简单的讨论,这是我们内部的研究意见,您过目一下.铁板脸哼了一声,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样的态度,是肯定要出事的,工作人员疏忽?这么简单?我们已经派人进行调查了,并且工地已经停工了,初步怀疑是工程施工材料不合格引起的恶性生产事故,你们回去再讨论一下吧,做个事故报告上来.程章当时头就大了,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恶性生产事故这样的大帽子可不是随便谁都戴的起的.并且还跟工程质量有问题,这个很严重啊,可以到达动用刑法的地步了.他赶紧赶回公司跟其他几把手在一起讨论,后来大家交换了意见,认为这个事情很复杂,但不管怎么处理,恢复施工进度是最重要的,在年前就这几天了,要是因为进度达不到,业主方面不付这一期的资金,工人在一闹,那麻烦就大了.于是程章就又去了好几次安监局,碰了好几次钉子,程章终于明白,这个事情赶得不巧了,一是人不巧,二十时间不巧.问题很棘手,程章挠了一夜的脑袋,终于想起来一个突破口,七建的工程发包方是省新闻出版局,而新闻出版局把整个项目管理整体委托给了方元管理咨询公司,自己和这个公司的老总有过交往,虽然不是很熟,但也从各方面得知此人身后的各种背景,于是就精心准备了一番,再加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终于使得此人张开尊口说帮你问问.程章才算是抹了抹头上的汗,而这个老总正是洋槐的妈妈.洋槐妈妈其实也挺烦这个事的,毕竟和自己的公司有各种联系,她其实不在乎七建和安监局之间的什么破事,问题是她的位置很敏感,她经营着数量和规模惊人的各种产业,但是所有的事业都很低调,不显山漏水,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因为她太明白稳定对与自己和家庭的重要性,她不希望自己的事业和任何一件不好的事情挂钩,哪怕是有一天新闻上出现的负面报道里提到她的也不行.她想了很久,然后决定用最迅速的办法,于是就给洋槐打了个电话,毕竟有时候自己亲自出面并不是很妥当.低调,才是最重要的.整个事情让洋槐觉得很纠结,所以她也准备用嘴简单的办法处理这件事情,她在车里找了一张省委的通行证,开着直接到安监局找到局长办公室,在里面谈了半个小时,然后局长把洋槐送到楼下,笑呵呵的说,这个我们会处理的,带我向你爸爸妈妈问好.洋槐当然也很配合的说谢谢叔叔,我一定会的.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这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给洋槐惹了大麻烦.新闻出版局的两个领导,就让他们叫张三和李四吧,两个人有些不合,当初局里盖办公楼的时候,张三负责各种事务操作,李四负责审计监督,张三的一个朋友是搞建筑材料的,心照不宣的,通过招标的各种操作(熟悉的朋友应该了解的)主体工程的所有混凝土和钢构材料包给了这个朋友,而李四当然不满意,问题是方元公司做出来的程序无懈可击,李四也无计可施,本来没事的,可是张三这个朋友胆子大了一点,供应的材料确实逊了一点.按说这和脚手架倒塌的事件也扯不上关系,可是李四就较上劲了,找了个小记者,暗地里让他关注整个事情的进展,这个记者也确实不负所托,把一些内幕调查的七七八八,甚至于那天洋槐到安监局的场面都被拍了下来,然后李四高兴地不得了,把稿子审了一遍,删掉了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之后,一篇题为<<建筑材料不合格砸伤安监人员,神秘女子谈笑间"调停"争端双方>>的报道,就在一家相当有分量的报纸上刊登出来了.......报道上面那幅照片把安监局长全身都打了马赛克,而洋槐由于是背影,就没有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洋槐竟然奇迹的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应该是六点多吧.爸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今天中午你小杨叔叔会去找你,你找个时间跟他谈谈.洋槐一听见小杨叔叔,立刻觉得亲切起来了,在她的记忆里,小杨叔叔是个最好的大朋友.

丁丁这天实在是闲的无聊才会出来转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无聊相信年轻人都会明白的,特别是作为一个无业的年轻人.然后走到中央大道的时候,看到一座正在施工的建筑,好大的一座建筑啊,围墙上贴满了大幅的喷绘海报,门口蹲着好几个年轻人,丁丁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很明显的,是种有区别的人.有一种人,看上去就很山寨,比如说带着各种钉扣链子和花口袋的牛仔裤,比如说各种膨胀起来电过却又明显很久没洗过的头发,比如说大功率山寨手机特有的那种你不爱我不爱你爱你爱我之类的网络歌曲........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好的权利,所以丁丁虽然厌烦,但由于本质上的同病相怜,更多的是一种怜悯.很奇怪,丁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比他们活得好一点,但就是有一种悠然的怜悯.反正闲来无事,丁丁就蹲在门口的空地上抽烟,然后他们当中的一个小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看了丁丁一会儿,然后凑了过来,那男孩挺热情的,几句寒暄之后,就拉上了关系,丁丁的一个朋友的女朋友是这个男孩那个地方的,这是一种很有中国特色的老乡文化,大家懂得.然后丁丁问你们是建筑公司的吗?男孩笑了笑说不是,他们是打零活儿的,说白了,就是守在各个工地,由一种若有若无的秩序纠结在一起做一些连建筑工人都不愿意做的力气活.然后每天得到报酬,丁丁听了之后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开窍的意思,于是就和他多唠了几句,然后问自己能不能也来干点什么.那个男孩哈哈笑了笑说,你会干这个?开玩笑....丁丁就纳闷了,难道自己看起来不像干这个的吗?男孩儿一看丁丁挺认真的,就说,你们这些大学生,不可能干这个的,再说也不一定干得了.丁丁当时真的想笑,好多人说他这句话,其实丁丁根本不是大学生.丁丁说怎么干不了,那男孩看了看周围,指着地上一个可能是用来临时坐坐的沙包,说,这个,你能搬的起来吗?丁丁目测了一下,那东西不轻,得有二百斤左右,然后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走到沙包跟前,用一只手就拎了起来,当时好几个人在那说笑,看到丁丁这么一下子,大家突然就不说话了,丁丁当时心想,靠,家里从小抱的那个石锁,可比这个重的多了.然后丁丁就加入了这个小小的团伙,也知道那个男孩子,叫宋山.就这样,丁丁成为一个打零活儿的苦力,平常在工地上,会有这样的事情,比如说某工程队需要把一批材料运到某个地方,由于种种原因机器办不到,而本部人马不够或者不愿意干这样的活(好多情况下,一个小队里真正能够掏力气干活的也就是那两三个学徒工而已),就会找到丁丁他们这些人.然后谈一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并且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丁丁在一个月里搬过砖,扛过沙,往顶层运过电梯部件,抬过掉进沟里的货车,甚至还帮一伙人把从自己队里窃来的钢块扔到墙外,所获不菲.天气越来越冷,但丁丁身上的汗几乎都没有落过.这样的体力劳动的好处是只要有把力气就可以做,饿不着你,问题是你永远看不到前面的路.那是一种死一样的压抑.然后通过剧烈的运动爆发出来.时间一天天的走,丁丁这天碰见了一件怪事,他和宋山被一个工队看中了,他们要在离地十几米的墙上打一个架子,然后拉脚手架的车子进不来工地的门,于是找来他们俩,说好从车上卸下来送到施工现场,一人一百块钱.然后丁丁他们很麻利的干完了,那伙人也赶进度,迅速的打起了架子,然后队长带着一队人马回去拉工具,丁丁和宋山就在不远的地方蹲着休息.那天工地上来了很多带白色安全帽的人,听说是来验收工程的.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人,刚好走到他们搬过来的那些脚手架旁边,伸手拉了一下架子呼呼啦啦就塌了下来一大块.然后一群人立刻炸了锅了,后来来了个救护车,把那个人拉走了,然后没多长时间,安监局来了好些人,把整个工地都给停了,所以,丁丁又"失业"了.一连好几天,工地上都没有人施工了.丁丁数着日子,眼看就要过年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就悲伤起来了.又是一个大清早,丁丁出门买包子,吃完的时候,顺手把衬在塑料袋子底部的报纸拿出来扫了一眼,他竟然看见洋槐了.......虽然那只是个背影,但丁丁绝对肯定的就是她,没错,具体什么内容丁丁倒是没看出来,因为报纸就那么一小片,还大部分都是图片.丁丁找了家网吧,把能在报纸上看见的关键词输入百度了一下,<<xx晚报>>的一篇报道就出来了.我了个艹的,丁丁骂了一句.然后用无数种推测试图明白洋槐跟整个事情的关系,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却又有种冲不破的束缚,老感觉自己这样的打听是不是很多余,就这样挣扎了一天,郁闷的不得了,于是给王小培打了个电话,互相谈了一下近况,王小培还是说着说着就哭了,然后丁丁觉得特没意思了.夜里冷的怕人,丁丁半夜冻醒了好几次.丁丁一年四季都是一个被子,他不喜欢带着太多的行李到处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