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头上的那根铁针捏在手中,手腕处已经被手铐磨得变了颜色,火辣辣的疼让她忍不住想要吼出来,但是,这种情况下,只有坚持,再坚持,想想抓自己的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想是要谋财害命,难道真的是绑票?为了钱?还是为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快速的用铁针戳进手铐的锁眼里。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插进手铐中的铁针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每当她充满期望的时候,那本该发出“卡塔”一声响的东西,却只有变弯曲的铁针,心中的愠怒,几乎磨灭了她的耐心,索性,深呼一口气,继续,这时,门开了,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她怎么弄开的?”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对身边年纪约小点的男人说道。
“不知道,刚才看看还好好地!”年纪小点的看到孟媛之的样子,吓了一跳,知道,再晚一点,她恐怕就要逃出去了,于是,拨拉一下自己额前的长头发,漂染了一撮红色的发型看起来更像个鹦鹉。
“出了差错,咱俩也不用活了!”黄发对鹦鹉弟嘟囔,随即走到孟媛之面前,摸了一把她的肩膀,看看她的手,还好,是手铐不是绳子,否则,说不定已经被解开了,他感到倍感安慰,掰开她的掌心,什么也没有,这才放心的站起来。
“我走了,你留在这里守着,守丢了,你就直接吞枪自尽好了。”黄头发的男人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弄得鹦鹉弟满脸的郁闷,他看着坐在那一声不响的孟媛之,露出讪讪的笑容,“警察同志,我可不是罪魁祸首,如果你今天有幸没死的话,千万不要追究我的责任,我哪知道要抓的人是警察呀!”
他的话听起来怎么有种逃脱罪名的嫌隙,孟媛之嘴角轻扬,他应该还没多大,可以用来威逼利诱一下,于是,摆出一副大姐姐的神情,气定神闲:“我对你这种小兵没兴趣,不过,我现在特别想听首歌,你能给我放放吗?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本以为这个漂亮的女警察会说出一些比较为难他的话,不想,她只是想听一首歌,反正,老大交代了,他要一直守在这里,所以,放首歌听也不为过,拿过手机,那是他最近刚买的最流行的苹果手机,有些得意的打开,随口问:“想听什么歌?”
“突然很想听周杰伦的回到过去!特别想念一个人。”她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容,平复了她一颗急躁的心,随着音乐盘旋在空中,她用手捋直了那根铁丝,然后开始缓慢的,顺着力道朝锁眼里戳进去,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前方。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沉默支撑绕过陌生,静静看着凌晨黄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一首沉淀在心底很久的歌曲,一首让她瞬间能将思绪缠绕到过去的歌曲,美妙的音乐,不合时宜的记忆在瞬间打开,就像撒满地面的阳光,一发不可收拾。
记忆回到中学时期,她选择了距离韩天洛最近的女子中学,这所学校里没有男生,每当,她坐着韩天洛的摩托车离开学校的时候,总是被许多人羡慕,嫉妒,但她并不介意,靠着他结实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好闻的气息,没有普通男生身上的汗臭味,他的衣服,总是干净整洁,十指干净而修长,良好的修养让他很少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
戴着和他一样的头盔,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那种美妙的感觉,成为她学生时代最美好的事情,偶尔,她会和人谈起,眉飞色舞,但他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气定神闲,比起那些大学里只会谈恋爱,抽烟喝酒的男生,他身上,多了一种淡淡的书香味,她会在风吹起长发的时候扬起脸,呆呆的问他:“澈哥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他不语,良久,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我想做一命优秀的警察。”
惩奸除恶,或者为社会除暴安良等等的话语他说不出来,但是脸上笃定的目光让他看起来更令人信服,她总是一脸愕然:“为什么一定要当警察?”那么斯文的他,怎么会喜欢那么血腥的东西?自己的父亲就是个警察,每个不回家的夜晚,妈妈都会为他担心到彻夜不眠,她,不想做这样一个等待爱人回家的女子。
他笑,笑容很淡,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轻声说:“那是我从小的梦想,我有种预感,以后,我一定不会让爸爸失望。”小小的媛之怎么会知道,他的爸爸,才是最出色的特警,也许,有时候会为了卧底仿佛会被时间遗忘,家人,亲情,都变得微不足道,但是,作为一个还不成熟的男人,他想要体验,体验那种感觉。
音乐声落下,她的思绪被强行带回来,手腕处“咔啪”一声轻微的声响,让她心中一阵窃喜,终于自由了,不等鹦鹉弟说话,她已经伸出一只拳头,狠狠的砸在他脸上,她不能,不能让自己成为筹码,从她进入女子警校开始,就告诉自己,女人不是弱者,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任何困难面前,她都会选择坚强。
夺过鹦鹉弟口袋里的枪,她拿着枪小心翼翼的移动到门边,从门缝中望出去,外面围坐着七八个怀里端着砍刀的人,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黑道团伙,有备而来,目的性很强,这个目的,是谁,她还不清楚,但是,目标的力量远远大过了她,索性,缩回身体,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但是,不等她说话,躺在地上的鹦鹉弟忽然大叫一声,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过来,撞门声响起,小小的木门怎么能抵挡得住,她的脸色一变,忽然,门被踹开,直接倒在地上,一把枪对准她,却并不扣动扳机,而是走出来几个男人,赤手空拳的与她搏斗起来,顿时,一阵乱斗,但是,那唯一持枪的男人并没有扣动扳机,这也是她一直能活得好好的原因。
撂倒几个男人之后,她开始感觉自己有些无力,手腕处的伤痛在挥拳时被触动,疼痛让她不得不选择用腿,那双修长的美腿在踢出去之后,漂亮的收回,地上倒了一地,她用手枪对准几个人的大腿,分别射出去,满地的伤者只有瞪眼的份,那持枪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不等手枪对准她,就已经被踢飞,右脸部受到撞击,被迫倒在地上。
她快速的一跃而起,不想,外面的人更多,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们没有枪,却抱着玩玩看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如此狰狞,她不得不举起拳头,再次作战,但是,这一次,她的力气真的不多,面对那些力量大如牛的男人,她终于败下阵来,被围困在正中间,护住自己的脑袋,后背,肩膀,肚子全都被施以重创,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暖暖的,热热的。
眼前的情形开始变得模糊,她不得不掐着自己的一点肉,不让自己睡过去,意念支撑着她,活下来,是必须的,看着她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那些拳头才停了下来。
忽然,那些人开始慢慢的后退,仿佛见鬼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全都是惊恐不安的,接着,昏昏沉沉的她被抱起来,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脸庞,是他,他来了,她的心里变得无比心安,好像,她的精神支柱已经出现,她不必再死撑下去。
韩天洛的表情冷的,如同万年寒冰,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让周围的人都望而却步,很快,他的人包围了整个现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黑眸中透着杀气,只一个字,令现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仿佛调入了人间炼狱。
“杀!”
他一声令下,现场由一片寂静,变成了杀戮的战场,没有子弹,也没有任何高级的武器,只有拳头,最原始的工具,变成了不多会儿的血流成河。
韩天洛一声不响的抱着她,走了出去,坐上车,呼啸而去,她闭着眼睛,脸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的心,痛到了极点,她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却是伤她最深的人,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因着他,报考了警校,因着他,变得公私不分,因着他,她深入虎穴,只想帮他查出那些幕后指使。
一幕甜蜜的画面显现在脑海中,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着痛,那是一个暴雨的夜晚,他承诺会接她放学,结果,他因为功课没有完成而耽误了时间,当夜色笼罩,他淋着雨在学校里四处奔跑寻她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他的头上,转过身,只见,个头不高的她费力的点着脚尖,为他撑着伞,微笑着说:“澈哥哥,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即使是万年冰山,也会被融化,他揽她入怀,这样可爱乖巧的小女孩,真的是个合格的妹妹,他没有说什么,她也会懂得,她要等的,不过是一个承诺,一个让她一直信奉他的承诺。
但是现在,十年的变迁,时光不再,她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她心目中的澈哥哥。
看着韩天洛发疯似的抱着孟媛之往赫冰的手术室奔,所有人都自觉的退后到一边,赫冰冲上来,摸着她的大动脉搏动,点点头,身边的助手,快速的,心电监护仪,静脉通路,全部迅速建立,赫冰开口:“腹部有内出血,查血型,立即输血。”
韩天洛被拒之门外,久久的,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怎么会不知道,即使他再怎样把她当做是妹妹,她也依然没有放弃过自己心目中的想法,她爱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她要当他的新娘,尽管,他大她许多,但她要的,只是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钟离走过来,汇报道:“已经查出了那些人的下落,只是社会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组织,但有人跟他们做了交易,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在救兵赶来之前,只要是活着的,就好!”
“那些人呢?”
“全部揪出案底,打成残疾,偷偷送到警察局门口了,就算是出了进不了大牢,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
即使是这样,依然无法解他的心头之恨,韩天洛摆摆手,随后示意钟离离开,后者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夜色朦胧,韩天洛倚着门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就是那样静静的站着,手术室上面的灯光一直亮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偶尔有护士进出,很快,又折返回去,这时,赫冰的助手走出来,对韩天洛说了一句话,让他的脸色沉下来,毫不犹豫的跟着走到了旁边的房间去。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从里面走了出来,泛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坐在长椅上,眯起眼睛,静静的,不说一句话,一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全自动玻璃门打开,赫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僵硬。
“再不说话以后就别说话了!”没有像电视上那种,紧张的抓住医生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着什么,而是一句半威胁的话,韩天洛的表情很难看。
“还好,内脏修复工作已完成,熬过今晚就会没事,失血的问题还好有你!”赫冰说着,累的抹了一把汗,孟媛之的血腥很特殊,是RH阴性血型,往往这种血型的人在我国十分罕见,正当他以为要没办法的时候,想到了韩天洛,很碰巧的,他也是这种血型。
“今晚我要陪着她!”他冷冷的说着,目光从赫冰身上扫过,只是一个眼神,都如同千万把利刃一般,赫冰已经很幸运的,尝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
“她需要休息,你就不怕打扰到她?”赫冰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看到韩天洛那骇人的眼神,只好闭嘴,转身跟身边的人说:“去准备一套衣服给他!”
韩天洛不语,径直的走了过去,谁也不予理会,所有的人,都守在医院里,灯火通明的地方,多了很多穿着黑色衬衣的人,看起来无比的怪异。
庄小蝶回到别墅,茉莉请假不在家,只剩下话不多的小雅,庄小蝶无聊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昙花发呆,韩天洛为什么不见踪影?从她昨晚回来开始,就压根没有见到他,难道出了什么事?
拨通赫冰的手机,是关机,最后,只好拨韩天洛的电话,干脆是关机,心中,怪怪的感觉,在想念他了吗?只是几天不见?她摇摇头,否认,怎么可能,韩天洛,是仇人!
江瑾浩的电话拨过来,她接起,急切的问:“韩天洛你?他人怎么不见了?”
江瑾浩一愣,但却没有直接回答,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最终,不得已的开口:“孟媛之受伤了,他一直在医院,没昼没夜的陪着,所以……”
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似乎被一双手狠狠的蹂躏,然后在扔在地上,踩几脚,嘴上却随口道:“哦,这样啊,那很正常,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会过段时间呢!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江瑾浩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懒懒的,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太在乎,除了最近不见踪影的韩天洛,他严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折磨成胡子拉碴的模样了。
“还好,没什么事,不过也没查出什么来,你呢?有什么收获吗?庄舟的资料有进一步调查吗?”她不想说那么多,对这个曾经险些就驻进自己心里的人,她似乎已经将那扇大门给关上,不给他任何窥视的机会。
“暂时没有进一步调查,不过,有一点,庄舟曾经和韩天洛的父亲是同一个部门的,职位只是正副之差,我猜,会不会他们得罪的人是同一个人?然后惨遭灭口?”
江瑾浩后面的话她都听不太清楚,爸爸的死真的是和他有关系,而且还是同一个部门,她的脸色变了变,声音有些沙哑:“恩,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忽然发现自己的立场有多么的不坚定,就在庄杰说韩天洛是杀父仇人的时候,她曾经一再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不是,偷偷调查下去,也许只是个误会,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的事实性已经又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她有多么的不情愿去相信。
一周后,庄小蝶站在天台上吹着小风,阴沉着的天气让她觉得凉凉的,却并不冷,蓦地,大门打开,门口驶进来几辆车,似乎平日里车辆都会直接开进地下车库,而不会出现在爱花园里,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让她有种想要闭上眼睛的冲动。
韩天洛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径直的走到后面,然后弯腰,从后排座位上将孟媛之抱起来,然后慢慢的往别墅里走,孟媛之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病服,颜色衬托着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有怜香惜玉的感觉,她的身上披着韩天洛的西装,脸上的笑容,已足以证明,她现在有多么的知足。
庄小蝶站在天台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酸涩的感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索性回到座位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