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洛蹲下身,用那双洞穿一切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你很想惹我生气是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而变得阴冷,她往水里钻了钻,只露出脖子以上的位置,嗫嚅道:“我……才不稀罕你是生气还是高兴!”
“哦?是吗?”他饶有兴致的甩掉拖鞋,坐在水池边缘,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不顾自己衣服是不是湿透了,微微勾起唇角:“最近是我疏忽了你,只忙着找奸细,不如,明天就把婚事定下来吧?你看如何?”
她心中一凛,婚事?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倪安安是要因为互相的利益关系,嫁给韩天洛,那么,她能逃得掉吗?不敢想象,如果因此把自己卖掉,会是什么下场?她使劲摇摇头,“不要!”
他笑的更欢,似乎已经笃定了她是他的,没有任何可以逆转的余地,伸出手指在她的脑袋上敲了几下,“我说过给你一个机会,可惜你没有好好把握,那么,今后,你就无法再逃出我的手心来了。”
她蹙眉,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别人,就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作为牺牲品,也许是被雨水浸湿了脑袋,也许真的是大脑短路,她忽然张口道:“婚姻都可以作为牺牲品,你真是卑鄙的可以,我咒你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她的话让韩天洛刚刚收好的情绪忽然爆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体内加速流动,那股无名之火加上这房间里的闷热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冲动,他倏然站起身,一颗一颗的解下自己的衬衣纽扣,却没有脱下来,而是径直的踏入水中,朝她逼近。
她被吓怕了,又是半裸,又是这个水池,怎么她的清誉都要毁在这个水池里了,快速的后退,试图爬出去,虽然她很不想离开这个温热的水池,动作在比平时慢了三拍的同时,已经被人抓到了双腿,身体重心向后,猛地被扯翻下来,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他紧紧的将她压在岸边,双手按着她还在挣扎的胳膊,仅用一条腿便能抵挡住她的不停摆动的下肢,她被牢牢的困在他的臂弯里,不能动弹。
他阴冷的气息凑近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她不语,然后倔强的扬起脸,“你这么对别人,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他忽然笑起来,坚硬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无死角的帅哥,可是,没人知道他现在的笑容有多么恐怖。“报应难道不该是对你吗?混到我身边,想要窥探什么?血樱花的秘密吗?还是永恒的守护?”
她愣住了,他从不相信她是意外遇见了他,也从不相信他是在一个多么惊心动魄的时刻救了她,她,依然是那个他痛恨的倪安安,他,依然是她眼中的恶魔。
“既然你那么怀疑我,还要娶我?”她依然不解。
“控制倪振东的女儿,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真的以外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对你好吗?不如,我们明天好好验证一下,他是对你好,还是对你的记忆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莫名的隐隐作痛,她明明不是倪安安,却要承受这一切,而他却还要瞒着她,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卑鄙的,不是吗?只为了想要留她在身边。
“什么意思?”她忽然有些恍悟,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倪振东从未来看过他的女儿,也许他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父女关系,只不过是个表象?真的是这样吗?在心中暗自庆幸,在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借助韩天洛的帮助寻找线索,而没有去依靠倪振东,兴许,她打心底里就没有对那个所谓的“爸爸”寄予任何希望吧!
他不再说话,忽然俯身,压上了她的唇,她来不及躲闪,被吻个正着,睁大双眼,紧紧的闭上嘴,不肯给他任何侵入的机会,可是,她的这点力量根本不及他的二分之一,轻易的被他撬开贝齿,她支吾着,蓦地,一狠心,咬了他一口,一股腥甜的血液慢慢的滑进了她的口中,他身子一震,后退一步,冷冷的望着她。
她双手双腿都被束缚着,不得动弹,看着他嘴角流下来的鲜血,竟然激起了体内的兴奋因子,窃喜道:“强吻别人你很高兴吗?这就是代价!”
他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步步逼近,猛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代价?那我就让你知道,想要欺骗野兽的代价是什么!”
这句话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禁不住看向他的双眼,那里面似乎有很多她根本不了解的东西,让她惶恐不安,从刚才被扔进温热水池的时候,她感觉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也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一幕幕的痛苦,现在,他的话,勾起了她所有的惆怅,抿着嘴不再说话。
“一个女人,能在危机四伏的死亡谷里存活一天一夜,又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临危不惧,她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民百姓吗?还是什么?”
她的心蓦然下沉,死亡,枪林弹雨,甚至是诡异的身份证明,摆在眼前的时候,她真的没有眨过眼,为什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不懂吗?
看到还在发愣的她,他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无论是自己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总之,他就是想要她留在身边,是爱吗?还是喜欢?他说不清楚,如果当初为了躲避正常人该有的爱情他远离了孟媛之,那么现在,他便是在玩火自焚,早晚会有擦枪走火的一天,站在黑暗与光明边缘的人,是不可能有爱情的。
她很轻易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后呆呆的爬上去,浑身湿漉漉的朝外走,他在身后适时的提醒一句:“明天的订婚宴,会有很多人参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知道,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呆呆的朝外走,回到自己房间,反锁房门,脱下衣服,擦干身体,机械的一系列动作做完,上床缩在被窝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到少有的安全感,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有时间懦弱的很狗腿,有时候又倔强的迎上危险,明知道这样做不好,她却依然坚持,死亡证明,火灾,刘婶死不瞑目的双眼,交替出现在她的眼前,闭上眼睛,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她一直睡着,好像沉睡了太久,以至于身体都有些软弱乏力,看向墙上的时钟,已是十一点,怎么?韩天洛竟然好心的没有叫醒她?心中狐疑着,却闻到空气中隐隐有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并不让人厌烦,反而有种清新怡人的气息,让人放松,她下床,慢慢的走到窗边,往下楼下,没有往日里浇花的六神,也没有叽叽喳喳的茉莉,好像偌大的院子,除了那些雕塑般的黑衣人,只剩下自己一个大活人。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她没有应,只当自己还睡着,门外却响起小雅的声音:“倪小姐,我知道你醒了!”
她有些诧异别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醒来的,却还是“恩”了一声,朝门口走去,小雅依然穿着女仆装,此时她的脑细胞才正常归位,想起身手敏捷的小雅,应该是韩天洛身边的亲信,是来监视她的?还是来保护她的?都已不重要,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明白,也没有人会知道,除了,江瑾浩,想起他,心中蓦然有些伤感,那种酸涩的感觉就像咬了一口青涩的苹果,虽然及时吐了出来,那种滋味却依然留在口中。
“吃点东西吧,晚宴八点钟开始。”小雅恭敬的说着,站在门口等着她。
盯着小雅看了很久,庄小蝶这才开口:“看来韩天洛有时候也会说真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小雅的脸色微变,低声说:“不好意思,倪小姐,工作需要,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的安全不能保障!”
庄小蝶冷哼一声:“呵呵,我的安全?有人在意过我的死活吗?不过是为达目的罢了,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身份以外,我说的,都是真的。”小雅诚恳的说着,她不得不确定,多年的特工生涯,让她丢失了很多情感,可是,在她来到这里以后,她才发现,原来,最冷漠的韩天洛也会大喜大悲,传说中骄傲如公主般的倪安安会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所以,她开始有点喜欢跟着她。
庄小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穿着件灰色T恤和牛仔短裤便朝楼下走去,何必呢?活着太累,不要等到死了的时候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
意外的,看到正在餐桌边坐着的韩天洛,只是不知道,他吃的是早餐还是午餐,庄小蝶大刺刺的坐在他对面,嘲讽道:“哟,怎么洛少今天也有功夫在家吃午餐呢?”
韩天洛没有表情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缓缓开口:“你爸爸和你家人晚上都会到齐,你确定你依然失忆吗?”
她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表示不解:“订婚宴?多少人?”
“很多人,多的让你认不清!”韩天洛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如果你家人看到倪大小姐的装扮,只怕会以为是我虐待你吧?”
庄小蝶撇撇嘴,挖一大勺糖放在牛奶里面,“难道不是吗?有时候行动证明要比言语来得更明了!”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你爸爸吧!”他的言外之意不难理解,装失忆吗?家人来了看你怎么装下去。
庄小蝶这才想起这个难缠的问题,如果倪振东问起什么,她回答不上来怎么办?还有那个倪天泽,看似温顺的小妈?想想便有些头疼,她偷偷看了一眼韩天洛,他正在专心的喝着咖啡,并不理会他。
要求他帮忙吗?还是继续装失忆?这样恐怕很难蒙混过关,一旦被发现是假的,她该怎么办?
韩天洛看到她开始有些焦虑不安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这个蠢女人,非要到关键时刻才知道紧张,难道她就不知道什么叫自保吗?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那个,我可以出去吗?”她又想溜之大吉了,但她知道,他未必会给她机会。
“想逃跑吗?不太可能,今天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呆在家里,小雅会陪着你,等下我会让赫冰过来,一起陪你解闷!”
她恨得牙痒痒,解闷,说的真好听,看向小雅,她远远的站着,低头不语,似乎是不好意思看她。
赫冰一进门就开始双眼放电,看着庄小蝶的眼神怪怪的,吓得她连连往沙发后面靠,直到赫冰坐下,扯扯自己脖子上的领结,这才悠悠的开口:“我觉得我这个医生现在还没你生活过得悠哉!”
庄小蝶撇嘴,还好韩天洛不在,否则,这句话不知道得让他嘲讽些什么,“是吗?你现在若是放我离开,以后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赫冰刚刚喝下一口冰水,险些吐出来,瞪了她一眼,“你要是现在消失了,我也不用活了,咱们一起准备下地狱吧!”
她再撇嘴,这个人最近是常常往这里跑,不过,倒也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总比小雅好,除了刚开始的满脸歉疚,她只是不疾不徐的做着家务,然后可有可无的打扫着卫生,目光并不放在她身上,所以,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濒临战争爆发前的一缕青烟,随时都会飘上天。
“我还不想死!”她白了赫冰一眼,这个性情随和的医生,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如白纸,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江瑾浩,完了完了,怎么又想起江瑾浩了,那个人最近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以为我想吗?先看看资料吧,如果你记不住的话,就尽量别离他太远,关键时刻他绝对能帮你!”赫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将手中的一份资料递过去。
她不解的打开,随即便知道赫冰说的是什么意思,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和倪安安的样貌不说一模一样吧,但是两人站一起,至少无人能分得清,现在,赫冰递过来的一份资料就是关于倪安安的,清楚到她身边的关系网,家人,平时的爱好,习惯性的动作,喜欢喝什么酒,统统记录在上面,心中不禁佩服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她还是忍不住问,也就是对着赫冰,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问出来,看到赫冰脸上无奈的表情,她咧嘴微笑。
“你的失忆症可是我亲口说的,如果现在我说你好了,可你又什么都记不得,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我还没那么傻!”赫冰无语,他也开始发现,没有处在危机四伏状态下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大脑短路的小女人,除了喜欢发发呆,还有就是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长进。
“哦,说的对,可我不能继续说自己失忆了吗?”庄小蝶奇怪的问。
“可以呀,可是即便一个人失忆了,却不可能失了本性,就算不记得亲生父母,但自己平日里的习惯还是需要有的,那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知道吗?所以……”他说着,翻到其中一张,全都是倪安安曾经的照片,出席各种宴会的,还有深夜会友,各种交易场所穿的华丽衣服,全都美得冒泡,看得人眼发直,但是有一点,似乎倪安安,特别喜欢穿很高,并且鞋跟很细的高跟鞋。
自然也看出这一点的庄小蝶心中大呼不快,高跟鞋,这个可是她的致命弱点,她怎么可能穿的了那种几乎是点起脚尖走路的高跟鞋,如果非要那样的话,她宁愿直接去踩高跷。
看出了她的郁闷,赫冰点点资料上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倪安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层层叠叠的边角,错层叠起,而边缘镶满了金线,美丽的S型弧度完美的诠释了她曼妙的身姿,那双高达十多公分的白色高跟鞋,简单优雅,穿在她脚上,正好露出,裙摆才不至于拖在地上,走路的姿势却依然优雅无比。
她惊骇,自己这是在作孽,作孽呀,那么高的鞋跟,如果扭伤了,疼个三五天是走不了路了,求助的目光看向赫冰,后者不予理睬,一副,自作孽不可活也的架势。
“你确定我晚上要穿这种鞋子吗?”她伸着脑袋问,本就该知道,这是多此一举的问话。
“难道你想光着脚丫吗?然后宣告自己因为失忆,高跟鞋也不会穿了?”赫冰觉得调侃她是一种趣事,尤其是看到她满脸无辜的样子,他有种孩童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好吧,我试试先!现在是几点?”她看看时间,好吧,一点钟,距离晚宴还有七个小时,她可以仔细观摩这些资料,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出丑,然后,学会穿这些可恶的高跟鞋。
赫冰用那种欣赏的目光看向她:“好吧,我看好你喔!”
“那你呢?”她看到赫冰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看个电影也不错,最近最卖座的电影是什么?”他一边说着,已经打开电视,若无其事的调起遥控器了,心说:我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的是。
看他这个样子,她只好作罢,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想到这里,她一脸发奋的样子揣着资料往楼上走,女人嘛,会穿高跟鞋是天性,她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