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阳岗郊外的枯树林中,大雾喷薄,一片阴白,僻静的山头上,不时会传来几声遥远的兽吼。
这时,可以看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一道蹙缩的身影在艰难地跳跃着。孔洛蹲在地上,肩负百斤重石,在练习“灵蟾百跃”。瘦弱的躯体被大石压得发生了扭曲,根本不能跳动,只是在无节奏地慢慢前移。
他从疯道人那里了解到,修炼第一境为先天境,而先天境又包括养身、炼体、内劲、化髓、通灵五重。
一重养身,在于调理膳食,协调阴阳,服用名贵药草,补强身体,奠定修炼基础;二重炼体,则需通过负石、奔跑、搏斗等训练来增强肉身力量,为之后修炼的真正开始打好根底。
许多富家子弟,在日常中注重饮食,配以名贵参药,一般都能在五岁之前达到养身重,而那枚万寿阴阳丹的滋补效用,绝对要比价值百两的赤火参强大百倍。因而,孔洛吞下丹药,就自然而然的达到了养身重。
喝!喝!
孔洛顶着巨大负荷,用力朝前挪动,而这时,可以看到他的双腿之上,竟还绑缚着两陀沉重的白铁。冰冷的铁面,寒意洞彻身躯,连续地跳跃百下,头,胸,腰,腹,股,腿,一齐发力,浑身的每寸筋肉,每道关节,都随着跃动舒展到了极限。
霎时间,肌肉酸痛,骨骼脱节,孔洛感到身体在不断地拉长与扁缩着,被跳跃的伸展与重石的扣压无情地摧残着。
顷时,血肉模糊,遍体鳞伤,这种超级强度的训练,就连锦衣玉食,根底深厚的子弟也不敢轻易尝试。
可是,孔洛清楚,越是接近人体的极限,越能够收到效果,紧要关头,千万不能舍弃。
而这时,身体遭到了极致摧残,万寿阴阳丹的药力就发挥起巨大的作用,丝丝热流,一股脑儿的涌入了脑中。旋即,又散遍全身,沁入肌髓。
登时,孔洛如沐春风,疼痛感全部消灭,再度振奋起了精神。经过连番高强度的负重训练,孔洛几近崩溃的边缘,而伴随着万寿阴阳丹的滋养,他毫不停留,跑到青阳河边,脱掉外衣、大图,赤-裸着跳到河面之上,用石锥砸碎冰层,钻入冰水当中,潜进河底,搏击起汹涌的暗流。
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冰锥刺骨的痛感,强大逆流对身体的巨大撕扯力,让孔洛像坠入海底的小兔,经受着百种凶险的磨杀。
不过,万寿阴阳丹的药力,在经络中疏散开来,顿时将他身体盘活,在体表罩起了一层热气壁,将寒流挡在体外。
一米,两米,三米……
孔洛不断向前推进着,连河底妖兽的耐力都比不上他。
练拳讲究以气带式,以意驭形,置之死地而后有大成。这是火罗族马倌曾经告诉他的方法,而孔洛不懂得招式,只能用拳,脚,肩,背各处,疯狂地击打着岩壁,直到肉沫飞溅,血泥迸射,躯体上下无一处完好时,才会罢休。
每一次破坏,都是一分进步,而身体遭受的破坏,万寿阴阳丹会顷刻恢复。
百日过去,孔洛身体逐渐强壮,大了一圈,体重明显增加。筋肉凸暴,骨骼强硬,这种修炼方式非但没有阻碍身体生长,反而更使其加快了。
这时候,孔洛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一声爆吼,如洪钟大吕一般。然后,他提起右拳,猛然打在前面的一株小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小树应声断裂,枝杈整个劈开。
这时,他终于有了种傲立天地的感觉,小小身躯,仿佛征服了整座琨琊山脉,之前的卑微感一扫而空,代之以掌控生死般的气概。
二重炼体,是修炼最为关键的一级,这个阶段,若能打下良好基础,对以后的修炼道路会有巨大的帮助。
又过了二百多日,同样是严冬,孔洛身体明显的膨胀了起来,力量大的惊人,已经可以背负百斤大石,绑缚铁块儿自由跳跃了。二百斤的大弓,他能轻松拉成满月。
啪啪!随着孔洛一掌劈下去,跟前手臂粗的木桩被拦腰劈断。旋即,他得意地笑着自语道:“肉身力量修炼的不错了,就是还欠缺一些功法。”
…………
青阳岗,东南向的一个山坳里,雪片大如席,落在马厩棚顶,粮草被大风吹得四散飘落。
这时,石墩上的一个马倌走了过来,捡起粮草,放进马槽,搓了搓僵红的手掌,又返了回去,倚着木桩睡起了大觉。
大渊朝律法严明,等级森严,上层贵族大权在握,酒肉充廪;下层百姓,贫贱低微,衣不蔽体。
这马倌,在边疆就是一个替人喂马的小角色,十分的卑贱,在火罗族这种小民族里,也常受剥削,因而极端贫穷。
他衣衫破旧,住在石窑里。
他就是收养孔洛的那个马倌,可谓跟他相依为命,情同父子。
远远的,孔洛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他将古剑插在腰间,扛着一只大山狐,意气风发。
走到马倌近前,他丢下山狐,笑道:“爹,我给你打了一只大山狐,把它剥了吧,皮肉能卖不少钱。”
“我说过,不要叫我爹,你就是没记性,我不过是个下贱的马倌。对了,一年不见了,你去了哪里?怎么变得这么健硕了,病也好了?”马倌奇怪地问。他没有名字。
孔洛接着便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一遍,马倌握紧毛毡,惊奇地摇着头。
“我以前给族长养马的时候,无意中听占卜的道士说过,火罗族衰落满五百年,必将复兴,现在已经过去四百个年头了。”
“既然你决定去仙门修炼,这就是命数,我告诉你一件事,火罗族的先祖,在地下灵脉之眼那里埋葬了一本上古功法心诀,包括了儒、道、佛诸家的武功,由于太过凶险,多少年来,凡是去取的,没有生还的,你可以去试试。”
“既然是先祖的宝物,我一定要取出来的,只是,我这次离开,不知道要多少年,你要保重!”孔洛有些不舍,毕竟马倌养了自己十几年,而且是天底下唯一照顾他的人,他自然不忍离开。
可是,从马倌眼中看到那种钢铁般硬朗的意志时,他就彻底横下了心。
在青阳岗又待了两天,他就匆匆告辞,去寻找先祖的上古遗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