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老道我就二十有五了,你们这群小毛孩子居然说老道我还年轻?”
简陋的竹屋中光线不强,他身下躺着的床也是被竹蚁啃食的快朽了。床前有一张缺了腿的烂木桌子,上面油光发亮,放着几个未刷的饭碗。桌子旁边倒是放了几张新的竹椅子。有一白衣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而白衣人的面前是一个正在抓狂的身穿青灰色道袍的邋遢道人,看那衣服的色泽,似乎已经一百年没有浆洗过了。这位道士道号士昕,自称已有三百二十五岁的年纪,能济世救人,早已是半仙。
“士昕道人,你可知你为何救了那么多人,却仍没有飞升?”无音起身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竹杯子,然后将平生从床上扶起,给他喂水。
“咳咳……”平生被呛住,却躺在无音的怀里。无音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慢点喝。”
士昕道人见到这情形,双手环胸啧啧道:“定然不是凡缘未了。”
而无音瞥了他一眼:“恰恰就是凡缘未了。”
士昕道人不相信,却也没反驳,走到平生的身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运气,似乎在为他检查身体。无音看着他手掌浮现出隐隐的黑气,面色便不佳了。见平生浑身一个抽搐,竟又是一口黑血从嘴里吐出。染黑了无音的白袍子。无音无奈,看向士昕道人,欲问其故。
只见士昕道人收回了他那只手,往外甩了甩,将那黑气甩掉。
“紫燕妖染了些地狱煞气,移到了那把剑上,刺进他胸口的时候,便随之侵入了身体。不过幸好你遇见了老道我。否则迟一点,这家伙的命就不保咯。现在让老道将那些煞气给逼出来。”士昕道人边说着,从胸袋里掏出一把银针。他默念咒语,手上出现了一朵三味真火。银针从他的手心浮起,在火焰里任火烤着。
然后,他嘴里念念有词,三味真火消失了,银针被他甩向了平生的身上,有顺序地在他****的胸膛上的伤口边围了起来。只听平生闷哼一声,银针立即变成了黑色,不少黑气从伤口处散发开来。
老道立即甩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平生的伤口上,于是乎,连黄符也变黑了。
“他究竟怎么了?”无音问。
只见士昕老道的面部发白,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恐怕是紫燕妖还用了无靥族的法宝。”
“无靥族的法宝?”无音的脸色愈发不好,无靥族的法宝他不是未听说过,那是屠杀无靥族人的最好武器,在无靥族归顺冥帝时,无靥族君主将之献给了冥帝,名为狼鞘刀。
“紫燕妖定是受百古所托。毕竟当初灵羽被称为无靥族有史以来最贤明的君主,百古欲真正地坐稳无靥族君主的位置就要彻底灭了灵羽!”如此说来,百古真是为杀灵羽无计不用。无音没有起伏的声音居然也带上了一丝波澜。他抱着平生的双手力道加重,怀中人不舒服地嘟喃了几声。
“他的前生是灵羽。灵魂定然受不住狼鞘刀攻击。”无音急忙道,“士昕道人,请问如何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性命?”只见士昕道人冷哼一声,“如若没有灵魂,有光溜溜一条命有什么用?莫不是上仙你欲拿他这身子做装饰?这身材也不行吧。”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灵魂此刻不在身体内?”无音大惊,没想到第一世还没有过去,这家伙就受到这么大的状况,那以后还了得?
士昕道人往一边的椅子上一倒,两只腿交叉摆上了桌子,还不时抖着脚。他冷笑道:“煞气不散,心中必定带怨。无靥族又生来一魂一魄,被狼鞘刀如此一攻击,魂魄不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也好在,他服用了一颗千年内丹,走了一魂,留下了一魄。他的意志力很强,想必,过不了几日,那一魂也会归来,我们只需时候一到,作法招魂就行了。”
无音默然,缓缓地将平生从自己的胸前移到床上,冰冷的目光又移向士昕道人。平生身上的针他可不敢取。
士昕道人看着无音那面瘫脸,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嘻哈道:“我记得之前你只对东苍月上心。如今换口味了?不,口味也没换,因为脸还是瘫的。”
无音嘴角不停抽搐,最终强忍住将这道人踢出竹屋的欲望,他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扒了下来,说:“我必须保住他的命。”
“你眼光真奇怪,当初见了厄鬼,见了江鹭,见了北卿天,都未曾见你动心,反倒为了一根病秧子来找我,如今又为了这等怪胎。”
“闭嘴!”无音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嘿嘿……”士昕道人猥琐地笑着,忽而笑容骤然消失,只见他飞快地移动到竹屋子前,又转头对无音道:“切勿离开平生半步!”然后破门冲了出去,一丝丝妖气立即涌了进来——紫燕妖。
无音急忙将床下了禁制,不允许任何妖魔靠近。
士昕道人冲出了竹屋,屋外满是竹子,郁郁葱葱,衬着阴郁的天空,竹屋四周皆阴暗无比。偶尔有风吹动竹叶,声音却不明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士昕道人在原地转着圈,定睛审视着四周的动静。却见无数道黑影子从自己的眼前飘过——重影?他感觉到不妙。这只紫燕妖,恐怕和灵羽的岁数无一二了,岁数越大,修炼的世间越久,力量也就越强大。
他感觉到之前那丝妖气是那妖故意放出来的,为了就是调虎离山。他往竹屋里面望去,立即感觉自己的身后有抹黑气扑来。
“妖孽!还不束手!”士昕道人手中出现了一把桃木剑。上面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他挥舞了几下,将那抹黑气驱散,从胸口出抽出一把符扔上天空,闭目,竖剑,比指,口中迅速念咒。
“去!”他忽然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桃木剑往黑气的来源一指,那一张张软趴趴的符纸就如刀片一般“嗖嗖嗖”地飞了出去,穿越了树林。
“啊!”只听有一女人的叫声在竹林那头响起,士昕道人立马收剑往那边赶去。
墨息川被袭击,浑身贴满了符咒,无法动弹。
士昕道人赶到她的面前,见此女目光凶狠地等着自己,银牙紧咬,似乎自己与她有深仇大恨。他便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身着普通纱衣绯色罗裙,头梳双髻,戴着几朵小花簪,模样倒也可人。
只是……刚刚他明明是让符纸随着紫燕妖的气味去追的,为何又尽数贴在了这位姑娘身上?莫不是自己真老了,连符纸也驱动不了?
正当士昕道人思索着,墨息川的一脸狰狞之气瞬间转换成楚楚可怜,她道:“道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仅仅在这林子里走着,你何必将符纸贴在了小女子我的身上?”
士昕道人百思不得其解,本着做出家人的道德,他是不会对一位普通女子下手?他再仔细地盯了墨息川几眼,疑惑地问:“你可见着什么妖物经过此地?”
“未曾,若是有妖物经过,哪里还有我这小女子?”墨息川说着,一脸的委屈,忽而她大哭道:“想我原本在家好好的,谁知竟然出现在这等鬼地方,道人,快快将这妖物收拾了吧!”
士昕道人双眉一挑,桃木剑拔出,再次指向了墨息川。他道:“你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