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的低气压从得知真相开始持续到现在。
不,应该说,自从从父亲口里清楚的知道了她自幼定亲的对像是某个恶男时,她就陷入了一片低气压中,等再听到父亲对某个恶男人称赞推崇时,阿萌觉得这世界真的玄幻了。
当年那个一个不高兴就就扑过来咬人的小屁孩——而且是特别爱折腾她的小屁孩,真是的父亲眼里情深义重、高风亮节、高情致远、沅茝沣兰……的男人么?好吧,她觉得那男人现在一派高门子弟的风度,就算京城里的一些世家子的气质也比不上他所营造出来的气质,但男人不能看外表和气质,还要看内涵啊。
然而,更让阿萌崩溃的是所谓的提亲一事,想到虞月卓要上门提亲,阿萌就觉得浑身发冷。
她觉得自己对那男人魔症了,一种如何也不愿意与他有牵扯的念头让她难以自持,甚至不禁诅咒起明天要上门来提亲的媒人,诅咒那些媒婆喝水呛着,吃饭噎着,走路摔着,进门撞墙……
就在阿萌的各种纠结中,三天很快过去。
这天风和日丽,惠风和畅,早上的朝霞绚丽多彩,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叫着。
一大早,罗弘昌在刑氏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然后郑重点地吩咐刑氏道:“昨儿吩咐你的事可记清楚了?稍会客人上门,千万别待慢了。”
为了今天,罗弘昌特地请了假在家里候着的。不过罗弘昌总觉得,皇帝估计也知道原因,所以很爽快地批了他的假。起初他还有点忐忑,担心皇上会因虞将军拒婚一事给他脸色瞧,但观皇帝的神态,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使得他对外头那些越传越烈的谣言也有些怀疑起来。
刑氏嘴角一抽,按耐下心中的各种滋味,笑道:“老爷放心,今天对茵姐儿来说,可是大喜的日子,我这作母亲的如何也是希望茵姐儿有个美满的婚事,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
刑氏面上恭维着,心中却已经乐开了:不容易啊,终于有人向那讨厌的大小姐提亲了,估计再过不久,那讨厌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虽然还不知道是哪家上门提亲,但能将罗府的老闺女嫁出去,不只老太君不会给她脸色看,连带对她所出的两个孩子也是有好处的,不再担心外人再说罗家女嫁不出去了。
昨晚就寝前,刑氏听到丈夫说今天有媒人上门给大女儿提亲,她还一阵不敢置信呢。罗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门第也不算差的,阿萌及笄时,也有媒人来上门提亲,不过都教罗弘昌给拒绝了,闹得众人心中都嚷嘀咕不休,不知这罗弘昌什么意思,难道是罗家女有什么隐疾不成?甚至连外头都有不好的留言,但罗弘昌一意孤行,就连罗府的老太君也奈何不得。
如今,听丈夫这意思,今天若有人上门提亲,若无意外,这亲事是结定了的。
刑氏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哪家要上门来提亲,但丈夫光顾着高兴,也没有给个明确的答案。不过想想,反正今天见到来提亲的男方就知道是何人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刑氏是知道丈夫的偏心眼的,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死去的女人,那女人在最美好的年龄去逝,刚好可以给生者一个最美好的追忆。于是丈夫将对那女人的思念都放在了阿萌身上,对阿萌百般疼宠,完全忽略了她所出的两个孩子,这教她如何不怨不怒?只是她也知道拿这事来和丈夫死磕是没脑子的行为,是以她面上与阿萌倒是客气有礼,暗地里虽然想欺负一下阿萌出气,但总是莫名其妙地没有成功,久而久之,她对阿萌便采取一种无视态度,最巴不得阿萌直接嫁出去,别在她眼前晃碍她的眼。
现在得知讨厌的继女要嫁人了,刑氏心情万分舒畅,也不计较丈夫偏心眼的行为,都按着他的吩咐将罗府清扫一遍,将库房里的一些名贵的古懂珍奇都摆出来,让整个罗府显得气派许多。
罗氏正在指挥着下人布置好大厅,便见到女儿罗玉纱带着丫环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娘,这是……。”
刑氏见下人弄得差不多,便留下一名心腹嬷嬷看着,带着女儿回了正房的偏厅。
“稍会媒人上门来给茵姐儿提亲,你若无事,别乱跑,省得闹出了些什么事情惊扰到客人让你爹生气。”刑氏吩咐道。
罗玉纱张大了嘴巴,惊呼道:“不会吧?竟然还有人会上门向姐姐提亲?难道那家不知道姐姐在外头的名声么?”
“闭嘴,这样话由得你胡吣!”刑氏斥责道,“她是你姐姐,不管你怎么想,面上都要对她恭敬,省得留人口舌。”斥责了女儿,又说道:“依你爹的意思,今天上门来提亲的人应该与你爹早就有约定,若无意外,这事便成了,茵姐儿应该很快就出嫁出去了。”
罗玉纱闻言,双眸笑成了月芽:“太好了,这讨厌鬼总算是嫁出去了,咱们罗府也不用因为她而影响了名声。哎,娘,那您知道是哪家要来提亲?”
刑氏微蹙眉,“不知道,你爹没有说,不过稍会也会看到了。好了,没事就回你的院子里,别乱跑。”
罗玉纱眼睛一转,不由得笑道:“娘,我也好奇是哪个倒霉蛋敢上门来向姐姐提亲,不如您就让女儿去瞧瞧吧。女儿就在屏风后头,偷偷瞧上一眼就行了,不会出声让人瞧见的。”
“不行,若是你爹知道……。”刑氏下意识就要反驳。
“哎,好娘亲,我不会让爹爹发现的啦,好啦好啦……。”
最后,刑氏还是没有答应女儿这种出格的请求,将她赶回了她的院子去。
等时间快到巳时(早上九点),罗弘昌与刑氏坐在罗府正厅里,等候男方的家长与媒人上门来提亲。
原本早已有盟约,并不需要提亲这一过程了。但因当年两家定下媒妁之约时,是双方的长辈私下定的,也没有告知世人,是以虞月卓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桩婚事的看重,便将这行程都走一回。
夫妻俩在罗府等着,直到巳时到了,男方家长和媒人都没有准时到达。罗弘昌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他相信虞月卓的为人,那样风光霁月的男人,重诺守信,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便捺下心来等。
等再过了半刻钟,罗府门前还是没有见人过来,罗弘昌也有些担心了。
不只罗弘昌担心,事实上刑氏也担心,担心这亲事若是吹了,自家那大小姐估计真的留在府里成老闺女了,这名声还要不要啊。
罗弘昌沉吟一会,便使人去外头瞧瞧,看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刻钟,罗府派出去打听的下人回来了,憋红了一张脸对罗弘昌说:“老爷,媒人和虞家的四老爷都在路上……只是……。”
“只是什么?”罗弘昌忙追问道,就担心有个啥意外。
“只是……不知怎么的,虞四老爷和媒婆都摔着了,摔伤了脚,正在路边的医馆里呢。”
“……。”
罗弘昌和刑氏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语。
将军府。
虞月卓听着管家的回报,目光闪了闪,然后又吩咐道:“来人,去将这附近所有的媒婆都请去罗御史府,告诉她们,若谁能第一个到罗御史府,本将军有重赏。”
管家听罢,不由得有些黑线,迟疑地说:“将军,这未免不妥吧?再请个媒婆就是了,也不必这般……。”这不是耍着人玩嘛。
管家没有将最后一句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觉得他们将军这话真的像是耍人。
虞月卓笑了笑,和声道:“这是必要的。去吧。”
“是。”管家只能无奈地去安排。
一旁的姚氏有些担忧地蹙着眉,觉得这事也太一波三折了,难道是有人暗中搞鬼?
虞月娟坐在姚氏身边,揪着手帕,心里暗暗祈祷那些媒婆也像第一个媒婆一样路上摔跟头跌倒算了,她实在是觉得一个御史千金配不上她哥,等次太低了。
罗府,灵樨院。
当阿萌听到知夏带回来的消息,一下子扑在炕上起不来。
她真的只是小小地诅咒了一下媒婆罢了,倒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摔伤腿……
好吧,阿萌虽然知道自己的乌鸦嘴,只要说出来的诅咒一般都会灵验,使得她自小不太爱说话,也不愿意随便地议人是非,免得一个不小心诅咒了别人。这次她被虞月卓做了那种事情,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虞月卓要上门提亲的事情,所以才叨念了两句罢了。
阿萌纠结了一下,然后想到若是这提亲告吹了,应该也算是好事一桩吧?可是,若是自己因这事以后嫁不出去,又得不偿失……或者,让罗府的名声有损,也让她愧疚难安……
阿萌开始隐隐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
可是,很快的,当听到知夏带回来的消息后,阿萌觉得自己的纠结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以那个男人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手段,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招,多阴损的事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