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上车,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六哥,你怎么……”
“要一起走就上来,不然就回去。”他冷淡的说。
回去?家里肯定知道我出来过了。婚礼上新郎官不在,姬瑶怕不抓着我一直问。而且,这个想来又有关军国大事,我还是不要留下来了。万一有细作抓住了我去严刑拷问,我一定什么都会招的。
我默默的上去,然后坐到他对面。然后翠侬也被获准进马车坐下,算是陪我。
“六哥,到时候婚礼怎么办?”因为五日后就是婚礼,我一点都没想到六哥也要出远门。我也知道避不了一世,但避得了一时是一时,也许出了门还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六哥同行,这就很难说了。
“老五代我拜堂,能到现场观礼的都是信得过的高级将领,到时自会守口如瓶。我十天半月不现身,众人也只当我大战之后又是过年,再加上新婚燕尔,不现身也是正常的。”
马车里布置的很宽敞,很舒服。六哥面前摆了个棋盘,他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角落甚至还有一个烧水的小炉,火苗旺。翠侬蹲坐过去待水正合适,便泡了两盅茶。先奉于六哥,再递于我。
车壁有厚毡,里头又有火,虽然支开了一些窗透气,但其实很暖和。
我手捧着热茶,缩在凳子上,心头暗暗埋怨四哥。
“带个丫头做什么?”六哥放下一子,出声问。他一直不出声,我也不敢出声。
“做伴。”
他瞟我一眼,“你倒是有闲情。”
其实我带翠侬在身边,一方面是怕我跟着四哥偷偷跑了,老爷生气把翠侬卖掉。另一方面,未来的事很难料。我要收服翠侬做我的帮手,而不是只能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我相信她有这个潜能。
“若我是个男子就好了。”我感慨。
六哥挑眉:“何出此言?”
“如果我是男子,我也可以出去做一番事业,而且小时我就能和你们一起读书,让老爷重视我。”而不必把自己伪装起来,现在也没这些烦恼。
“你以为做男子就好么?看起来一言以决断,可是手中权势和承受的压力一定是对等的。不然,连自保都谈不上,何谈保全妻儿。天生男女,禀赋不同,你再是恨不生为男儿身也枉然。”他说完阖目养神。
这马车如果一个人用,完全可以很舒服的躺着,现在加了两个人,他这么高的个子着实有些憋屈。
其实方才乍眼看到,我就发觉六哥比上次见面又清瘦了一些。看来事情到了关键时候了。
这一行要往哪走,四哥说他不能说,我也就不再问。可是,现在连六哥都在车上,那问题就严重了。再联想了下早就不见人影,外间风传被六哥气走的魏先生。他们又有什么计划吧。我怎么又稀里糊涂掺和进来了。
听六哥鼻息沉稳,我把旁边的柜子拉开,取出两床毯子,抖开其中的一床给六哥搭上,然后另一床我和翠侬依偎在一处盖着。
搭上去的时候,六哥睁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
往前再走两日,就不是六哥的势力范围了。当夜我们宿在一处牧场,再起来看到的六哥跟四哥都已经变了样。他们全装扮成了道士。嗯,很俊俏的两个道士。连随行的四名侍卫也是。
“我们扮什么,还是要留在这里?”我问。
四哥拿过来两顶纱帽,“你们戴上这个就好,有什么记得不要出声就是了。”
这一趟是往南走,越走越是暖和。一来关内比关口本来就暖些,二来是日渐春暖花开了。
六哥自从变换了装束,就不再同我们坐马车,而是出去骑马。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那日入承平县城,防备森严,我看到四哥把一个腰牌出示了一下,那些人就立马放行了。为首的人还托四哥向国师问好。
对了,当朝国师是个道士,人称王真人。厄,听说他为了替皇帝炼丹,想出些古怪法子。到处搜寻童女,要凑足五百之数。也不知是要在那些童女身上取什么。
那么六哥他们就是扮作替国师各地搜寻童女的下属了。
我们这是,要上京?
我强忍住疑惑,到了下榻的驿和翠侬馆用过晚饭,才戴着纱帽打开门。
“干什么?”伪道士小豆站在门口问。名义上他是负责看守我们两人的。到了敌人的地盘自然是要处处谨慎。
“小道爷,我就想在这院里走动走动,坐了一天的车了。”
小豆瞥我一眼,“不行,师兄吩咐了入夜不得随意走动,你想逃跑那可是不可能的。咱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我退回屋里,希望小豆明白了我的暗示。我没事在这驿馆里走什么呀我,我是想去找六哥。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跟旁边人说:“看着点,我去撒泡尿。”
然后,过了一会儿,四哥从后边的窗户进来,“什么事?”
“我找六哥。”
“他叫我过来的。要不我替你带个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我同他直接说吧。”
四哥点头,“不方便,我知道。厄,十一,我有句话劝你。你开始时想借这趟出行逃家吧?不妥。你从没独自出过门,不知道出门的艰辛。再有,他娶姬瑶,那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我低声说。
“你知道?”四哥狐疑的问。
“我知道姬家是他的臂助,联姻是最好的办法。”我看四哥的眉松开,“你明白就好。”转身出去。
我怎么可能同你说当时我就在院外,我那该死的好听力让我听到了。估计侍卫也是认为隔得远,我不会听到,所以没有画蛇添足的禀报。
六哥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窗户,他进来站定,“老四说你有悄悄话要跟我说。”
这个四哥,怎么这么八啊。
“说不上悄悄话。”我看眼在屋子角落的翠侬,她很是乖觉,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决定带翠侬出门前,我曾经托五哥细细查过她的来历,确认不是细作。而且,也没法叫她回避。驿馆人来人往,房间不是那么充裕。我不知道四哥六哥是扮作谁,不过看到还有人同他们寒暄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