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休息的佣人们一听到这堪比雷电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哆哆嗦嗦的问:“贺贺少,什么事?”
贺如风犀利的眸子一一扫了一遍,吼道:“你们难道没看见少奶奶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吗?”
佣人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说话,再不说话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然后通通把你们扔到死岛去。”贺如风怒火冲天,眼睛喷着三未真火。
“贺少,饶命啊。”佣人们吓的连连跪倒一片,对于这个主子,他们真的是感到无比恐惧。
伴随着苍老的咳嗽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贺老披了一件獭貂的斗篷外套,站到第四层台阶时,顿住了脚步,浑浊的眼睛扫到贺如风怀里抱着的杨心蕾时,眉头狠狠的蹙起。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为了一个女人半夜把家里的佣人都折腾起来了,真是不像话!”
“爸!”贺如风仰头:“爸,心蕾在外淋雨淋了一夜。”
“我知道!”贺老淡淡的说:“她愿意淋就淋,你管她做什么。”
贺老看着自家儿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对杨心蕾愈来愈气,他提醒着:“如风,你不要忘了你在祠堂说过的话。”
一句提醒的话如炸弹在贺如风眼前炸开。
他忽然间觉得怀里的杨心蕾有些烫手,心里的纠结声不断响起。
贺老对儿子的表情很满意,他转身,大手一挥,对佣人们说:“你们回去休息,不许给少奶奶熬姜汤,请医生。”
“是,老爷。”佣人们心里乐开了花,本想着家里来了一个少奶奶她们便要多伺候一个人,现在看来,这个少奶奶一点也不受待见嘛。
贺老的卧室门‘砰’的关上,仿佛在给贺如风最后一个警告。
卧室床上的纱幔下。
‘嘤嘤’的难过声从杨心蕾干裂的唇里吐出,湿掉脏掉的婚纱已被贺如风换下,只剩下贴身的衣物,全身泛着火热的潮红,是发烧所致的。
贺如风仰坐在对面的欧式真皮沙发上,两条手臂搭在两侧,一只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上,透过纱幔看杨心蕾一脸难受的模样。
父亲的话回荡在脑海里:
不许给她喝姜汤。
不许给她找医生。
父亲的意图太过明显。
是不是这样,即便杨心蕾死掉也是正常死亡?
贺如风的心里猛然跳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隔着纱幔,一声声软糯的声音从女人嘴里溢出:“如风,如风。”
男人的灵魂被召唤着,他起身,轻轻迈着脚步,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床边,他看清了女人此时的模样。
精致妆容的小脸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没有痕迹,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的吐纳,病痛折磨的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贺如风的大手不自自主的朝女人的肌肤上靠近,好烫。
她发烧了。
全身滚烫。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睛从眼尾流出,伴随着女人哽咽的梦魇声:“如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颗眼泪将男人收买。
贺如风摇了摇头,调整自己的心思,不,他怎么会这么恶毒,不能让她这么死去,不能。
但,一想起在母亲祠堂发过的誓,贺如风别扭的自己矫正,不,我不是爱她,不是心疼她,让她活着只是为了更好的报复她,折磨她。
对,就是这样。
贺如风将爱情和誓言平衡了以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去厨房熬姜汤,去冰箱取冰块和毛巾。
这一夜,贺如风已经忘记自己换过了几次冰毛巾,也忘记了自己尝试多少次将姜汤喂到女人嘴巴里。
梦,是那么的真实。
杨心蕾做了一个梦,梦见婚礼重新开始,梦见婚礼结束后,贺如风没有抛弃她,而是温柔的将她抱回了卧室。
好幸福的梦。
杨心蕾在梦里甜甜的笑了。
翌日清晨。
太阳高高的挂起。
卧室的门被人蹑手蹑脚的推开。
一个人猫着腰,手里拿了一瓶喷雾类的东西悄悄的走到了床边,她仔细望着床上的病美人,撇了撇嘴,忽然,抬起手,恶作剧的将喷雾朝杨心蕾的脸上喷去。
“啊――”一股子刺鼻的湿意滚滚袭来,杨心蕾尖叫了一声,吓的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
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浓浓的烟熏黑色眼线画在了眼睛的周围,左右的脸颊各涂了一块红色的泪滴,眼睛涂的眼影一边是橘色的,一边是橙色的,头发如方便面似的顶在脑袋上,上面还有一个粉色的骷髅环,全身上下叮叮当当的挂了满身的珠子链子。
实打实的非主流。
杨心蕾裹紧了被子,双手惊恐的抹着脸上的液体,警惕又紧张的问:“你……你是谁?你刚刚往我脸上喷了什么东西?”
烟熏妆女孩儿坏坏的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晃动着手里的喷雾:“你以为是硫酸吗?只是过期香水哦。”
呼。
杨心蕾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吱嘎’
浴室的门被拉开。
沐浴后的贺如风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松松垮垮的浴巾,健硕的躯体一览无遗,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留下,邪魅的诱惑仿佛穿透人类的灵魂。
烟熏妆女孩儿两眼放光,一下子冲了过去,抱住贺如风:“哇,你还是那么帅,超爱你的。”
杨心蕾见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难道她也是贺如风外面的女人么?都找到家里来了么?
“别闹了,疯丫头。”贺如风将女孩儿推开,坐在床边,单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漫不经心的介绍:“她是贺心儿,我妹妹,比我小两岁。”
妹妹?
杨心蕾诧异的歪着头看贺心儿,贺如风竟然还有一个妹妹,这兄妹两个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贺心儿似乎看出了杨心蕾的疑惑,她摆出了一个酷酷的姿势,朝贺如风笑嘻嘻的说:“哥,看我的Cosplay,《罪恶王冠》里的茅野爱衣,怎么样?酷吧?”
贺如风浓眉紧蹙,他挑起贺心儿的粉色假发,训斥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洗了去,没有一点小姑娘的样子。”
贺心儿被男人一吼,吓的立马收回了动作,冲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钻进了浴室里,水龙头的声音响起。
气氛凝住。
杨心蕾干涸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但是全身上下已经不烧了,女人缩了缩身子,抿了抿嘴唇:“你昨晚回……”
“没有。”贺如风接下她的问题。
原来昨晚真的是梦,他一夜没回来,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似乎抓到了漏洞,贺如风补充一句:“是佣人把你弄到房间里的,我早上才回来的。”
“哦。”杨心蕾心思飘远,心事重重,她有些不甘心的继续问:“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眼睛似是期待似是害怕的望着男人,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一个令她绝望的答案。
贺如风勾了勾唇,坦然回答:“去皇冠了,听说新来了几个公主长得很漂亮,我就去享受了一下。”
心中的雷电肆意的击打女人的心脏,昨晚,这个男人整整一夜没回家,竟然去找了其他的女人享受。
说完,贺如风磨掉耐心般的站起身。
不料,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男人的心一紧,心想:她终于退烧了。
但,关心没有显露出来,他原封不动的站着,等着女人说话。
带着哭腔的颤音击碎他的心脏:“为什么?如风,你说过结婚后会好好爱我的。”
贺如风讥诮的冷哼一声,顺便将手挣脱出来:“男人的话最好别信。”
“如风。”杨心蕾下地去抓男人的手。
‘吱嘎’。
浴室门被推开。
贺心儿喜笑颜开的走了出来,看着气氛不对,狐疑的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个人,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洗干净,卸了妆的脸,张大眼睛问:“怎么样?认不出我了吧?”
贺如风多云转晴,摸了摸贺心儿的头发,满意的称赞:“这才像是我妹妹,漂亮多了。”
被夸奖的贺心儿像吃了蜜糖似的,小兔子一样的蹦蹦跳跳来到杨心蕾面前:“大嫂,你觉得呢?”
一声‘大嫂’叫的杨心蕾心里滑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她扯出一抹微笑:“还是干干净净的好看。”
贺心儿嘴巴一嘟,杨心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的Cosplay挺个性的。”
“真的吗?”贺心儿的眼睛冒着泡泡。
“真的。”杨心蕾真诚的回答。
贺心儿呼啦啦的转了一个圈,然后忽然抱住杨心蕾:“大嫂,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刚才我是跟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要介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