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睁开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点了点桌子:“先喝茶,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稳重。”
男人不好驳贺老的面子,坐下来,拿起茶,一口灌了进去,惹得贺老浓眉直蹙。
“爸,我要娶杨心蕾。”贺如风斩钉截铁的说。
他说的是要娶,而不是想娶。
“胡闹!”贺老暴躁的拍桌子,茶水溅了一桌:“你明知道她父亲是你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我们贺家的仇人,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娶她的,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你对得起你妈吗?”
贺如风将茶杯扶起,茶水沾染到手指上,他不以为然,提高音量压下贺父的音高和激动的情绪:“爸!你听我说。”
贺老气喘吁吁的坐了回去,大班椅随之向后倾斜,闭着眼睛默许贺如风的话。
男人将窗户敞开,让清新的空气钻进来,他两只手臂撑在桌子上,语调里布满了仇恨:“爸,我知道她是我的弑母仇人,我娶她不是为了爱她,我是为了报复,只有把她娶到家里来,我才会肆无忌惮的报复她,折磨她,我会让她尝尽痛不欲生的滋味,我要让他父亲知道他女儿被我每天当成JI NV一样凌辱的感觉,您放心,我早就不爱她了,我现在对她只有满满的恨意。”
话落。
贺老的眼睛‘倏’地睁开,细细的品味贺如风的话,他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好好考虑考虑。”
男人离开书房,心脏淬不及防的疼了一下,很疼很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些话说出口的。
眼睛如被施了魔咒一般,一股子邪魅的火气燃起,贺如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拨通了杨心蕾的电话……
金黄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慢慢流淌,冰凌花的香味儿弥漫在炎炎夏日。
窗户前。
古色古香的美人榻上,一抹孤清冷傲的佳人微眯着双眸静静的侧卧在上面,纤细如白玉的脚丫在空中轻轻晃动,闻言,缓缓睁开了秋水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的眨动,凝白雪肌上透着不可思议,她红唇微启,低低的问:“为什么要娶我?”
贺如风收起冰封般的表情,刀凿般的俊脸上盛着满满的深情温柔,他弯腰,蹲在女人面前,有些微凉的大手握住女人软弱无骨的小手:“因为我爱你。”
沉重的字,贺如风在说起来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讲真话。
“爱?”杨心蕾疑惑的重复着,慢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不是恨我么?”
千万个理由,亿万个借口在心里流转,贺如风挑起女人的发丝放在鼻息间,口气淡然的问:“你和尤丽娜是亲生姐妹?”
女人‘腾’地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贺如风的鼻子被女人的额头磕的一阵酸,他站起身,坐在女人对面,跳过她的问题,继续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怕尤丽娜?她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
也许,尤丽娜早已忘记了这个‘亲戚’关系了吧。
杨心蕾赤着脚准备下地,眼疾手快的贺如风用温暖的大手迅速的包裹着女人的小脚,放在手心里,这一举动令杨心蕾受宠若惊,贺如风为何对自己这般疼爱?
一双拖鞋将女人脚套了进去。
冰箱里,是杨心蕾前几天做的冰糖银耳紫薯羹,她为男人盛了一碗,放在他手里,一边回想一边说:“尤丽娜的确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姐姐就跟着她妈妈离开了我家,我不清楚她们为什么离开,只知道有一次我偷偷听到我姐和我妈来找我妈要钱,我妈只给了她们一部分,她们便吵起来了,从那以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家,有一次我碰到了尤丽娜,她很可怜,她说恨我,因为我妈妈没给她们母女一分钱,她说她妈妈就是因为没钱看病才去世的,她说我欠她一辈子,当时,我心里很愧疚,觉得是我和我妈把她妈妈害死的,所以我才一直忍让她,因为我觉得这是我欠她的。”
贺如风搅拌着紫薯羹,盛了一口,丝丝甜意的凉爽钻进了心里,却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冻住了,他有些矛盾该不该继续演戏。
“如风。”心蕾认真的唤着他,小步走到男人面前,双手搭在男人的膝盖上,抿了抿唇,问:“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才想娶我?”
杨心蕾的爱情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自己父亲的事给她那么大的打击,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贺如风有任何交集了。
“不然呢?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男人本想握住女人,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指尖有些凉,他收住了动作,盯着她问。
死岛的事情令她心有余悸,她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两种纠结的感情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思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父亲和你母亲若是我们结婚,你父亲会同意吗?”
纤细的手指滑入杨心蕾的裙摆处,男人大掌传递出一股强势的力量将女人的腰肢提起,而后,杨心蕾稳稳的落在了男人的大腿上,最后一口紫薯羹被男人含在口中,强势霸道的托住女人的脸,将紫薯羹如数送进了女人的口中,两个人的冰唇贴紧,空隙间,贺如风醇厚的声音蛊惑着杨心蕾:“恨也恨过了,伤你也伤过了,现在的我懊悔不已,只想好好爱你,像从前一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彻底忘记好不好?至于我父亲那边,他会同意的,现在我只要问你一句,你愿意么?”
一句‘像从前一样’将杨心蕾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
女人白藕般的手臂主动攀向男人的脖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凑近,在他的甜言蜜语中辗转,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许久,杨心蕾面若桃花的脸蛋挂满了红晕,将头轻轻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紧紧的环住她,流水般的温柔细雨钻进男人的耳膜:“我愿意。”
殊不知。
贺如风深潭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
婚后的生活,一定会让你更加愿意的。
一股邪恶的念头在贺如风的心里滋生,报复的快感从脚底涌上心头,他十分期待。
他曾想到,自己滋生的滋味儿究竟是报复还是爱情?
贺家老宅。
布加迪威龙刺耳的刹车声戛然而止。
“大少爷。”
“大少爷”
一旁的佣人见如龙卷风扫过的贺如风,连连放下手里的工作问好。
“我爸在哪儿?”贺如风环视了一圈,问旁边的管家。
管家一边伸手引路,一边恭敬的回答:“老爷在祠堂。”
祠堂?
贺如风的脚步有些僵硬,拳头不自然的弯曲起来。
祠堂是贺家的禁地,里面分为两大玄关,第一大玄关是侍奉佛,第二大玄关是贺如风母亲的灵位。
父亲又思念母亲了。
祠堂内,檀香的味道四溢,贺如风一向闻不惯这个味道,他自然的用手指掩饰了鼻子,望着严肃沉静的贺老站在母亲的灵位前,他的心不知名的揪起。
“跪下。”贺老一声令下,银质拐杖向男人的腿窝处挥去。
‘砰’
两条膝盖一下子被迫压在了冰凉的瓷砖上,贺老一手团着佛珠,一边缓缓的说,苍老的声音尽显难耐:“你说你娶杨心蕾不是为了爱,是为了报复,那么,你敢在你母亲的灵位前发誓?”
膝盖骨仿佛被磕碎了一半,疼到骨子里,抬眸,母亲大人的牌位如一块通体透亮的镜子折射到他的心里,将他的思想,心思照的无所遁形,他握紧拳头,有些窒息。
“如风,今天你便在你母亲面前发誓。”贺老紧紧的逼迫他。
贺如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想那些仇恨,心中的仇火越燃越烈,他‘倏’地睁开眼睛,看着母亲的名字,眼睛冒着绿光,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冷酷的说:“我发誓,我娶杨心蕾不是为了爱,而是要报复她,折磨她,妈,您放心,我一定为您报仇,让姓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一句话说的阴损,狠毒,冷冽。
不禁让人打了一个寒战。
贺老滚动着佛珠,赞赏的看着贺如风缓缓走过去,伸出手准备拉贺如风起来,抛下一句话:“跟我来。”
男人没有理会酸痛的膝盖,甚至将尘土依旧沾染在裤子上,贺如风跟随着贺老来到了祠堂后面的玄关堂。
玄关堂是贺老在贺母出事后特意打造的。
因贺家在生意场上一向风卷残云,得罪了不少人,贺老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通过祠堂进入玄关室从而逃出。
玄关室整体的色调是明快的大红色,天花板顶是流苏古典灯笼套灯,整个墙面也是用红黑相间的壁纸粘贴的。
贺如风知道,这个风格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
沧桑的贺老眼底混着浑浊的湿润,他粗糙的双手摩挲着这一切,待贺如风坐在他对面后,贺老慢慢收回视线,将手挪动到离他最近的抽屉处,拧开上面的小钥匙,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中等的实木盒子,推在贺如风面前。
精致的雕花盒子被贺如风打开,里面是一块琥珀色的麝香,贺如风怎会不知道这有什么危害,他下意识的将它推远,面色凝重的问父亲:“爸,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