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夜之间,这一切都改变了。
甚至遭到了极大的蔑视,极大的颠覆。
只因为一个女人。
小和尚们也散得差不多了。
昔日那些青衣道士也没了踪影。
佛道本为同理,但是,辉煌却各自不让。
没有一个人是甘于寂寞的,此时,风流都被洛阳席卷而去。彼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外交……洛阳就像一个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的城市。它吧这一切统统都吸走了。
留给这古老陪都的,只剩下慢慢无尽的长夜。
那时候,他想起一件事情,也许,不该提到让小和尚们去洛阳——深山古庙里的小和尚,从未见过女人,见到了,就当成老虎。
但是,这老虎,比一切的经卷和大道理都有杀伤力。
这里,本该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清静无为,永远也不受到打扰。
月亮从高大的树缝里斜斜地照射进来。
叶伽盘腿而坐,默念心经。
默想佛祖的脸,他却无法在我面前显现。
就如脑子里进了魔障,他的身子慢慢地开始发热——滚烫,就如在欲望里煎熬了很久的一尾鱼儿。
已经脱离水源很久很久了,只好慢慢地,寂寞地枯萎致死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女人。
模模糊糊的,五彩的花裙子,漂亮的小辫子,声音那么空灵。
“叶伽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真好看……”
他跳起来。
黝黑的石门轰然中开。
他冲出去。
那时候,正是黎明之前最最黑暗的时候,四周一片死寂。
而叶伽,再也不曾料到,暗黑里,有一双比狼还毒辣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
“快,他要走了,杀了他!”
“笨蛋,杀了他有何用?”
“可我们的任务?”
“我们的任务是让他好好地活着——活捉!”
“等他走远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人了,如何活捉?”
“你放心,他决计走不到天涯海角!!!”
……
恶毒的声音,那是某种鸱枭的呓语,叶伽听不分明。
此刻,他正在大踏步地往山下奔走。
此生此世,他再也不愿意踏足任何熟悉的地方,无论是北武当还是洛阳——一定要离开这里!彻彻底底,离开这些让人发狂的地方。
彭城公主的婆家,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她那濒临死亡的小姑子起死回生了。
小姑子犯了呕血症状,一躺就是一年半载,多少的名义看了都无济于事。
但是,不经意之间,她的病居然好了。
彭城公主闻讯赶去的时候,但见小姑子坐在绣榻上,手里拿着绣花针,和洛阳的南朝女人一样。
这时候,她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死气沉沉?
昔日苍白的脸色,鬼一般的模样完全不见了。不但如此,她简直是面如桃花,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意——那种妩媚的样子,几乎要滴出水来。
彭城公主是寡妇而不是无知少女,一看小姑子这个样子,立即明白,她这病情不到早就好了,而且,显然是怀春或者有了男人的滋润。
但是,彭城可从未听说小姑子已经许了婆家。以前,也有曾经上门提亲的,但是等小姑子病重的时候,媒婆们便烟消云散了,豪门大户,固然是生怕沾染了一个即将垂死的女人,晦气。
再说,就算是已经许婚了,但可没有听过结婚的消息。
一个未婚的女人,哪里来这样的水样娇媚?
彭城吃了一惊,暗暗地打量小姑子,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不但是水一样的媚意,而且有一股成熟妇人的风韵。
准确地说,那是雨露滋润已久的女人才有的神情模样。
小姑子绣着花,见公主嫂嫂来了,自然不敢怠慢。
彭城公主心存纳闷,便把一切下人都支开了。
姑嫂谈了一些家常琐事。
彭城公主终于是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妹妹的病是怎么好起来的?”
她本是很寻常的一句问话,小姑子却顿时双颊绯红,满脸羞涩。
彭城大是狐疑。
就问一下病情,她干嘛羞涩成这样?要知道,小姑子也是鲜卑人,自来豪爽大方,不拘小节,不像一般南朝的女人那样扭扭捏捏。
彭城更是狐疑:“妹妹,你快说,到底是怎样好起来的?上次我来看你,你都还是病恹恹的。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就生龙活虎了??”
小姑子见她神情凝重,也不敢不照实回答。
小姑子说出一番话来,彭城公主听得简直呆住了。
她的脸颊也情不自禁地绯红,到后来,只是喘着粗气,站起来,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来,手无意地挥着。
“天啦!这是真的?这难道是真的?”
小姑子满脸羞涩:“你小声点……”
她忽然蹲下去,死死地盯着小姑子的脸色。
小姑子面色不改,羞羞答答的:“父亲和母亲都知道这事情……他们还同意让我嫁给他……要不是他治好了我,我这病就根本没有起色了……”
婆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样的人家在鲜卑人里,是人丁相当不兴旺的。儿子已经早死,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又得了那样的怪病,夫妻俩急得不惜一切代价,遍访名医,当听到民间说有人能治疗这样的病症时,只要女儿不死,他们当然就顾不得到底是如何的治法了。。
彭城公主面上红一阵又白一阵,简直是匪夷所思。她虽然也是鲜卑人,但是在宫廷里生活久了,骨子里鲜卑女人的热烈奔放已经蜕化了很多很多,情不自禁地,是按照汉人淑女的那一套在要求自己。
如今,竟然听得小姑子的病情是如此伤风败俗被治好的,一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
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姑子在被嫂子逼问的时候不得不道出事情,却也是满脸羞涩。
“他……他是很有名的医生……据说,他这样治好了许多人……”
彭城公主无意识地接了一句:“治好了许多人?”
“对。他行医多年,最善于治疗妇人的怪病。母亲说,他在民间,大大地有名,好些有女儿的人家,如果女儿得了怪病就会请他……”
“他都是这么给那些女人治病的?”
“这……”
小姑子嗫嚅着,回答不下去。
彭城公主站起来,她看着小姑子的目光时,已经充满了鄙夷——也不知为何,越是看到她这水汪汪的,满是春意的样子,她就越是鄙夷。
与此同时,心底一个模模糊糊的可怕的念头也在形成。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支离破碎的,一下子也拼凑不起来。
可是,内心深处,却偏偏对此感到非常的好奇。
女人就是这样,八卦原本是她们的天性。良家妇女,对于妓女的存在,天然的仇视,可是,对那个青楼里面的神秘世界,却又充满了无限的探索的好奇。
一遇到八卦的机会,她们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对于别的女人如何风情万种,打情骂俏,低贱无耻地勾引男人,她们是素来鄙夷的——但是,当她们尖叫着表示娇养良好,不堪忍受这些下贱的女人时,对下贱女人的那一套勾引男人的****之道,却又往往保持着极其强大的兴趣。
彭城公主此时就是这样。
一方面,她是一个尊贵而高傲的公主。
一方面,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寡妇。
那么年轻就守寡,男女之情的恩爱没有享受到多少,此后,青春少艾,又未曾改嫁,那种寂寞难耐,实在是让人不能忍受。
所以,内心深处,便对小姑子的这一场奇遇非常非常的好奇。
在她的追问之下,小姑子把一切都讲了——某些不好说的敏感话题,她甚至也红着脸,不得不全部告诉了她。
彭城公主一直都是面红耳赤。
尤其是某一些细节,少女的感受,更让她心旌动荡。
可以看出来,小姑子叙述的语气里,颇有几分因祸得福。
如果不是这一场病,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会得到这样巨大的享受和幸福。
彭城公主对她本是非常非常的鄙夷和不耻,但是,小姑子那种亮晶晶的神情,春意盎然的脸庞,让她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这个名医,他叫什么名字?”
小姑子说出一个人名。
但是,直到此时,那对彭城公主依旧是没什么意义的。
她只是重复了一下。
小姑子却有点慌张:“公主,您这是?”
她的语气冷淡下去:“你放心,我没得什么怪病!绝不会请你这个名医去治疗。”
这讽刺的语气本是非常明显的,但是,小姑子竟然如释重负。
好像她生怕人家真的会找她那个男人治病似的。而且嘴里还嗫嚅着,大意是这个男人今后要改行了,再也不会从事这种行业。
“公主……”
她的神情很冷淡,转身就走。
小姑子也不敢去追她,不明白她忽然之间为何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而且,碰巧那天她的公婆又外出了,家里就小姑子一个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小姑子生怕这个公主嫂子生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