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旅行包,一路帮她扛着,像她雇的一名丘二。最可恨的是,她动辄威胁不给饭吃!而且睡觉时,总是背对着自己,仿佛她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自己要扑上去占她便宜似的!
以前那样对她,是以为她是自己的昭仪,那是天经地义的。天晓得,自从肯定她并非妙莲后,自己可是从未动过脑筋要占她便宜,就连对她丝毫的非分之想也没有了。
而且,她换了那样粗劣的古怪的衣服,头发乱蓬蓬的,满面尘灰,也看不出有几分姿色嘛,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终于,下了火车。
C城的火车北站,人山人海,一浪一浪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地上的蚂蚁。
李欢骇然站在人群里,身边,冯丰的脸上倦倦的,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座熟悉而又久违的城市。
她走了几步,发现错了方向,又掉转头,随着人群往出口走去。李欢紧紧跟着她,很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却终是不敢,只得拎了包包,寸步不离。
出站口,许多人招手、欢笑或者举着牌子,迎接他们的亲人、朋友。可是,这里面,却没有任何人是来接自己的!
自己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冯丰低了头,眼眶一阵酸涩。
李欢原本就惴惴不安,见她忽然红了眼眶,只怕她又要作怪,冷冷道:“你又怎么了?”
她没有开口,前面的出口处,成排的出租车等在这里,排好队,不一会儿,已经轮到了他们。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李欢也不等她招呼——他踏上陌生的地界开始,就特别仔细地留意周围的人的举止。他早已看到了前面的几人这样上车下车,他便有样学样地钻进去。冯丰也坐上去,砰地一声关了车门。
一路上,冯丰出奇地沉默,眼里都是不安。她这样的情绪立即传染了李欢,李欢瞪着她,却又不敢开口,直到车在东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冯丰下车,习惯性地抓了自己的包包拎在手里。李欢跟在她身后,本来,他一直像她雇佣的小工一般,现在,见她主动拿了自己的包包。他一喜,却见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慌乱。
冯丰不理他,转过街角,忽然往侧面的巷子跑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幽深的巷子,走进里面,几乎就隔绝了外面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这是一片陈旧的居民楼,曾经是东边重工业的职工生活区,上个世纪末,随着东边工业的没落,大批工人的失业,这里早已成了一片贫民区。
巷子里到处是喧嚣的小贩、菜摊、烧烤的油烟味、奔跑的小孩,甚至几只肮脏的野狗……一切都是乌七八糟的,在热闹中透出那样没落的寂寥和落寞。
冯丰绕过一片臭烘烘的公厕,从对面进入一栋单元楼,老式的建筑,楼梯狭长而黑乎乎的,栏杆扶手积着厚厚的灰尘,楼道里到处是瓜子皮纸屑。
她飞快地奔上四楼,那么用力地敲响了左边的第一家人的屋子。
这屋子很旧,唯有防盗门是新的。
敲了好一会儿,屋子打开,一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男人探出头:“喂,你找哪个?”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来拿自己的东西……”
“你搞什么飞机?我们半年前就住进来了……”
“那我的东西呢?”
“哦,房东说这里的租户失踪了,就把东西清理出去丢了……”男人明白过来,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房客?那些东西早已被丢了,我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嘛……要不,你去问问房东,有没有将你值钱的东西保留着?”
房东不住在这里,一时半刻哪里找得到人?找得到人,自己那些东西是否还能存在?
那个房客还在罗唆,冯丰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身,抓了自己的包包慢慢往楼下走去。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
外面的大马路,又是崭新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明亮的街灯那样耀眼地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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