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沙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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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飞霞和新军回来时只请了十天的假,过完妈的头七,飞霞又该起身要走了。他俩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家里到县城没有通公交车,他们先要从喜财家坐顺车一个小时后,才能到县城,然后再从县城长途汽车站坐长途汽车三个多小时到西安,再从西安坐去新疆乌鲁木齐的火车,来回倒车,旅途遥远而艰辛。

昨晚和大姐东霞聊得时间太长了,睡着时已经是后半夜两三点了。早上七点多起床后,飞霞就帮着大姐在喜财家的灶房做起早饭。农村的人都是吃两顿饭,吃完早饭也就上午十点多了,按照飞霞的计划安排,吃过早饭后就要开始动身去县城了。

飞霞从新疆匆匆赶回来,原本计划要与新军一块儿到新军的两个姐姐家里去看一下,顺便把买回来的礼物给他们送去,也看看自己的老家成了什么样子。由于她刚回到家,妈就闭上了双眼,第三天就要办丧事。在这全家人都忙忙碌碌的情况下,她也不便离开,只好让新军一个人先回到两个姐姐家里看看。现在妈的丧事也办完了,离吃早饭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她想自己应该去新军的姐姐家看看。她洗完脸梳好头,跟大姐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新军大姐家。

飞霞骑着自行车,迎着对面吹来的寒风,感到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她昨晚想过了,大姐家的春花往后的苦日子长着呢,作为三姨,能帮点尽量帮点。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她当年走之前留在喜财家里的那台缝纫机送给春花。她从大姐和彩霞妹子那里也知道,这些年喜财和爱琴对妈也不孝敬,不然妈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他们。缝纫机在喜财家里已经放了八年,虽说当初走时,并没有说把缝纫机给他,但现在想要回,却不好开口。昨晚人睡之前,飞霞想出了一个办法,就让新军开口要回缝纫机,就说他大姐家上有两个老人,下面娃娃又多,需要一台缝纫机给老人和娃娃做衣服用。然后,让人把缝纫机直接拉到春花家里,自己和新军这一走,往后就不再提起这事了。

新军和飞霞在两个姐姐家里转了一圈,给两家大人、娃娃送了他们从新疆买的糖果和衣物,推掉了两家的早饭,就赶忙回到了喜财家里。新军把飞霞的意思给喜财说清楚了,喜财和媳妇听了,都有点儿不高兴,舍不得让人拉走缝纫机,只是顾及新军给他的银锁办了当兵的事,才让新军把缝纫机拉走了。事情刚办完,东霞提着用塑料纸包裹好的辣椒面和一袋子花生来到了喜财家。她们知道飞霞今天要走,就急忙赶来为飞霞和新军送行。

车子是“杨倔头”从生产队要来的卖菜的皮轱辘车子,套了一匹枣红马。“杨倔头”虽然腿脚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干起老本行还是轻车熟路。随“杨倔头”一起赶来的还有天祥和春花,天祥知道飞霞和新军今天要走,前一天晚上就让春花给三姨准备好纯棉花布,还有满仓种的山药,放在一个硬纸箱里面,用绳子捆好,放在“杨倔头”的车上。

二姐西霞没有赶来为她送行。

飞霞走的时候太阳终于出来了,温暖的阳光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身上,让她心里温暖了许多。飞霞知道,她和新军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了爹妈的牵挂,就好像没有了家,姐妹弟弟也只是连着根的几个枝条,在生活的旅途上各朝各的方向奔去。

再见了,故乡!

再见了,亲人们!

飞霞在姐妹和喜财两口子送别的目光中,随着枣红马的马蹄声和脖子上的铃铛声,一步一步离开了家,离开了曾经朝夕相伴的姐妹。南边的沙梁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远处的西岳华山也隐隐可见,车子随着木船渡过了洛河,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送走了飞霞,东霞回到家,春花跟她说,三姨把缝纫机给她了。东霞说:“你可要记着你三姨的好心。”这么多年了,飞霞虽然远在新疆,可对娘家的事情却看得很清,这台缝纫机也是飞霞对她这个大姐的一片心意。有了这台缝纫机,春花在缝缝补补的活上再也不用受多大的麻烦了。

这次妈的丧事办得还算红红火火,在全大队也很有体面的,唯独让东霞心里有点儿不踏实的是西霞。秋菊出了这种事,这些天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西霞心里也很难受吧?在给妈办丧事的这些天里,西霞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坐在妈的灵堂前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想着心事,不像往常花样话说个不停。东霞问她咋了,她总是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想妈,没有了妈,她心里难受。在这种场合她说这话也合情合理,要不是那天晚上飞霞给她说了秋菊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西霞的心里会有那么多事。

现在,妈的丧事办完了,飞霞也走了,春花吃过午饭也回家去了,她和天祥就坐在炕上熬时间。这些天的忙碌也让东霞感到困乏了,这会儿她最想的就是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这一觉肯定会从下午睡到明天早上天大亮。她太累了,九天九夜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她躺在炕上,盖上厚厚的棉被,头枕在松软的荞麦皮枕头上,闭上眼,只恍惚了不到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西霞。西霞这些天和秋菊闷在家里一定很苦闷吧?西霞没有来为飞霞送行,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在家里出事?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东霞就出了家门,穿过寒风肆虐的沙梁,来到西霞家里。她敲了敲大门,西霞的老汉过来开了门。看到东霞来串门,他有点稀奇,说:“大姐,你可是稀客啊!快进来,你妹子正在屋子里发愁哩。”

东霞进了小屋,看到秋菊已经躺在炕上睡了。秋菊听到屋外有脚步声,身子转了过去,给了东霞一个脊背。西霞一脸忧愁,两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东霞叫了一声“西霞”,然后问炕上的秋菊,说:“咦,秋菊什么时候回来的?”

西霞强装着笑脸,说:“大姐,你来了!”说着,拉着东霞的手坐在炕上,又说:“快,坐到热炕上,老汉刚烧过炕,热乎乎的!”

东霞脱掉棉鞋,和西霞一起上了炕。两人面对面坐着,头顶就是一只明晃晃的电灯泡。西霞轻轻推了秋菊一下,说:“秋菊,快起来,你大姨妈来了。”

秋菊“哎”了一声,装着刚睡醒的样子,用手背揉了揉双眼,坐起来,叫了声:“大姨妈!”

东霞细看了秋菊一眼。秋菊的头发成了烫发头,一圈一圈卷在头上,脸色清瘦,下巴尖细,眼眶有点浮肿,面容愁恼。秋菊变化很大,让她快认不出来了。东霞说:“秋菊是城里女子了,打扮都和咱农村人不一样。”

西霞说:“大姐,秋菊过了年就二十了,也该是找婆家的时候了。这回秋菊跟着飞霞回来,就是想找个对象。再不赶紧找对象,怕像春花一样拖成大姑娘了,到那时候再找,就难了。”

西霞这样说起春花,东霞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她没有显露,说:“是呀,要找对象就赶紧找。看样子,秋菊这回回来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哪里有啊?看大姐说的。”西霞一脸茫然地说,“你这个当大姨妈的,咋就不关心关心我的秋菊娃啊?还指望你大姐给娃瞅个合适的对象。”

“莫提了,春花的事就让我把心****了,想起来,心里就不舒坦。”东霞说,“秋菊和春花不一样,还年轻,又是在城里干体面活,说啥也得找一个城里人,最低也应该说一个农村的好小伙子。”

西霞说:“是呀!这回秋菊回来,是我的主意,城里人不可靠,咱也不放心,这才把秋菊硬叫回来,想在咱这近处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

“那你瞅好了没有?”

“不瞅好我能叫娃随便回来呀?”西霞显得很神秘的样子,“大姐,我实话给你说吧,年初我就给春花瞅好一个对象,无论从哪方面说和春花很般配,那小伙子也还真看上春花了,可是头一回人家托了媒人到你家提亲,就被春花回绝了。人家不死心,还一直在等着春花,直到春花和那满仓结了婚,他才死了心。如今那小伙子已经拖到二十五岁了,才急着想找媳妇了。”

东霞越听越糊涂,本来是给秋菊瞅对象,这西霞咋又扯上了春花。春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东霞就问:“当初咋没见你提起讨这个娃?”

“我说大姐呀,这可不能怪我。还记得我去你家时,春花对我不理不睬的样子,一看春花不欢迎我的样子,我连提都不想提这事了。”西霞倒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得有点生气了,“既然你家春花看不上人家,我也不强求了。”

“你到底说的是谁家娃?”东霞问。

“就是你们大队的民兵连长杨战锁,他可是大队长的外甥,刚从部队回来就当上了民兵连长。”

“哦,你说的是这个娃呀,这战锁确实是个好娃。可春花已经嫁了人,你现在还提他干啥?”东霞问。

“大姐,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呀?我说这个娃,就是想把秋菊给他,你家春花看不上他,我家秋菊可能看上。我觉得我家秋菊配他没问题,大姐,你看这两娃合适不?”

“是很般配的,可就是秋菊比人家战锁小了好几岁吧?”东霞这才明白西霞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这样的打算,佩服起西霞的眼头就是比自己亮。

“秋菊是比战锁小了四五岁,这又怕啥呀?彩霞不是比‘杨倔头’小了十岁吗,我看两口子过得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有她舅舅这个靠山,还怕以后两娃过不好日子?”

本来想去安慰一下西霞母女俩,没想到西霞却给她上了一课。东霞回来的路上想着西霞说的那些话,总算看清了西霞的心思,她看重的不是战锁本人,而是那当大队长的舅舅,以后她肯定会教秋菊学会顺着大队长这棵大树往上爬,这种事也只有西霞这样的人能做出来。多亏自己没有把飞霞的话说出来,要是她当面给西霞说了秋菊在新疆干的那种事,那场面该有多难看呀?西霞想遮掩,就让她遮掩吧,反正飞霞不回来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让事情的真相永远埋在心里也好,对西霞和秋菊都好,毕竟秋菊还年轻,路子还很长,还要重新做人,就当新疆的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秋菊后面的路就顺畅多了。

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各有各的活法,春花嫁给满仓是对是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春花自己的感觉最重要,只要春花心里觉得好就好,旁人说啥也没有用。儿女自有儿女福,春花的事就由着她去吧,当妈的毕竟管不了她一辈子,管不了,就别去管了。西霞爱管秋菊的事就让她管去吧,她给秋菊瞅的这个对象确实不错,说不定秋菊以后嫁了过去,后半辈子会好起来。让东霞有一点担心的是人家小伙子能不能看上秋菊?万一秋菊在新疆的事情暴露出来了,人家会不会不要秋菊了?

在进人腊月之前,西霞就托媒人把这门亲事说成了,事情正如西霞希望的那样顺利。其实,战锁的舅舅正为战锁的婚事着急,也知道他以前一直等着春花,可人家春花一开始就回绝了,后来再也没有那个意思,让战锁白白等了这几年。这春花一嫁人,战锁才死了那个念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阻拦父母请媒人说媒了。没想到这回是女方家请了媒人主动上门说亲事,这让战锁的舅舅高兴都来不及。再一打听人家女方不仅有文化,是高中生,还在城里干过临时工,专门从新疆赶回来说婚事。虽说年龄小了战锁四五岁,但过了年也够法定结婚年龄了。这门亲事一成,过了年就可以给两娃办喜事了。

秋菊的婚事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从订婚、照相到办喜事,前前后后只用了三个多月。第二年的阳春三月初六,战锁家就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秋菊迎到了家。

秋菊出嫁了,西霞又可以在人面前光鲜一番了。在秋菊的婚礼上,战锁的舅舅、杨家大队的大队长都恭恭敬敬端起酒杯给她敬酒,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有了这个亲家舅舅,在杨家大队她再也不用低三下四求谁办事了。她假装着推辞了一番,嘴里说着“不敢喝,不敢喝”,却接过了酒杯,假装着畏惧的样子,象征性地往酒壶里倒回一点,一仰脖子,就将多半杯酒全喝了下去,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战锁的舅舅还要敬第二杯和第三杯,西霞赶紧挡住了,从对方手中夺过酒壶,倒了满杯酒,双手捧在战锁舅舅面前,说:“今天是喜庆日子,我替我家秋菊给娃他舅敬一杯,秋菊以后还有望你这个舅舅多照看照看!”

战锁舅舅接过酒杯,连连夸赞:“亲家母真会说话,秋菊嫁过来就是自家娃了,我这当舅舅的肯定会照看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随后,杨家大队副大队长、妇女主任、治保主任、团支部书记、会计跟在大队长后面,轮番给西霞敬酒。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大队干部的抬举,西霞直感到受宠若惊,她实在推辞不过,都一一接过酒杯,喝下浅杯酒。几杯酒下肚后,她就红光满面,有点晕晕乎乎了。

在沙苑一带,结婚后第二天女婿要带着新媳妇一块儿回娘家,这叫媳妇回门。战锁给丈人和丈母娘准备了两包点心、两个大肉丸子、两瓶西凤酒和一竹篮麦面馍馍,带着秋菊回门。这些礼物在杨家大队可算是很丰厚的了,一般人家都只是用竹篮里放一些白馍馍就行了。

西霞看着战锁准备的这些厚礼,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真是应了当地农村的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赶紧给新女婿打了荷包蛋,下了一碗长面条,做了粉条拌豆芽、辣子烹豆腐、小葱拌萝卜丝和猪肉炖白菜,看着女婿吃得很香,她在一边说道:“战锁,秋菊比你小几岁,不太懂事,往后你可要让着她几分,千万不要欺负她啊!秋菊在和你结婚前,可是在新疆她三姨那里干工作的,现在结婚了,那边的事可就做不成了。秋菊高中毕业后可是没干过地里活的,也吃不了苦,你看,是不是跟你舅舅说一声,让秋菊在大队干个啥事?”

战锁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我知道,等过一段时间我再跟我舅说,正好那个妇女主任年龄也大了,工作上忙不过来了。”

“这太好了呀!”西霞一听秋菊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她赶紧用自己的筷子给战锁碗里夹了一块瘦肉,说:“来,我娃吃点肉,到了这里就像在你家里一样,不要客气,不要拘束。妈给你做了这么多菜,你就尽管吃饱吃好。”

吃完午饭,西霞一边叮咛秋菊注意身子,一边嘱咐战锁别忘了赶紧找舅舅说秋菊的事情。送走女儿女婿,西霞长长出了口气,想着秋菊将来当上大队妇女主任的样子,舒心地笑了。

忙完了秋菊的事情,西霞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秋菊带给她心里的那个阴影也总算消失了。她这才缓过一口气,在家里闲得没事了就跑到喜财家里,想看看这些日子新疆那边再给喜财来过电话没有,秋菊结婚时她也没有告诉飞霞,怕飞霞知道了会说出秋菊在招待所的事情。她现在唯一牵挂和担心的是智明的事,智明好些日子也没有来信了,不知道他在部队怎么样了。她算了算,智明今年也二十三了,也该到说媳妇的时候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谈到对象。反正离退伍安置还早着,不如早早把婚订了,过一两年把婚一结,成了家,到将来三十多岁从部队回来安置到县城里就不着急了,她和智明他爸的任务也就算完了。智明的婚事到不了头,她这心里也歇不下。

喜财前几天刚喝了秋菊的喜酒,心里也为银锁的事牵挂着,银锁新兵训练也该结束了吧,下一步就要分到连队了,该让银锁在部队干啥好呢?他打听了生产队里几个当过兵的,都说如今改革开放了,部队里除了考军校外,就数开汽车最吃香。有了驾驶技术,即使将来转不成志愿兵,退伍回来后也可以给人家工厂开大车,工厂里的驾驶员可是很肥的差事。经人这一点拨,喜财也开窍了,就等着银锁新兵训练结束后,再跟新军说,让银锁在部队开车。二姐来得正好,两人想的事情都一样,就一同来到了大队部的传达室,给新军团部的办公室挂了长途电话。

电话铃声响过几声,里面传来了新军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新军哥,我是喜财。你和我飞霞姐都好着吧?”喜财很激动。

“我们都好着,家里也好着吧?有事吗?”新军很耐心,显然办公室里再没有其他人。

“新军哥,银锁新兵训练是不是该结束了?我想让你跟他们团长说一声,能不能让银锁开车?”喜财试探着问。

这时在一旁的西霞等得着急了,从喜财手里夺过话筒,说:“新军,我是你西霞姐,你们一家都好吧?智明最近怎么样了?家里也没有他的消息。”

“二姐,家里好吧?你们两家娃娃的事我过几天到战友那边问问,不用着急,有什么事情会给你们去信的,你和喜财就放心吧!再不要乱跑了。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要忙了,长途电话,少说点,啊!”新军那边挂了电话。

喜财有点儿不高兴了,埋怨西霞抢了他的话筒,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本来还想叮嘱银锁以后转志愿兵的事情,这下可好,人家新军就挂了电话,想说也没有机会了。西霞也不高兴了,说:“你有完没完?说上一件事就行了,转志愿兵的事还早着哩,等两年后再说都来得及。”

两人边互相埋怨着,边往外走,门卫老汉在后面喊住了他俩,要他俩交电话费,一共七毛钱。

喜财和西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财有点为难了,说:“二姐,我身上钱不够。”

西霞边撩起上衣,边问:“差多少钱?”

喜财手里拿出三毛钱,西霞一看,眉头一皱,从身上掏出一沓零票子,抽出一张五毛钱,递给喜财说:“你平时来打电话就拿那点钱?这爱琴也真是的,把你管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