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民众夹道观看,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排场,似乎比之大清巡抚、总督出巡也要奢侈、威风得多。当时目击者就记录了这样的场面。
庐州之战,太平军也遭到不小损失,也许是这个原因,石达开从天京、安庆抽调了若干得力干部前来补充,如在安庆巡查民务和带兵的殿右二十指挥李秀成,当时叫李寿成,就是这时派往庐州的。
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半年后见于清江南大营和春等军围攻庐州,杨秀清派夏官又正丞相周胜坤和秋官副丞相陈宗胜率军来援。胡以晃因治军不力,又丢掉了庐州西边的六安州,被削去豫王爵,调离庐州,发在石达开麾下听用。
1855年3月,清军和春等部反扑庐州,陈宗胜战死。庐州围急,太平天国几次派出援军,石达开、陈玉成也曾先后前来解围,未能奏效。同年10月,潜伏在城里的士绅打开城门接应,庐州陷落。
曾天养跨上黑马,手执长矛,直冲塔齐布而来,塔齐布来不及遮挡,被一矛刺中坐马。
1854年,西征军韦志俊、石祥桢部鏖战武昌城下,久攻不克,就分军向湖南挺进,开辟第二战场。
湖南战场上,他们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即曾国藩新建的湘军水陆师。
进入湖南的西征军的两支主力部队: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的前军;国宗石祥桢的后军。
凯歌行进。开始,两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2月27日,林绍璋部占领岳州,西渡洞庭,攻占湘阴,于是溯湘江而下,攻占仅离省城长沙六十里的靖港、新康。长沙城门紧闭,进入一级战备紧急状态。3月11日,西征军攻占长沙城西宁乡,他们的战略是占据长沙周边城镇而后全面围攻长沙。当时曾国藩新编的湘军已北上,因宁乡失陷赶来反扑,西征军失败,北撤。曾国藩派王鑫、塔齐布等追击,取湘阴、岳州。
湘军初战获胜,得意之至,岂料西征军退出岳州后,即调动第二梯队,大举反攻。4月4日,在湘鄂边境的羊楼司与乘胜北上的湘军王鑫军相遇,湘军败溃,王鑫及曾国葆等部均退入岳州城。他军因城空无粮均离城它去,王鑫部独留城中,后果然缺粮而人心混乱,王鑫急缒城逃走。西征军再占岳州。
西征军继续南下。4月22日,再次占领靖港。他们仍采取一个月前的陈规旧例,由石祥桢率水师守靖港,林绍璋率陆师南下,以攻取长沙周边卫星城市孤立长沙。4月24日,林绍璋军在宁乡大破湘军三营,攻占湘潭和株洲渌口。即在湘潭城外修筑防御工事,筑垒自固,并在湘江上游水面麇集几十艘民船建立了木城,阻击援军。
形势大好。长沙已陷入太平军的南北围攻中。
曾国藩调兵遣将,他以塔齐布、王鑫等湘军水陆师主力攻湘潭,自引水师攻靖港作为牵制。
4月25日,塔齐布等部来到湘潭战场。
4月26日,林绍璋部主动出击,失败。
4月27日,湘军水陆并进。西征军水师先败。陆军摆开阵势迎战。此时,统率陆师的参将塔齐布,身先士卒,独自驰马陷阵,湘军将士随之跟着冲锋。太平军与敌多年鏖战,却从未见有敢于短兵相接、作肉搏战的清军,不禁惊愕,后队忽然望见周围山冈出现不少肩挑的行人,心理负担更为沉重,以为湘军大至,就先撤走;前军也退,相互拥挤、践踏,湘军大声呼喊杀敌,山冈上的行人也相呼应,太平军不战而溃,湘军乘势追至城下。
4月28日,西征军水师在湘江水面被焚毁百余艘。
4月29日,西征军陆师又败。林绍璋收队回城时,广西籍老兄弟和两湖籍兄弟因战争失利、互相指责,五十步笑百步,竟引起械斗,自相残杀,死去几百人。
4月30日,西征军水师又在湘江水面被焚毁几百艘船只。
5月1日,林绍璋放弃湘潭,北走。
五天战斗,林绍璋五战五败,据称将士阵亡超过万人。这是太平军自金田起义后最大的一次溃败。也是湘军创建后首次大捷。湘军就此声名远扬,士气振奋,始为朝廷器重,且作为正规军由内线转入外线作战。
湘潭之战,主要是林绍璋不懂得打仗,不会管束将士。当时从双方实力比较,太平军是处于上风,完全有把握打败湘军、攻占长沙的。这一仗如果打得好,刚筹建的湘军很有可能在萌芽时就被拔掉。
这一仗,为曾国藩出山捞到了一笔极大的政治赌注。他由是对林绍璋其人记忆犹新,十年后,他还和被俘的李秀成谈及“林绍璋于咸丰四年在湘潭战败,其人并无本领。”
太平天国自此之后,再也无力进图湖南。
因此后来李秀成总结失败教训,把它列为“天朝十误”之一,说,“误不应发林绍璋去湘潭,此时林绍璋在湘潭全军败尽”。
与此同时,曾国藩所率水师在靖港打了败仗。
原先曾国藩根据情报,以为靖港石祥桢部只有几百将士,而且未作戒备,可以一举成功,就带了战船四十号,兵丁八百前往,向靖港驶进,在接近西征军营地时,望楼上哨兵就发现了,守军开炮轰击。这时正好风高浪急,湘军水师逆风行船,速度缓慢,曾国藩求胜心切,派遣勇丁上岸牵纤。石祥桢遣将士杀尽牵纤者,又命两百多只小划子顺风而上,攻击敌船,乘风纵火,火顺风势,风助火威,敌船纷纷起火。湘军陆师闻讯水师失利,会同团丁前来援救,石祥桢引军反击,团丁不战逃命,牵动陆师溃退,争渡浮桥,桥塌,溺死百余人。曾国藩见危急状,亲自仗剑督阵,命令立令旗于岸上:“过旗者斩。”但团丁不听,都绕过令旗奔逃。曾国藩自领的湘军水陆师全败,辎重船艘尽毁。他顿足捶胸,羞愤之至,逃到靖港对岸铜官渚投水自尽;投了水被救起来后,又投了水,也有说当时曾国藩先后共投了三次水想自尽。在救回到长沙妙高峰时,他想起兵败之惨,又想寻死,连夜写了遗疏和遗嘱二千言。正在痛苦绝望的时候,忽然从湘潭前线传来塔齐布等大捷的喜讯,方才取消寻死的念头。
太平军靖港之战只是小胜。湘军水师虽败,但由于左宗棠赞画湖南巡抚骆秉章幕,于人力物力不断充实,致使湘军水师重新获得配备,士气振奋。
1854年6月,曾国藩指挥水陆师二万余人北上进攻岳州。
秋官又正丞相曾天养由常德赶回岳州组织反攻。湘潭惨败,元气大丧,太平军水陆都败,曾天养退出岳州,在城陵矶继续阻击湘军北上。
曾天养再次组织水陆军反攻,仍失败。
几天后,曾天养得到湖北援军,第三次组织反攻,却因湘军守备杨载福乘风纵火,又遭失败。
湘军水陆师乘胜前进。此时南风大作,水师船队行驶飞速,直至城陵矶。
曾天养虽屡战屡败,仍豪气不衰,他见湘军骄傲轻敌,先以偏师诱敌,而主力潜伏在旋湖港,敌人中计追击前来,游击沙镇邦领头队,总兵陈辉龙率二队,船大体重,被诱进浅滩搁浅起来,正是进退两难。曾天养就指挥伏船出击,全部、彻底歼灭陈辉龙、沙镇邦所带的水师船只。水师总统、知府褚汝航、同知夏銮闻警来救,也因陷入重围,被一一打死。曾国藩湘军水师开始装备就很精锐,配备有从澳门向葡萄牙购置的大炮,水师将士也是经过挑选,现在仅在一天战斗中就都毙命,曾国藩又是伤心极了。
两天后,曾天养率军三千从城陵矶登岸,打算安寨扎营,忽见南面烟尘大起,原来是破格擢升的新授署湖南提督塔齐布率领的湘军陆师赶到。曾天养来不及布阵调遣兵将,竟然跨上黑马,手执长矛,直冲塔齐布而来;塔齐布来不及遮挡,被一矛刺中坐马,准备抽矛再刺,不料塔齐布亲兵黄明魁急以长矛反刺,曾天养来不及转身,被一矛刺中,跌于马下,惨遭杀害。
曾天养之死是西征太平军一大损失,太平天国从来宣扬人死是“升天”,不能哭,不能做丧事,但对曾天养之死却破例,两湖太平军连续吃素六日,以悼念他。曾国藩也因率湘军出境时吃过曾天养的亏,此后牢记不忘。后来还几次与被俘的李秀成谈及说,“其人是一好手,资格最深。”
陈玉成率五百将士,从梁子湖转武昌城东,缒城而上,遍插黄旗,守军惊散。
西征军由南昌撤回后,由胡以晃率领的部队攻占了安徽庐州,另支由国宗韦志俊、石祥桢等率领西进湖北。
1853年10月1日,西征军进入湖北,占领长江北岸的武穴(广济),即溯江西上,打响了第二次攻打武汉的炮声。十七岁的左四军正典圣粮、职同监军陈玉成也别领一军,占领了漕河。
这年陈玉成刚由牌尾(童子兵)脱籍,成为正式的牌面。他年过十六,身材不过中人,容貌秀美、潇洒,颇见虎虎生气。据说他两眼下长有黑痣;也有说是小时候患有眼疾,用草艾熏眼夹,以致愈后在眼下留有疤痕,因而乡人谑呼为“四眼狗”。此后,这个浑号也为敌方借用,作为诬骂陈玉成的代名词了。
西征军势如砍竹,年底占领了鄂东重镇黄州(黄冈)。
湖广总督吴文镕是曾国藩坐师,资格颇深,亦很有官场阅历,但毕竟是儒门中人,不会带兵领将,他率领的军队纪律松懈,也无力约束。时值天寒地冻,将士就驻地堵城附近村庄,拆毁民房,掠取燃料,用作兵营生火取暖,民众被迫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怨声载道。也有民众投奔了太平军,或为太平军通风报信,传递清军活动。
吴文镕也在注意黄州太平军动态。
这天,吴文镕获得消息,说是黄州城里的太平军将士正热烈地欢度天历春节,毫无戒备。